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太子示意隨從攔住顧輕瀾，滿目淩厲：“世子府的丫鬟這般不懂規矩？本太子在此，為何戴著麵具不以真麵示人？”
太子從小便要強，事事爭第一，然而幼年時期皇上對楚雲修多有誇讚，勝過其他皇子甚至是他這個太子。
後又得知一秘辛，自此太子對於楚雲修的心結種下，更加見不得楚雲修有什麽好的。
剛剛楚雲修叫嚷著要這個丫鬟服侍，難道說這個丫鬟有什麽特別之處？
顧輕瀾最初和楚雲修商討的情節裏麵根本不會涉及太子注意到丫鬟的情節。
從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太子對丫鬟等身份低微之人不屑一顧，所以她才敢當楚雲修的“藥托”。
但是如今被太子注意到，就不得不提高戒心仔細對待了。
“我……我……”顧輕佯裝害怕，怯懦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越發襯得她膽小如鼠。
因為她結巴了許久，除了一個“我”字，太子愣是沒有等到接下來的內容，果然惱怒不已，失了耐心。
太子甚至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怎麽會對一個丫鬟產生好奇呢？
冷眸越過麵前怯懦的丫鬟，最終看向了楚雲修所在的方向。
“剛剛吼得不是很大聲嗎？怎麽本太子一問話就結巴成了這副模樣？你是真結巴還是假結巴？若是真結巴，本太子向來寬容自然不會追究你；若是假結巴，那你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言之鑿鑿，氣度威嚴，好像顧輕瀾真的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顧輕瀾直覺這段話不是說給她的聽的，反而從這段話中體會出了雙關之語。
太子在敲打楚雲修，威脅他若是真的病了就無事，若是裝病，那麽楚雲修必定會因此承受天子之怒。
顧輕瀾垂眸握著碗沿，縱然知曉楚雲修如今偽裝病弱，可太子也的確在步步緊逼。
幾天的接觸，顧輕瀾知曉楚雲修不算壞人，比太子甚至要好上數倍，為何好人一定要受到壞人的欺辱？
此刻的楚雲修讓她想起當日被誣陷後關押在柴房倍受折磨的原主，若不是原主強烈的仇恨渴望，自己又怎會穿越重生，再活一世？
楚雲修以前是否經常遭受欺辱威脅？是否期待過有人幫幫他？
顧輕瀾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太子太過於求成，反而露出了馬腳。
“太子殿下。”細弱蚊蠅的聲音漸漸響亮了起來：“雖然民女讀書不多，卻知欺君之罪應是犯了欺騙君主的行為，東楚的君主不應該是皇帝陛下嗎？”
此言粗聽像是無知的疑問，但是細覺後更像是在質疑太子的心思。
皇上尚在帝位，太子私下以“君”自稱，頗有篡位的嫌疑。
顧輕瀾明顯感應到頭頂的目光越來越淩厲，她佯裝無知，繼續哆嗦著身子補充道：“民女一緊張就結巴惹得太子不高興，這也犯欺君之罪？”
四周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小小丫鬟竟然敢質疑太子，這不是活膩了嗎？
懼怕太子發怒的隻是那群禦醫和太子隨行的侍衛。
站在一旁的夜一看似膽懼，低頭不言，但是雙肩微抖，他在拚命抑製著想笑的衝動。
太子防世子防得太厲害，世子不想被察覺偽裝，向來表現得比較弱勢，但實際上太子找茬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莫名其妙的不好過。
然而此刻，先前還咄咄逼人的太子臉上的顏色都可以開染坊了，恐怕他自己也不會想到，會被一個丫鬟懟到了七寸上。
太子分明已是皇儲，可他不甘心當太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成為東楚的帝王，否則也不會費盡心思地拉攏丞相。
顧輕瀾此番行為確實也讓楚雲修小小驚訝了一番，也看出顧輕瀾似乎十分不喜太子。
小家夥裝傻充愣懟人的時候還挺順眼的。
“咳咳咳……”楚雲修的咳嗽聲率先打破了寂靜：“殿下，小蘭自小長在鄉野，咳咳……不懂規矩……還請見諒……咳咳……”
楚雲修雖然這樣說，可是話語中並不見真切歉意，隱約還有些驕傲。
誰讓太子得意忘形，刁難他人的時候連詞都用錯了呢？
顧輕瀾眉梢一挑，楚雲修還挺上道的。
“嗬！”太子冷笑一聲，幽深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丫鬟身上：“挺會說，現在不結巴了？”
太子在明麵上不能將楚雲修如何，難道還不能收拾一個丫鬟？
小小丫鬟還敢和自己叫板 ，看來是活膩了。
顧輕瀾搖了搖頭，佯裝無知道：“民女一想到太子殿下也如我家隔壁二牛一般用錯成語，甚是平易近人，又不緊張了。”
“……”四下一片吸氣聲，候在門口的禦醫們恨不得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看見，悄然退了出去。
將堂堂東楚太子這般金貴之身拿來與山野之人比較，這簡直不像話……
太子聽此隻覺得受到了侮辱，她這是在挑戰自己的太子之威！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鬟，難道你平日也是這般糊弄世子的！世子病重疏於管理世子府，今日我就來管一管，你，將麵具摘了！本太子倒要看看，怎樣的麵容才配得上這張利嘴。”
太子直覺這個丫鬟帶著麵具必定是有什麽不能示人的原因。
果然，顧輕瀾聽聞太子要求自己摘下麵具，立即慌了，撲通跪地：“太子，民女知錯了！民女的麵具不能脫，民女以後再也不好學好問了！”
“嗬！”太子真的快被這個丫鬟氣得冒火，這丫鬟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到頭來是自己這個太子為難她好學好問了？
偏偏這個丫鬟言語中不曾顯露出任何不敬，一時還真的抓不到什麽錯處。
但是，從沒人敢明目張膽反抗太子的命令，這丫鬟越不想摘麵具，他就一定會讓她摘下麵具。
“世子？”夜一小聲喚著好似陷入沉睡的楚雲修，他知道世子根本沒有睡著。
夜一有些擔心小蘭，雖然初見她的時候將她誤會成女賊，對她頗有微詞。
可是這幾日見她盡心盡力為世子解毒，對她的印象也漸漸有了改觀。
何況昨日夜一瞧見小蘭臉上的疤痕去了一半，蒙著麵紗甚是好看，隻怕好美色的太子見之會起壞心。
太子平日裏表現得十分正人君子，可是暗夜閣早已知曉他背地裏的齷齪行為。
今日小蘭這番得罪太子，太子要是起了那種心思，小蘭恐怕在劫難逃。
楚雲修放在裏側的手輕擺了一下，示意夜一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