顧輕瀾此刻正吃力依附在馬車底板上,她用盡全力不讓自己從顛簸的馬車上掉下來,待恢複了些許力氣,才費勁兒地向馬車上方移動著。

雷雨聲掩蓋了顧輕瀾製造的細微動靜,趕車人專心趕車,未注意到一個滿是血汙的身影緩緩蠕動進了馬車。

馬車中人喚作楚雲修,定安候府世子。

定安侯府世代受聖恩蔭庇,是名副其實的權貴侯家。

東楚武將以定安候為重,就連當今皇上見到老侯爺,也得恭恭敬敬喚一聲王叔。

其世子楚雲修三代單傳,也是東楚唯一一個在京都擁有自己府邸的世子。

可是他生來體弱多病,早些年便送去淩霄穀治病養身。

楚雲修前段時日知曉老侯爺病重,立馬趕路回京,奈何還未抵達京都就突然發病了。

每次病發,似萬蟲蝕骨,疼痛難忍,又似烈火焚心,撕心裂肺,虛弱時連稚子都可以殺了他。

此刻他甚至眼睜睜地瞧著一個渾身髒汙的東西一點一點地爬進了馬車,雪白的狐裘被染得暗紅一片。

他欲出手殺之,可此刻居然連出聲呼喚夜一的力氣都沒了。

“呼……”顧輕瀾見自己進入馬車內也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早已疼得沒有力氣繼續爬,索性躺在柔軟溫暖的狐裘上歇歇氣。

一道閃電閃現,她便看清了著馬車裏精致富貴的擺件,顧輕瀾猜測馬車的主人非富即貴。

稍後又一個閃電閃現,她偏頭打量另一側,正對上一雙淩厲沉鬱的眸子,其中殺意盡顯。

顧輕瀾嚇得不輕,雖然她已經恢複了功法,可是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孱弱,加上許久沒有進食,此刻又餓又累又痛,再也沒有力氣逃跑了,索性閉著眼睛等死。

“哎?”顧輕瀾閉了好一會兒的眼睛,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動作,試探性地睜開眼睛再次看去。

那雙眸子在夜色中又明又亮,依然淩厲戒備地看著自己。

這才想起先前的一眼瞧見此人的臉色白得有些過分,而且渾身還在不停顫抖著,好似壓抑著巨大的痛苦。

“癲癇?中毒?”顧輕瀾看著男子方向小聲嘀咕著。

顧輕瀾漸漸適應了夜色,注意力卻被小桌上的糕點吸引了。

身體已經餓了好幾天,饑餓感讓她奮力向著糕點爬去,一點一點地夠著糕點。

對上男子憤怒的眼神,顧輕瀾輕聲道:“你用不著生氣,我隻是路過討點東西吃,沒有惡意的。大家同為天涯落難人,你留我一條活路,我也留你一條活路。”

後發現對方依然怒目不言,顧輕瀾不再理會男子,狼吞虎咽著。

“呃……”糕點吃得太急,被噎著了!

顧輕瀾被噎得差點翻白眼,更不會發現一直注視著她的雙眸子閃過一絲難明情緒。

楚雲修先前分明疼得連呼吸都艱難,但是因為瞧著眼前又髒又醜的闖入者一係列表現,從殺意到憤怒,逐漸明了對方並無惡意後漸漸有了好奇。

此刻他的注意力被分散,疼痛好似也消散了一些。

他倒是要好好瞧瞧,這個不怕死的小東西爬上自己馬車想要做什麽。

顧輕瀾瞧見馬車角落裏擺著一個酒壇,不管不顧地爬了過去,抱著酒壇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