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楚雲修帶著顧輕瀾一起離開了相府,太子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後悔了。

如果剛剛沒有猶豫,自己是不是就能帶走顧輕瀾了?

可是太子一想到如今局勢緊張,何況剛剛楚雲修的狀態不像是病重模樣,越發讓他不敢鬆懈半分。

女人哪能和江山比擬?

得了江山,哪種女人得不到?

至於顧輕瀾,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說不定後麵就沒興趣了。

畢竟她已經和相府脫離了關係,一個沒有半點背景和地位的女子,對於太子而言已經無用了,就沒有繼續糾結的必要。

太子如此想著,心中生出的悔意才漸漸散去。

……

顧輕瀾隨楚雲修回了世子府,處理傷口的時候,顧輕瀾全程都沒有喊疼,即使有的地方血肉和碎衣黏在了一起,她也隻是悶哼一句。

楚雲修不放心旁人動手,自己親自給顧輕瀾處理傷口。

看著那一道道傷疤,楚雲修強忍著情緒才沒有爆發出來。

全程低氣壓,屋內偶爾傳出顧輕瀾壓抑的悶哼,便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連翹守在屋外已經哭成了淚人,還在不斷自責:“都怪我,是我的錯!小姐是替我受責罰的,該受傷的人是我,該死的人也是我!”

連翹越想越難過,甚至覺得自己以死相抵都無法彌補。

“夠了!”

夜一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連翹站在門口一直哭,哭得他心煩意亂。

就沒見過這麽能哭的人!

“嗚嗚嗚……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連翹哪能輕易被唬住,反而越哭越凶了。

“的確是你的錯。”夜一冷聲道:“當時的情況為何不好好護著蘭夫人?”

連翹原本以為自己檢討與哭訴能夠得到一些寬恕,結果隻聽到了夜一對於自己罪責的肯定,頓時心態崩潰了。

“那我以死謝罪!本來我早就該死了,是小姐救了我,如今又因為我害得小姐重傷。”連翹作勢就要往牆上撞。

“你做什麽!”夜一眼疾手快拉住了連翹:“你要是真的出事了,小姐會開心嗎?小姐救你是想要你好好活著,你要是不珍惜自己生命,就是給小姐添亂!”

連翹頓時愣住,回想種種,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幹了傻事兒。

對啊,小姐那麽好,還因為自己受了重傷,自己要是就這麽死了,那小姐的傷不就白費了?

可是連翹心裏的愧疚越來越濃,想想剛剛看見的小姐,渾身是傷,流了那麽多的血,她看著也覺得疼。

要是自己拚死攔住那些人,要是自己死活不讓小姐幫自己受罰,那該多好啊。

連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悲傷,她從心裏欽佩感激顧輕瀾,因為沒有顧輕瀾,她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哪能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夜一見連翹終於消停了,這才收回了手,視線不經意掃過,卻發現連翹的手有些奇怪。

“你手怎麽了?”夜一蹙眉道。

連翹垂眸才想起什麽,連忙將手藏在了衣袖裏:“沒……沒什麽。”

先前一直擔心顧輕瀾,以至於連翹都忘了自己的手指被掰壞的事實,被夜一提醒以後,連翹才發覺手指疼得有些厲害。

夜一原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是一想到蘭夫人比較在意連翹,甚至還幫連翹受罰,蘭夫人若是醒來發現連翹受傷未愈,定然是心疼的。

念及如此,夜一轉身向藥房走去。

連翹一直擔心屋內小姐的情況,見夜一離開並沒有多想,咬牙忍著手疼繼續耐心等待。

夜一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藥瓶。

“手伸出來。”夜一沉聲道,言語中有些不容拒絕的命令。

連翹聞言一愣,疑惑問道:“做什麽?”

“手伸出來。”夜一再次強調。

連翹依然不知曉夜一打算做什麽,將完好的那個手伸了出來。

夜一垂眸看清這隻手正常,不耐道:“那隻手。”

連翹心頭一緊,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夜一麵無表情,看起來十分不悅,她不得不伸出了另一隻手。

“嗬,你這手的造型,挺別致。”夜一冷聲道。

連翹覺得他話裏充滿了諷刺意味,但是沒有反駁,因為這隻手的手指都被顧府的人掰壞了。

當時連翹拉著顧輕瀾不肯放手,顧府的下人便使勁掰開了她的手指。

這會兒不僅手指彎曲,整個手都腫了,跟個豬蹄似的。

夜一捏了捏連翹的手指,發現基本上都是骨折或者是脫臼,並沒有真的出現不可逆轉的損壞,這才鬆了一口氣。

夜一要守著世子和蘭夫人,所以不能離開太久。

如此他隻能在門口給連翹治療手指。

“忍著點,咬著這個。”夜一用麻布裹成厚布條遞給了連翹。

連翹知曉屋內世子在給小姐療傷,自己不能發出聲音驚擾了他們,立即接過夜一遞過來的布條,一口咬住。

正骨過程的確很痛苦,可是連翹一想到自己的這點小傷哪能和小姐的相提並論,小姐從始至終都沒有喊疼,自己又怎能喊疼?

所以從始至終,連翹都緊緊咬住布條,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半盞茶以後,連翹的手指都已經正骨完畢,夜一又耐心地給她揉藥水。

臉頰蒼白的連翹看著眼前垂眸耐心地給自己受傷的手塗藥水的夜一,即使他的眉眼依然盡是疏離冷漠,可是突然覺得親切極了。

連翹的心也不可控製地加快了幾分。

“好了。這藥你收著,每日塗抹一遍。”夜一依然極其冷淡的叮囑道。

連翹小心地接過夜一遞過來的藥瓶,輕聲道:“謝謝你,夜一。”

夜一聽後並沒有太多反應,反而說:“你最應該感謝的人不是我。”

連翹最應該感謝的是顧輕瀾,如果沒有顧輕瀾,她早就死了,如果沒有顧輕瀾,夜一也不會破例留意她的傷。

連翹自己心裏清楚,連連點頭:“我知道的,連翹最應該感激的人是小姐。”

夜一聞言看了連翹一眼,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因為以前的連翹劣跡斑斑,以至於夜一十分不喜連翹,不過今日看來,連翹也不是沒有良心,留著也不是沒有什麽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