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th 冷然相對
溫泉口的驗票人接過我遞去的珍珠，捏來捏去好一會兒，才咧開一口黃牙，燦爛地笑，“歡迎，請進。”
“……”老實說我剛才真擔心他要塞進嘴裏咬。= =|||……會成為流血生物的。
想起以前桃夭扔鑽石給守衛的時候，那人眼睛發著綠光，直往嘴裏咬，我不由得笑出聲來。那門衛嘴流血了還樂得歡呢，這片溫泉是他開的麽？嗬嗬嗬。
在整個溫泉地域轉了很久，都沒找到桃夭帶我去過的那個乳白色的泉，我隻得隨便選了個沒人的，脫了衣服縮進去。
溫泉有股硫磺的藥味，泡著感覺疲勞都消了。
這幾天太亂，一直到今天我才摸著些頭腦，好麻煩……
溫泉裏，我的倒影。
黑色卷發、額頭菱紋、琥珀色的眼睛……是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我用手攪亂池水，變出洗發露揉頭搓泡泡。
小桃夭後來過得還好麽？雖然他的灼華似乎很神奇的樣子，但他一個小不點，才剛變成8歲，能一個人生存麽？能走出滿是魔物的森林麽？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我便見不到以後的他了；又如果啊沒出什麽大事……也一定吃了苦頭吧？
……算了，現在多想也沒用，到時候回他還是麵團的時代去改變一切就好了，桃夭你先忍忍哦……
我憋了口氣潛進水裏，唔……咕嚕嚕嚕……
洗幹淨甩毛。
晚上的池邊點著複古的黑邊立燈，昏黃的光讓我覺得暖暖的。
想起他以前為我洗頭的事了……
正胡思亂想著，忽見一個綠發的8歲小孩撲扇著透明的小翅膀逃也似飛了過來。
他身後也是一8歲孩子，隻不過扛著巨大的石青色榔頭（比他的身子還大！？）一個勁兒地追著他跑。
我用軟軟的白毛巾擦著頭，疑惑地看。
那榔頭娃眼神木木的，離那綠發小孩近了，便舉起武器欲一錘定音。
砰！！！
碎屑橫飛，地麵立時一個大坑。
我瞪大了眼……0 _ 0……
玩……榔頭的小孩……應該是力量灼華吧。
那會飛的孩子差點成為錘下魂，糾結著眉頭，一甩綠色馬尾就飛得高高的。“笨蛋！傻帽！你被操縱了，快醒醒啦！”
地上那個小孩毫不費力地再度舉起榔頭飛奔起來，追著那個會飛的小孩就是一陣猛追。
綠發小孩亂飛了一會兒，本想降低高度喚醒對方，卻不料地上那隻借著榔頭舞動的慣性，一腳點在岩壁上便使出千斤墜壓倒了綠發小孩。
“啊呀！！痛啊……！！！你這個白癡！！”綠發小孩頓時發飆地拉扯榔頭娃的短發。
榔頭娃麵無表情地抓著綠發小孩的領子便是一陣拳打腳踢，兩人頓時沒形象地扭作一團。
雖然有點距離，但……那個綠發小孩的臉……可不就是榮肆？！
可榮肆才1500歲左右吧，怎麽會跑這裏來的？
現在是7000年前……
榮肆的前世？我瀑布汗……
我才思考了一會兒，榔頭小孩就騎在他身上，把他壓得死死的了。
榮肆一頭綠色長發顯得有些糾結，臉上也多出好幾個‘青皮蛋’。正嘶啞咧嘴。
“交出來。”一個紅發小孩緩緩地走過去。雖然隻有8歲，但那個背影的線條卻顯得柔韌優美，一頭及腰長發被簡單地束在腦後，在風裏零散地飄動著卻被他的語氣增添了一絲怒意。
這帶著潤音的語調……
“桃夭你就是個下作的家夥！隻會用你那上不了台麵的灼華操縱別人！！”榮肆掙紮不已，卻抵不過天生力大的力量灼華，“你別得意！看老子我活絡了怎麽收拾你！”
啊！果然是桃夭？！名字相同，那就不是前世嘍？
這麽說……我破殼那會兒遇到的他有7000歲？！
我頭頂黑線。
簡直是妖精級別啊……呃……不對，他本來就是一半魔，真要說妖……咳咳……
說起來，桃夭的灼華是什麽？怎麽被說成下作啊？
“交出來。”桃夭一腳踢在榮肆的腰際，頓時痛得那孩子閉上了嘴。“搜身。”桃夭隨便說了一句，那榔頭小孩就開始剝榮肆的衣服。
“小白！你這個大笨蛋！！”榮肆小腳撲騰，極力掙紮。“死小白別拉啦！好啦，我給他就是了！在右邊內袋裏啦！”
“肆榮，不是給，是還。”桃夭蹲下身，從榮肆身上取走某樣小桃花一樣的東西。
原來榮肆前世叫肆榮……= =lll……
桃夭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他拿走的是……桃花耳釘？
“你等著瞧！！！”榮肆還沒擺脫榔頭娃的束縛，隻得語言攻擊，小臉憋得通紅。
見桃夭要走，我急忙爬出溫泉，變出一件浴衣隨便地往身上一裹，顧不得剛出溫泉的涼意，便跑了過去。
“桃夭！”我一把拉住他的衣服。
他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隻是小手捏得緊緊的，“想幫他報仇麽？”
“桃夭……”我終於趕上了，拍拍胸口，淒慘地喘氣兒，“不是啦，我不是幫那小鬼報仇的啦。……那個，你……你……還認得我嗎？”我有點緊張。
他皺著眉轉身，昏暗的燈光裏，紅發下的表情模糊。“……”
見他不語，我心裏一沉。
“呃……你不認得也很正常，我隻是隨便問問……”
他出生的那會兒才和我相處了不到10天，不記得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我還拋下他一個人到這個時代來。
至於7000年後的事情他更不可能知道……
“不認識。” 他斜了我一眼，移開視線。
“……”
親耳聽到他說不認得，我腦子霎時陷入空白。
“桃……夭……我我是……”
他毫不在意地轉身離開，根本不屑聽我的名字。
“我是……嘉措啊……”我茫然地看著他走遠的小背影。
“倉央老師。”
我被堵了。
好吧，這才是上課第三天，我就被堵了。
我看著站在跟前的榮肆……錯了，現在應該叫肆榮。
我發現了，他就是一找麻煩的主兒、班裏的搗蛋鬼、小老大。
他毫不掩飾背後的小翅膀，囂張地插著腰，手指朝我一點“單挑！”
……
神呐，你殺了我吧。= =|||……
由於我隻是個實習教師，所以被分到幼兒組，負責《灼華文史理論與實踐》
而所謂的幼兒，就是1～100歲的灼華小孩們。
在名單裏看到桃夭這名字的時候，我高興了好一會兒，可第一天興衝衝地跑去一看，卻連他的影子都沒瞅到一個。
作為學生怎麽能逃課呢！！雖然他已經認不出我了……
（豬豬：嘉措，你以前也逃過課的，還好意思說……）
灼華文史對我來說是很有趣的東西，再加上我之前看過很多書，記憶又不錯，備課簡直是小菜一碟。
“你接不接受！一句話！”肆榮一副唯我獨尊你們靠邊兒站的姿態。
他這小樣兒，不管前世還是現世，都拽得三五八萬的……ORZ……
我拿著教案（這個隻是充場麵的，裏麵裝的是我的草稿紙……）站在教室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肆榮，我是崇文的，不是行武的……”
他沒等我說完，就抽出一把水晶細繩，想給我個下馬威。
“肆榮！不準欺負倉央老師！！”兩個可愛的蘿莉穿得粉粉的，看不慣肆榮似的，變成一黑一白兩隻小貓便竄跳過來——似乎是變身灼華者。
我眼角抽搐著變出一把大剪子，哢嚓哢嚓地把榮肆的水晶線剪成一段一段，雖然不經意間臉上被線擦破了些。
他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線“倉央，你……這可是千百次鍛造打磨才做出來的，極細、極韌、極堅的琉璃繩啊……鐵匠告訴我可以用幾千年的。”他呆掉了，忽然吼出一句“啊！！我的300顆琉璃珠啊！！竟然剪斷了！用什麽東西剪的啊！！！？比這個還強硬？……黑發的灼華果然很強啊……”他如臨大敵地看著我。
我汗了，舔舔從眼角流到嘴邊的血。“教室裏別打架啊，肆榮你怎麽那麽愛打架啊……”
“哎？你知道我的名字？”他忽然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隨即臭屁地一笑，對那對小蘿莉貓貓得意洋洋吐舌頭。
我抱起那兩隻貓貓，“小貓，謝謝你們啦。”
兩貓貓撲騰了一會兒，喵叫著趴在我肩膀上。
都還是沒有100歲的孩子呢。
班裏的小孩這下可不坐在座位上了，都看熱鬧似的跑出界。
“你幹嗎堵我啊，回座位去。”我踢踢肆榮的腿。
一白小貓抬起一爪子，用軟軟的掌心捂住我臉上的傷，“倉央老師……肆榮是在跟你搭訕！他臉皮子可厚了，老愛和漂亮、厲害的人幹架。”
是嗎？嗯……也對，桃夭是漂亮的人呢。
小黑貓蹭蹭我的脖子“老師你的頭發好好聞……黑發黑發……其實我們早想跟你聊聊了，但你總是上完課就跑沒人影兒，還我們以為你很害羞沒敢直接撲過來……”
身邊又冒出一個小孩，一把抱住我的腳“倉央老師！你生來就黑發麽？束發是怎麽進行的？你的烙印為什麽有淡淡的熒光？”
“呃？……這個……”拜托，我也不知道哈……
“不公平，我也要抱抱！”一男孩使勁扯我袖子。
“……”—口—|||……一群……一群缺乏父愛的孩子？前兩天他們可沒這麽爆發啊？今天怎麽一個單挑就把他們的天性激發啦？
“你們幾歲？”我汗顏地問……
“我2歲。”——兩小貓喵喵叫。
“我10歲。”—— 抱著我腿的那個。
“我88歲哦……”
……我看著那個88歲的，他正拉著我的袖子裝可愛，嘴邊兩小酒窩笑得還蠻甜的。
“你們知道我幾歲嗎？”我抖。
各路小孩搖頭、冥想、賊笑、好奇ing。
“1歲不到。”我伸出一根手指。——這可是大實話。
我的身體才誕生不到1年哈。
“……”集體沉默。
“騙人！……老師你騙人！……雖然是有點同類氣息……”又開始集體扯我，撲過來的人頓時增多，好像還滿開心的。
肆榮還在天上飛呢。
……一堆小朋友啊……涅槃原來還有這麽小的孩子群體。
我想到那時候自己剛到涅槃當學生，隻能當個插班生，力量微弱便地位地下。
我看著這些孩子。半數孩子頭發雖然不是白色，但也淡得可憐。
沒經過束發的他們，生活條件絕不會好。但這個班卻挺和睦的，還……還很黏老師。——真奇怪。
以前我雖然不太去上課，但學生絕對沒這麽貼老師的啊？（我想起那個女魔頭教授，寒一個……）
我無奈地撥開身上過多的爪子，在他們身上變出各不相同的衣服——不過都屬於野蠻文明就是了。
他們新奇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更是嘰嘰喳喳。
我估計隔壁班老師想抽打我了。
“咳咳，好吧，我們來做遊戲！今天的課題是‘原始的灼華者’。來玩角色扮演吧，現在開始，各就各位！”
我揮手變出透明的森林的影像，遍布教室內部，再加上鳥語花香的感覺以及……歌山上留下的款款發光的泉水。
這幅圖景，曾經有人為我描述過麽？不自覺的就變出來了。似乎……那個叫做生命泉，有著極為古怪的味道……
我笑著安排他們依曆史演繹，一群娃就這麽肆無忌憚地撲鬧起來，全沒一個上課的樣子。
十天的時間，我漸漸習慣了教師身份的生活。
班上的黑白兩隻小貓到底是年齡最小的，最最貼人，老在我跟前跑前跑後，除非我紅著臉說要去洗手間（這時候她們會拿爪子捂著嘴賊笑），否則就老是喵喵亂叫地跟著我團團轉。幸好教工宿舍她們不能去……= 3 =……
小孩們纏人也就算了，為什麽我得像隻國寶級大熊貓一樣呢？大家都來參觀我的黑發……= v =|||
我知道這世界純黑發的人很少見，但我不是籠子裏的熊貓啊……
我無語地看著學校昭告欄，十天一次排行的十佳青年教師上竟然有‘倉央’兩字……這東西是亂評的麽？而且我看到這名字很是不爽。
雖然知道這是學生投票得出的……但，好詭異，我隻是實習老師而已……又沒有什麽特別的才能……難道就因為黑發？？
我拉拉自己的長毛。
曾經問過那兩貓貓這問題，她們變回蘿莉的樣子笑得花枝招展，然後穿著我送她們的貓鈴鐺衣服搖晃尾巴跑掉，像聽到了什麽新聞一樣，順便給我來一句“倉央老師……你就是這點可愛喵……黑發起碼有點架子好不好……太嫩啦……”
= =|||什麽啊……？
我現在對嘉魚被評為‘最受學生歡迎老師’的事非常懷疑……
說起來，宿舍裏很少見到嘉魚，知道他正職是文殿，教授隻是閑來無事的兼職，但也沒他這樣怠工的啊……即使見到他，也是在補眠。
他果然還是懶懶的哈，幾千年都一樣，躲學生躲得很勤。
至於桃夭，他不住在公共宿舍，而且什麽課都不上，平時又見不到，擺明了就是讀不讀書無所謂。
他來涅槃是做什麽的？
我找了十天就是楞沒見到他一根紅發。——在溫泉蹲點也找不到。沒辦法，溫泉那邊池子太多，蹲點本來就難嘛。
簡直就是一問題兒童！>_<！桃夭小時候怎麽這樣啊？？？我的老天……
心裏怪不舒服的，問了其他老師才知道他出生的那片樹林正是名為多特的魔物森林。
我竟然把他一個人扔在那裏就穿越了……他鐵定遇到了很多事，心裏有陰影了，所以……憤世嫉俗？0口0|||……
又或者他根本就對我沒印象了，早把我忘了。
……
等等……既然已在這時代見著了他，那還要回他出生的時候去麽？如果回到那時候，現在的一切都被相應篡改，……那還會有以後的桃夭麽？
我抱著頭咧嘴。>﹏< 啊，好煩好煩啊……
吐了口氣，我例行公事地走進圖書館。
每天的這個時侯，圖書館裏最明亮又安靜，管理員也會中間休息，沒人打擾。——完全和幾千年以後也一樣，讓人安定的感覺。
我喜歡在這個時候來。
本想找點創造改造書籍深造一下的，繞著繞著，竟然被我看到了某個找了十天的破小孩！
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個高高的少年。
“現在這裏才不會有人。……得了，你不就是一個低賤的陰之灼華者麽？——誘惑灼華……嗬，好一種卑賤的灼華，好一張妖媚的臉……”
從我的角度，隻看得到少年的背影，而桃夭則漫不經心地拿著手中的書，靠在書架上。
啪！
“我跟你說話呢！”那少年揮手想打桃夭耳光，卻被他用書擋下。
桃夭眼神陰霾地掃過少年的臉，“三秒內從我眼前消失，否則讓你學狗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