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謹見他一臉落寞,剛皺眉想讓他退下時,裴之玄卻開了口。
"陛下,沈相臨死前,曾讓臣好好照顧沈雲嬌。”
裴之玄攥緊拳頭,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臣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臣不會放棄沈雲嬌。”
裴之玄此話一出,蕭懷謹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甚至帶上了幾分薄怒。
他盯著裴之玄,像是一隻捍衛領地的雄獅。
殿內氣氛瞬間變得緊繃,劍拔弩張。
“裴之玄,你這是在跟朕宣戰嗎?”蕭懷謹知道這句話是裴之玄故意說的,因此盡管他內心怒火中燒,語氣仍舊是雲淡風輕,“你有什麽資格?”
“陛下,嬌嬌曾將一顆心都放在臣身上,為了臣她甘願苦等寒窯兩年,如今陛下雖然暫時討到了嬌嬌的歡心,可她內心深處,肯定有臣的一席之地。”
“你!”
裴之玄這番話不亞於火上澆油,蕭懷謹瞬間拍案而起,輕功一使,瞬間就飛到了裴之玄麵前。
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被人覬覦了心愛的女人,自然怒不可遏。
蕭懷謹長手一伸,抓起了裴之玄的衣襟,看了半晌後,諷刺般笑道,“你想要跟我爭,你拿什麽跟我爭?”
“臣比陛下年長,自然比陛下多了幾分經驗。”裴之玄直視蕭懷謹道。
“光長年紀不長腦子,又有何用?”蕭懷謹冷冷答道。
裴之玄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又恢複成往常的樣子,他勉強雙膝跪地,仰頭直視攥著自己衣領的蕭懷謹,“陛下,若雲嬌真的心有所屬,臣願意放手。但臣不信,那位能給她幸福的會是陛下。”
裴之玄知道,不止是他,即便換成所有人,都不相信帝王能給出的一生一世的承諾。
“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瞧瞧!”
蕭懷謹鬆開裴之玄的衣襟,麵上如覆寒霜,頭也不回地走出飛花殿。
他走出殿門後,泄憤似地抬腳踢了下路邊的盆栽。
剛剛他差點就要向裴之玄動手,可若是真的動手,自己就是輸了。
可裴之玄說的什麽兩年、什麽沈雲嬌心裏有他一席之地,聽著著實就讓人惱火。
蕭懷謹以往所持有的風度在裴之玄這番話麵前都粉碎了。
直到竹葉前來奉命,說沈雲嬌給他帶了一些祛暑的精油和香薰時,蕭懷謹心中的不痛快才漸漸煙消雲散。
他望著那精致的瓶瓶罐罐,腦袋瓜奇異地冷靜下來。
竹葉見蕭懷謹一臉不悅,連忙將那一盒子的小藥罐舉到了他麵前道,“主子快看,沈姑娘給您帶了好些東西,有治頭風的、抹外傷的,甚至還有抹蚊蟲叮咬的。”
“主子,沈姑娘真是心細如發,備的東西如此齊全,連屬下的娘親都沒有她想得周到。看樣子沈姑娘是真的將陛下放在心上了呢。”
蕭懷謹聽了竹葉的話,唇角這時才有了弧度。
兩年又如何?
沈雲嬌隻把自己放在心上。
不愛的才是輸了,他又何必與裴之玄斤斤計較?
很快,百日孝期一過,他就會昭告天下,娶沈雲嬌為妻。
區區一個裴之玄,又怎麽能撼動他與沈雲嬌之間的感情?
竹葉看著自家主子的表情多雲轉晴,內心微鬆一口氣,他趕緊說道,“陛下,禦花園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犁成一片田地,您想不想去看看?”
“去吧,反正今日左右是沒心思批奏折了。”
蕭懷謹冷然答道,他說完這句話後,深深地回望剛從殿內走出來的裴之玄一眼後,頭也不回地扭頭就走。
而在沈府這邊,沈雲嬌剛被自家兄長叫到琉璃廳審問。
沈清懷今日是見識到了蕭懷謹作為帝王的雷厲風行,想到妹妹與新帝之間的糾葛,他心裏一片惶然,於是下朝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先回戶部點卯,反而是直接回到了沈府。
今日是月裏頭的整日子,按慣例是要食齋飯的。
沈雲嬌見著這滿桌的紅紅綠綠,什麽綠豆糕,素炒八珍,還有她最愛的棗花酥,瞬間饞得不行。
但她剛剛一踏入室內,還未給沈清懷打招呼,就看見他繃著臉看著自己,麵色十分冷峻。
室內氣氛異常冷凝。
“你最好老老實實都跟阿兄交代清楚。”
沈雲嬌還沒坐穩,就聽見沈清懷不悅的聲音,她不解地抬起頭。
沈清懷看著沈雲嬌那一臉茫然的樣子更是惱火了,他擱下茶杯,端起了兄長的架子,訓斥道,“你可知道你惹上什麽麻煩了?”
沈雲嬌心裏頭想,阿兄這是知道蕭懷謹昨夜過來看望自己了,忙堆起笑容道,“阿兄別生氣,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沈清懷“啪”地一聲,把手裏的茶碗重重地撂在桌子上,“你清楚?我看你心裏頭糊塗得很!。”
沈雲嬌嚇了一跳,趕緊拉開椅子起身走到她兄長麵前,正色道,“阿兄,我並不糊塗,我知道蕭懷謹身份尊貴,我也是思量許久後,才決定跟他在一起的。”
沈雲嬌咬了下唇,稍稍把頭垂低了些。
沈清懷見她額頭臉頰上紅痕一片,想她如今大病初愈,語氣還是忍不住放軟了些,“我昨日晚上就收到了陛下夜訪的消息,陛下倒是大大方方過來,不遮不掩,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但我始終想不明白,你與陛下,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麽就會突然兩情相悅了呢?”
沈雲嬌剛想解釋,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起來。
她可憐兮兮地摸了下自己肚子,“阿兄,我可以先吃飯嗎?我邊吃邊跟你講。”
“服了你了,快坐下吧。”沈清懷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旁的林嬤嬤悄悄地退了出去,在外麵指揮著丫鬟們趕緊過來備碗擺筷,又將沈雲嬌愛吃的飯菜移到她麵前。
“謝謝嬤嬤。”沈雲嬌甜甜地一笑,林嬤嬤心都酥了。
“姑娘快些吃,小心餓著。”林嬤嬤低聲哄著,她家姑娘病了這幾日都瘦了一大圈,這還不得好好補補。
“嬤嬤,我和阿兄在裏頭說會話。”
林嬤嬤很快退出去,琉璃廳內隻剩下沈氏兄妹二人。
沈雲嬌喝完一碗燕窩粥後,用帕子擦下嘴巴,對沈清懷說道,“阿兄方才好奇,我與蕭懷謹是如何相識的,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沈雲嬌將她救了蕭懷謹後又收留他的事情講述了一遍,當然她也沒告訴阿兄,自己在救蕭懷謹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是太子。
不是她不信任沈清懷,隻不過如此一來,她可能還有跟沈清懷解釋,為什麽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與其那麽複雜,倒不如什麽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