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老奴的忠心天地可鑒啊!”方嬤嬤立即表忠心。

楚雲修沉思後緩緩道:“方嬤嬤自來忠心於侯府,本世子不會懷疑她,想來定是憂心義女才如此之舉。小蘭,看在本世子麵子上,此事就算了。”

“這!”方嬤嬤驚訝不已,先前初衷分明是為了連翹和自己討個公道,如今,怎麽成了放過自己一馬?

旁人更是看不明白,世子已經包容這個叫做小蘭的丫鬟到了是非不分,黑白顛倒的地步了嗎?

以往的世子雖然寡言,可是也不至於如此偏袒一個丫鬟啊!

然而更可氣的是,顧輕瀾聞言還頗為“聽話”地點了點頭。

“既然世子相信你,那我就不責怪你一大早潑了我一身涼水,後來又讓兩個丫鬟押著我要扇我耳光的事情了。”

如此,顧輕瀾反而成了最冤枉而且遭受欺辱的那個,甚至“大方”地原諒了方嬤嬤。

方嬤嬤一口鬱氣堵在心口差點沒上來:“你放屁!分明是你做了惡事,拿什麽喬!”

楚雲修聽此顏色一凜,這個方嬤嬤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在自己這個主子麵前居然還敢罵人?

昨日不出手是因為他想看看顧輕瀾如何反應,今日不出手卻是想給方嬤嬤這個老人留些顏麵。

但是,方嬤嬤不該僭越。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一直默不作聲的淩雪瞧見楚雲修這個人的氣勢都變了,連忙上前攙扶著搖搖欲墜的方嬤嬤,十分輕柔地說道:“世子,這位嬤嬤看著好像真的有什麽冤屈,你為何執意要偏袒一個小丫鬟,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

淩雪說罷垂眸,好似想起了什麽往事,十分傷心, 漸漸紅了眼眶。

顧輕瀾沒有想到淩雪也在此行人中,又想到必定是楚雲修帶著她去給老侯爺看病了,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發堵,身體不自覺地遠離了他的懷抱。

楚雲修同樣察覺到顧輕瀾的刻意遠離,眸色深深地看向淩雪,卻無言地攥緊了顧輕瀾的手肘。

夜一因為淩雪的點醒,想起世子以前從來不會親近任何人,更不會偏心任何人的事實。

此刻夜一的心不自覺偏向了淩雪,世子變成這般模樣,都是因為這個小蘭,夜一越發看小蘭不順眼。

他雖然不能明目張膽地保護淩雪,可是為了淩雪不那麽難過,他可以趕走小蘭,不讓她接近世子。

“世子,還是我扶著你吧。”夜一主動上前伸手道。

夜一是楚雲修的隨身侍從,從前楚雲修發病的時候,夜一更是徹夜不眠守在門外不敢閉眼。

可是自從小蘭來了世子府以後,楚雲修發病時是小蘭伺候,給世子端茶遞水,更衣換藥也是小蘭。

往日主仆之間的默契漸漸消散,夜一甚至覺得近身攙扶世子似乎也是一種奢望了。

顧輕瀾此刻心裏因為淩雪的出現有些膈應,看見夜一主動請求伺候,不等楚雲修說話,主動讓開:“世子太過高大,我這小身板可真攙扶不了多久,夜一你來得正好!”

然而楚雲修的目光有些狐疑的落在了顧輕的胳膊上,想要試探,卻因顧輕瀾的掙脫而終止,根本來不及查明她手肘為何纏著細布。

昨夜的燙傷很嚴重?

楚雲修先前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顧輕瀾了,可是在這一刻又有些不確定了。

這是楚雲修第一次看不透一個人,昨夜她說被燙傷,可是她後來卻裝作無事地給自己針灸解毒。

楚雲修一直以為她的傷不嚴重,但是剛剛手下的觸感,可不像是不嚴重啊。

楚雲修因猜不透與說不明的情緒而不悅,連帶著看向夜一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攝人。

夜一知曉世子不高興了,他不明了世子為何突然這般依賴小蘭,也不明白這個小蘭有什麽特別的,惹得世子如此重視。

但是夜一甚覺自己已經看透了小蘭的本質,認為是她蒙騙了世子。

淩雪看著三人的一來一往並未言語,而是攙扶著方嬤嬤起身。

隻不過在她的指尖在觸及方嬤嬤肥厚手背時,微微一頓,而後低頭掩蓋了悄然上揚的嘴角。

這個方嬤嬤是侯府的老人,雖不及夜一這般好用,但是用得好,也是一大助力。

“謝謝這位小姐。”方嬤嬤雖然氣急,還沒有徹底失了禮數,向淩雪道謝後緩緩站直。

“世子,老奴服侍過老夫人,也服侍過靖安世子和安寧郡主,就連你小時候也最喜歡嬤嬤做的酒釀湯圓。想來這幾年你鮮少回京,生分了,為了一個丫鬟就如此惘顧老奴的冤屈。”方嬤嬤微微叩首:“昨夜世子承諾,以傷勢定奪懲罰,可算數?”

顧輕瀾看得出方嬤嬤是逼著楚雲修動真格,甚至拿出以前的老主子們說事兒。

但是主子畢竟是主子, 怎會樂意經常被下人提醒“我有恩於你”的事跡。

楚雲修看向方嬤嬤,看她為了一個丫鬟鬧到如此地步,心裏那點寬容漸漸散了。

世間事便是如此,人人為己,連翹是方嬤嬤的義女,她自然護著連翹。

可是,顧輕瀾這個小丫頭,也是他想護著的人啊。

“算數。昨日之事,看了傷勢再定奪。”楚雲修示意下人將連翹帶上來。

連翹因為毀容之事心裏記恨小蘭,罵了一晚上就沒有停過,此刻嗓音粗嘎得堪比公鴨。

連翹第一眼就看見了小蘭,以為方嬤嬤已經為自己討來了公道,大吼著:“賤婢,惡奴!打死她!”

“連翹!”方嬤嬤一把扯住發瘋的連翹,低斥道:“世子還在呢!他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連翹對於世子的心思頗深,更何況方嬤嬤私下裏也十分讚同她的心意,如今看見世子寬闊的背影,立馬噤聲,換上笑顏:“世子~”

連翹模樣的確生得不錯,可是這副嗓子已經嘶啞得不成模樣。

楚雲修聞言並沒有轉身,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方嬤嬤:“方嬤嬤,人來了,開始吧。”

方嬤嬤輕輕解開連翹手背上的紗布:“世子,你瞧瞧,這傷得多重!連翹以後可能做不了細致的繡活了,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