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修匆忙走出屋子,卻在院中停住了腳步,想起顧輕瀾今早那般忤逆自己,自己還如此在意她,可真是罕見的情緒。
楚雲修向來不會為難自己,既然直覺這種在乎難以割舍,索性不再割舍。
雖說這個小丫頭脾氣倔強,也不好控製罷了,但是徹底馴服了她,讓她成為沒有思想的傀儡,反而少了許多樂趣。
如此,也好。
楚雲修抬腳走向了顧輕瀾的屋子,決定不再追究顧輕瀾先前的種種大膽,容忍她的小脾氣。
下人們瞧見世子終於走向了蘭夫人的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大早上,兩個主子就鬧個不停,先是蘭夫人突然裹著被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隨即又是世子臉色十分難看,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眾人更是心驚膽戰的伺候著上菜。
最開始屋內不是挺和諧的嗎?怎麽突然就有了變故呢?
有丫鬟見到蘭夫人裹著的被褥與衣裳有些血跡,甚是驚愕,好像突然理解了先前一切的變故,難道世子有什麽難言的癖好,甚至讓蘭夫人受了傷?
流了血,能不嚴重嗎?
蘭夫人受不住才跑了出來?
這會兒瞧見世子主動向蘭夫人示好,眾人越發以為世子在床笫之時傷到了蘭夫人。
不然堂堂世子,怎麽可能主動向一個小妾示好。
楚雲修並不知曉旁人這些古怪的猜測,站在門前正在抬手敲門又放下了手,最終喚來了令羽:“請大夫過來。”
令羽微微一愣,蘭夫人自己不就是神醫嗎?為什麽還要請大夫?
楚雲修自然是因為想要了解顧輕瀾的身體到底怎麽了。
想來她給自己解毒治病,對自己的身體了解透徹,而她的身體的如何,楚雲修絲毫不知,有種莫名的不安感。
自從顧輕瀾來了侯府,養在世子府的大夫形同虛設,已經很久沒有被傳召了。
聽聞世子傳召,立馬背著藥箱趕來了。
“打開。”楚雲修先前敲了門,裏麵果然沒有半點回應,如此便直接吩咐令羽踢門。
令羽力氣不小,一腳就將房門給踹開了,楚雲修徑直走進了房間,卻沉聲命令道:“等著。”
令羽和大夫立馬止步,連眼神都不敢亂看。
直到世子進屋後,大夫才敢擦拭著額頭的冷汗,許久不見世子,他的氣勢越發逼人了。
也不知是哪方神醫,居然能將世子的身體調理到如此地步。
……
楚雲修進屋的動靜並不小,可是顧輕瀾早已疼暈了過去,躺在**,沒有絲毫反應。
“小瀾?”楚雲修低低喚了一聲,輕輕撥開床簾,映入眼簾的小臉精致得有些不像話。
即使泛著不健康的蒼白,虛弱的模樣更讓人心疼。
楚雲修不重色,亦不好欲,可是這一刻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幾分。
突然想起一出君王求好女的典故,此君有一言流傳甚廣,其言曰:若得此女,必將金屋藏之。
楚雲修雖不好美色,但是他沒失了該有的評判標準,顧輕瀾若是去了偽裝行走於大街上,必定會引起一陣轟動。
太子好美人,但是楚雲修卻不會像幼年那樣,被他搶奪。
不論顧輕瀾以往怎樣,如今她入了自己的眼,別說太子,老天也不能將她奪走!
原本的不悅也盡數消散了,楚雲修看著顧輕瀾十分虛弱的模樣,隻剩下心疼。
楚雲修以往自己重病,不曾期盼過自己是個神醫,但是此刻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神醫,這樣的話,麵對顧輕瀾如此情況也不會因為不知而擔心。
伸手探了探顧輕瀾的額頭,依然發燙,可楚雲修不是醫者,不知她到底如何,給她仔細蓋好被褥,這才命令大夫進來。
“世子,可否讓蘭夫人將手腕遞出來?”大夫戰戰兢兢地提議道。
他是大夫,可他沒有隔著床簾看病的本事。
楚雲修聞言輕輕握著顧輕瀾的手,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絲帕,仔細包裹著她的手掌和手腕。
大夫瞧著世子如此細致的動作,眉心跳了好幾下,想不到世子居然如此在乎一個女子。
若是稍後診斷錯誤,恐怕小命不保。
“好好診斷。”楚雲修沉聲道。
大夫大氣都不敢出,下意識以為蘭夫人生了重病,凝神仔細檢查著,生怕稍後項上人頭不保。
楚雲修發現顧輕瀾唯有睡著的時候,才會安安靜靜的不忤逆自己。
她就像個蝸牛,稍有風吹草動就躲了,又像個小牛犢,天不怕地不怕,誰都敢懟上幾分,分明是個十分矛盾的小丫頭,楚雲修卻覺得她更像是自己的小太陽,讓自己的生命再次迎來了光明。
楚雲修久久注視著顧輕瀾的小臉,將她臉上的髒汙也盡數擦去了,目光越發幽暗了幾分。
房間一度十分安靜,大夫差點因為這種安靜崩潰,再三確認後才緩緩結束了把脈。
“世子,蘭夫人積年虧空以至體虛,天葵不利,少腹滿痛。”大夫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稟報道。
“積年虧空?”楚雲修雖然很少和異性接觸,但是他知“天葵”是何物,這才知曉顧輕瀾今早為何會如此反常。
“是的,蘭夫人早年身子虧空得厲害,以至於現在天葵才至。”大夫說罷又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都說世子寵愛蘭夫人,可是大夫心裏卻忐忑了幾分,皆知女子不宜在天葵沒來之前同房,世子若是真的寵愛蘭夫人,怎麽會不為蘭夫人的身體著想,反而早早地讓蘭夫人侍寢了。
楚雲修聞言也愣了,女子一般二七葵水便至了,顧輕瀾早已及笄,居然才來第一次葵水,身量也比同齡人小上許多,她這是虧空得多厲害才會如此?
相府嫡女自小與太子有婚約,怎會如此狼狽?
就如同初遇那晚,她為何會滿身血汙出現於荒野中,不人不鬼?
楚雲修未曾刻意了解顧輕瀾遭遇了什麽,但是如今細想,每一樣都不是平常女子能夠受得住的經曆。
大夫終究還是鼓足了勇氣繼續說:“蘭夫人不僅身體虛弱,而且憂思甚重,還望世子多多開導一二。”
大夫知曉,自己若是治不好顧輕瀾,自己的項上人頭也保不住,所以關於蘭夫人的事情,必然一五一十地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