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瀾能夠料到自己動了張大娘會惹怒段氏，對於段氏會親自來到玉璃苑一點兒也不意外。
“輕瀾啊，回府後你可是有什麽不滿意的？”段氏一副慈母模樣，溫柔詢問顧輕瀾的不滿之處。
顧輕瀾扯了扯衣袖：“也沒什麽特別不滿意的。”
“那你為何動手傷了張大娘呢？”段氏依然輕言細語地詢問道。
當初原主剛從鄉下回來，便是被段氏這副姿態迷惑了。
段氏和顧清清都是演戲的好手，單純的原主哪裏看得出來，隻以為段氏和顧清清是真心待自己，對二人十分尊敬和信任。
不過，顧輕瀾不是原主，再好的偽裝也會她一眼看破。
現在不是段氏母女會演戲，顧輕瀾同樣也會演戲。
“我不是故意的，是張大娘急衝衝上前想要幫我提汙水，結果我力氣太小，手一滑桶翻了，這才不小心潑了她滿身汙水。”顧輕瀾說罷還指了指一旁被摔得七分八裂的木桶：“都怪我力氣太小了，連木桶都提不穩，木桶都摔壞了。”
顧輕瀾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樣，臉色微微泛白，更添幾分柔弱，差點就讓人真的相信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小姑娘。
但是張大娘先前親眼瞧著顧輕瀾單手提起了一桶水，哪裏還會相信顧輕瀾是力氣小不小心打翻了木桶，分明就是故意潑向自己的！
“你胡說！明明是你故意潑的！”張大娘連忙反駁，說話間她還覺得自己身上還有股子臭味，好像怎麽洗也洗不掉一般。
“那你說說，我為何要故意潑你？”顧輕瀾反問道。
“是你和你的丫鬟不懂規矩！我要教你們規矩，誰知你們不識好歹，居然還動手傷我！”張大娘以為二夫人就是自己的靠山，說話的時候也有了幾分底氣。
“哦？你一個下人要教訓我這個主子規矩？”顧輕瀾偏頭做出一副沒有聽清的模樣：“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一個下人，居然要教導主子規矩？”
“你沒聽錯！”張大娘瞧見段氏未曾喊停，知曉自己為難顧輕瀾正得她意，立即說道：“二夫人管理相府瑣事太多，可能沒過多的精力教導大小姐規矩，老奴便得令教大小姐規矩。”
“二夫人？張氏，你莫是忘了，二夫人即使擔著夫人二字，但是她總歸是個姨娘，她又有何權利約束相府嫡女！”顧輕瀾此話一出，不僅張大娘神情愣住，就連段氏也僵住了神情。
相府上下都知曉，段氏即使被稱作“二夫人”，但其實就是個妾，是個姨娘。
這是段氏的忌諱，旁人不敢議論，凡是提及此事的人最後都沒有好結果。
可是顧輕瀾就這樣當著段氏的麵，當著眾人的麵揭穿了段氏的忌諱。
段氏捏緊手帕，恨不得將顧輕瀾扔出去喂野狼，可是當著眾人的麵還得裝作大度模樣：“大小姐說得對，張大娘，自己下去領罰！”
若說宴會上顧輕瀾露了頭角，段氏那個時候還沒有將顧輕瀾放在心上，隻以為不過是會點小聰明的小姑娘罷了。
那麽此刻段氏才意識到，眼前的顧輕瀾似乎真的不一樣了，而且有些難對付了。
不過段氏也不會很擔心，因為她十幾年前能將顧輕瀾的親娘逼得無路可走，那麽十幾年後定然也能收拾了顧輕瀾。
隻不過顧輕瀾是當眾回府的，若是突然消失或暴斃難免引得旁人猜忌，所以段氏想著回去好好思量一番，得想個完全的法子。
“我看大小姐住得也很舒坦，那我就不打擾大小姐休息了。”段氏轉身準備離開了。
“段姨娘，你怎麽這麽快就要走了？不再多玩一會兒？”顧輕瀾笑著喊道。
段氏一聽“姨娘”二字立馬怒了，好不容易擺脫姨娘成為二夫人，現在卻被顧輕瀾一直掛在嘴邊，氣得段氏恨不得直接扇顧輕瀾幾個大耳巴掛子。
段氏緩緩轉身，咬牙道：“相府瑣事太多，我就不陪大小姐玩耍了。”
“別呀，段姨娘，既然相府的事情歸你管，那我正好又事情找你說道說道。”顧輕瀾早就示意連翹將濕被子，粗衣裳，餿飯食放在了跟前：“段姨娘，輕瀾是相信你的，我知曉段姨娘心裏是向著我的，辦事兒也是極穩妥的。所以這些東西我相信絕對不是你讓人送來的，一定是哪個下人疏忽造成的。所以輕瀾體諒你，不會將這些事情說給老夫人和父親聽的。”
顧輕瀾這段話裏全是反語，段氏也聽出了其中暗示。
要是段氏不將這些東西解決好，顧輕瀾便將這些事情捅到老夫人和丞相那裏去。
段氏在顧府苦苦經營形象數十年，好不容易讓府中上下都信服自己，就連老夫人和丞相都放心她掌管後院，如今哪能因為一些小事兒就壞了老夫人和丞相對於自己的信任。
段氏氣得攥緊手帕，沒有想到現在的顧輕瀾這般難纏。
顧輕瀾體諒自己？相信自己？
嗬！
段氏怎會不知顧輕瀾心裏分明很清楚，若是沒有自己的暗許，這些濕被子，粗衣裳，餿飯食怎麽可能送到相府嫡女的跟前？
但是正因為彼此心知肚明，段氏才明白顧輕瀾難纏，自己越發不敢輕舉妄動。
“好！”段氏咬牙應下：“多謝大小姐理解，我就這讓人盡快彌補這些過錯。”
“我瞧著這兩個丫鬟貌似不喜玉璃苑呢，大半日都不見人影。我呢向來心善，從不為難別人，既然兩個丫鬟住不慣這裏，那便不用在玉璃苑伺候了吧。我和連翹有手有腳，用不著誰伺候。”顧輕瀾繼續道。
那兩個丫鬟本是段氏安排在玉璃苑監視顧輕瀾一舉一動的，結果就因為兩人偷懶，現在就被顧輕瀾給拒絕了。
對於段氏而言，也沒有利用價值，冷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帶出去發賣了！既然連主子都伺候不好，留在還有什麽用？”
兩個丫鬟也沒有料到自己會遭遇這般禍事兒，連忙張嘴想要呼救。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小廝捂著嘴蠻力拖了下去。
連翹自己也是丫鬟，瞧著顧府處理丫鬟的狠絕，驚得忘了呼吸，這段氏果然夠狠心，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