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瀾聞言一愣,連翹居然請求自己收留她?
但是顧輕瀾也瞬間放心了,原來連翹並沒有認出自己。
可是一想到連翹的請求,顧輕瀾剛剛放下的心又糾結了:是收還是不收呢?
顧輕瀾並非斤斤計較之人,過往的事情隨著方嬤嬤的離世,自己離開世子府,一切都已經過去,早已釋懷。
更何況連翹也不是什麽大惡之人,顧輕瀾對於連翹並沒有什麽偏見,反而因為連翹對於弟弟妹妹的愛護而生出些許同情。
但是顧輕瀾不可能因為他人表麵的言語就相信了一個人的真心,她有她自己的判斷。
“永遠跟隨我?難道連自己的親人也不要了?”顧輕瀾反問道,看似對於連翹拋棄親人的做法有些不滿意。
其實顧輕瀾是想確定一個事實,連翹為何放棄了找尋弟弟妹妹,而是跟隨自己這個名義上隻有一麵之緣的路人。
除非如今世上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任何牽掛,她的弟弟妹妹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連翹聞言臉色頓白,想到自己錯過了與弟弟妹妹相守的數年,被方嬤嬤擺布的數年,懊悔不已。
可是悔恨不可能改變任何事實,如今連翹隻能接受現實,緩緩道:“這世上,連翹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
言語悲傷又帶著些許乞求,她乞求少年能答應自己的請求。
顧輕瀾聞言心中頓明,看來連翹的弟弟妹妹果然遭遇了不測,隻是自己如今尚且寄居他人籬下,又如何答應連翹的請求。
顧輕瀾有自己的原則,也有自己的柔軟善良,對於連翹這般本性不壞的人,終究不能做到置之不理。
“這些銀票你且拿著,足夠你安頓下來。”顧輕瀾徑直從懷裏掏出一張百兩銀票遞給了連翹。
這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蕭月白硬塞給顧輕瀾的零花錢,讓她逛街的時候買東西用的。
當時顧輕瀾對於蕭月白如此舉動,覺得體貼又搞笑,拒絕無效隻得揣在懷中,如今這些銀票倒是派上了用場。
突然,四周一片寂靜,連翹原本緋紅的臉頰早已褪色,愈發慘淡。
顧輕瀾未曾回頭發現異常,見連翹沒有反應,催促道:“拿著,我身上隻有這些了。”
此話說得好像這張銀票一點也不值錢一般,可是在東楚,很多普通百姓一輩子都沒有見過一百兩這麽多的銀子。
顧輕瀾自然也知曉這些,但是她因事而論。
當初她可以因為商販二十兩的訛詐,將黑心商販送入大牢;如今她也可以因為同情,大方白銀贈送。
“嗬,膽子倒是不小,敢用本公子的錢去養女人!”身後傳來蕭月白不悅的聲音。
顧輕瀾聞言驚愕轉身,這才發現蕭月白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蕭月白這話說得看似有毛病,其實還真沒毛病,因為這些銀票的確是蕭月白送給顧輕瀾的,照理說這的確是蕭月白的錢。
但是講道理,什麽叫做“養女人”?
顧輕瀾不滿地瞪了蕭月白一眼,自己也是女子,要養也是養小白臉,養女人做什麽?
蕭月白見顧輕瀾還敢瞪自己,又怒又喜。
怒她不識好歹,居然敢拿自己送給她的銀票送給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喜的是她現在與自己相處愈發自然了。
但是……
“嗬!”蕭月白的視線落在了對麵的連翹身上,輕嗤一聲,滿是不屑。
旁人看不出,顧輕瀾身為感情呆瓜什麽也不懂,但是蕭月白這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場老手,一眼就看出了連翹對於顧輕瀾的心思。
連翹將男扮女裝的顧輕瀾當做了男子,懷著不軌的心思靠近顧輕瀾,還真的以為沒人知曉?
雖然蕭月白知曉顧輕瀾是女子,喜歡的是男兒,定然瞧不上心思不軌的女子。
但是一想到連翹對於顧輕瀾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蕭月白的心思就有說不出的煩躁。
連翹察覺到蕭月白的目光,臉色一白,瞬間低頭不敢繼續偷看少年。
蕭月白見顧輕瀾被人惦記打量還不自知,不知該慶幸還是苦惱。
慶幸她什麽也不懂,所以如今的她定然還沒有喜歡的人,如此蕭月白的機會又大了幾分;苦惱的也是顧輕瀾什麽也不懂,所以蕭月白如今做了那麽多事情,還是不能讓顧輕瀾立刻接受自己。
“走了,回府!”蕭月白徑直攥著顧輕瀾的手腕,拉著她向馬車走去。
站在一旁的連翹瞧見蕭月白拉拽少年的手腕,微微一愣,覺得蕭公子對於小公子過於霸道了。
連翹心疼少年,可是她自己正陷在困境中,如今還要指望小公子,連翹哪裏敢得罪了可以主宰兩人性命的蕭公子。
“等下!”顧輕瀾掙紮了蕭月白的禁錮,回到連翹麵前:“這銀票你且拿著,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麽多了,多多保重!”
連翹的視線落在百兩銀票上麵,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一百兩銀子,可是她的臉色愈發難看了幾分。
對於連翹而言,收到這麽大筆的錢財,分明是該高興的事情,可是她高興不起來,因為少年拒絕了她的請求,拒絕了她的跟隨。
對於連翹而言,歡喜地接下這輩子見過的最大錢財,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更何況蕭公子明確對連翹展露了不友好,連翹怎能繼續糾纏?
可是下一秒連翹伸手拒絕了銀票,堅定道:“小公子,連翹不要銀票,連翹隻是想要跟隨在你的左右。”
連翹執意要跟在少年身邊,不僅僅是因為感激想要報恩。
連翹回京的路上即使有鏢師保護,還是見識了不少惡心事,甚至險些失身,更何況先前段煬的事情給她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如今的連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被方嬤嬤哄騙,完全沒有自我的連翹,至少她能分辨善惡,不再輕易落入圈套。
正是因為見過了惡,才知善的美好。
如今連翹更是知曉,自己必須依附一個可靠的男子,如此才可安穩。
眼前的少年身形雖然瘦弱,樣貌也很普通,甚至身份卑微,是個下人,可是連翹不介意,她隻覺得少年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高大無比,是旁人無法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