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殷勤昨夜三更雨(二)
245:殷勤昨夜三更雨(二)
翠微瞧見雨霏的神情,心下了然,便趁勢添了把火,譏諷道:”哎呦。想不到不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還是疼得緊嘛。這可不是大*奶一貫自私的作風呢。別裝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樣,誰不知道瑞哥兒不過是你用來重返侯府的籌碼罷了。你想,我們主子會傻到留下這個孽根禍胎日後與瑜哥兒爭家產嗎?”
杜芷善蒼白著臉,饒是大暑天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濕了,一陣涼風吹過,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結結巴巴道:”你,你們是想,是想斬草除根嗎?稚子無辜,瑞哥兒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啊。”
雨霏冷冷道:”你的孩子無辜,難道我的孩子就該死嗎?翠微說的對,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已經被你害得失去了一個親生骨肉,絕不能再讓瑜哥兒步上後塵。隻要是對他不利的隱患,我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杜芷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五官扭曲在一起,顯得無比詭異:”你果然和過去判若兩人了。若是從前你是絕對不會這般鐵石心腸,陰險狠辣的。”
雨霏冷笑道:”你也會說是過去了,若還是那樣,隻怕不知死了幾百回了。從地府回來的人隻明白一個道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要想保護身邊最在乎的人,要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間活下去,就隻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杜芷善再也不顧臉麵,屈膝向前,一把揪住雨霏用金線繡著弟切草花的裙擺,苦聲哀求道:”我求求你,以前的一切事兒都是我的不是。瑞哥兒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這些年來,一點一滴的母子之情卻是滲入骨髓。我如今真的沒有別的奢望了,隻要能和這孩子相依為命,平平淡淡的度過餘生就已足夠。隻要你這回大人大量放過我們母子,我可以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再踏進侯府半步。你以前那樣善良,那樣慈悲,?何必要對我們這樣的喪家之犬窮追猛打,死咬不放呢。”
雨霏冷冷地掃下杜芷善冰冷的手,指尖輕輕劃過衣衫上繡著的黃色弟切草花兒,語氣刻毒地如同在鶴頂紅裏浸泡過一般,帶著絲絲肅殺之意:”雖然我借著郡主的衣冠住在暗香閣,身邊一景一畫,一飾一物無不是永平郡主從前最喜愛的梅花。其實我最喜愛的還是這種毫不起眼的野花。知道為什麽嗎?它就意味著絕望與複仇”
話鋒一轉,不屑地瞥了一眼在地上哭得花容慘淡,狼狽不堪的杜芷善,冷笑道:”沒想到你竟然肯為了瑞哥兒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真是教我意外哪。若是不答應你,到顯得我小氣了。”
杜芷善聞言,臉上隱隱顯出一絲劫後餘生的驚喜之色,剛想起身,耳邊卻又傳來雨霏滿含嘲弄的笑聲:”嗬,為了瑞哥兒,這輩子都不會再踏入謹明候府嗎?真真可笑。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還是無知婦人,竟然用這種鬼話來糊弄我。哼,你遠在山野偏僻之地又是與世無爭的庵堂靜齋,若真的沒有借瑞哥兒重整旗鼓的心思,又怎麽會對侯府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方才那桃花姬,價錢可不便宜吧,你不是直喊苦哭窮嗎?生活既然捉襟見肘,怎麽還有閑錢買這個。再說這可是宮中的貢品,精貴得很呢,除了太後,皇上和幾位得寵的娘娘,皇子,旁人如何能輕易得來?饒是我那裏也見不到這樣的好東西呢。”
杜芷善支支吾吾地從舌根子底下擠出兩個字:”我,我。。。。。。”便再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雨霏趁熱打鐵地厲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東西除了宮裏就隻有位高權重的杜府能克扣下一盒半匣的了。若你母親家不是想拉攏你和瑞哥兒,又怎麽會出手這麽大方?”
杜芷善慢慢地直起身來,揚著哭得髒兮兮的臉,滿眼怨憤與不甘道:”少在這裏虛張聲勢。你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的瑞哥兒可是宗譜上記了名的,和瑜哥兒一樣有資格繼承侯府家業。我就瞪大了眼睛看你和那個依仗女人裙帶的郡馬是如何一敗塗地,共赴黃泉的。”
雨霏冷冷道:”你難道就不怕我將你的醜事抖落出去?”
杜芷善得意洋洋地輕笑道:”你不會的。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現在知道內裏究竟的都已經沒了。正是死無對證呢。就算你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反倒教人議論你刻薄狠絕。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你怎麽會做?”
雨霏用帕子掩嘴嘲笑道:”你這會子倒是變聰明了。說的不錯,如今侯府確實大廈將傾岌岌可危,我這會子倒是真沒心思與你糾纏。但你卻別得意,我不追究並不表示你們就能如願以償,飛黃騰達。你是拿了休書的從此便與謹明侯府再無半點瓜葛,有風有雨也吹不到落不到你的身上。可你自個兒也說了,瑞哥兒還是侯府名正言順的主子呢。若是我們真的獲罪,他也逃不了。”
杜芷善高聲叫嚷道:”你胡說爺爺已經答應我了,等你們一倒台,就把瑞哥兒風風光光地接回侯府承襲爵位。你少這裏妖言惑眾,亂人心神。做夢我在這簡陋醃臢的地方忍耐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這個機會,不管你怎麽說,都絕對不會放棄”
雨霏連眼角都沒有瞥向杜芷善,揚著手中的帕子,漫不經心地冷笑道:”你想得真是簡單。杜閣老是什麽性子,你身為杜家人難道還不再清楚嗎?你們不過是人家手裏的棋子罷了。如今要利用瑞哥兒自然是說的天花亂墜,一旦成事,那便是狡兔死走狗烹。孤兒寡母的就隻能頂著個虛名在人家手裏討生活,任人揉搓,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甘心讓瑞哥兒成為行屍走肉的傀儡,一生受人擺布嗎?”小說網不跳字。
杜芷善垂下頭,似乎在猜度雨霏話裏的真假,好半晌方抬眼決然道:”不是娘家就是你。與其在這荒山野嶺裏缺衣少食,一無所成,我倒寧願讓他做個傀儡,至少還能衣食無憂,得享富貴。”
雨霏沉吟了半刻,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沉聲道:”若是我肯跟你做個交換。隻要你能幫我一個小忙,我就將瑞哥兒接回侯府,一應衣食起居皆比照瑜哥兒的份例,雖然不能承襲爵位,我和子陵也會好好教養讓他走仕途經濟的路子,將來等瑞哥兒娶親成家,便分一份不菲的產業,讓他可以自立門戶,一生富庶。”
杜芷善頓了半刻,忽地尖聲叫道:”你這毒婦,分明就是要讓我們母子分離,終生不能再見。你,你好狠的心腸啊。”
雨霏冷笑道:”說對了。以你素日的所作所為,我還真是要謹慎一些呢。其實你有什麽好不放心的。瑞哥兒跟著我,總比跟著一個名聲俱毀的棄婦要好得多。你剛才不是還大義凜然,口口聲聲說隻要是為了瑞哥兒,你什麽都肯做嗎?怎麽這會子又反口了呢?我開出的條件可比杜府要豐厚多了,你自個兒好好衡量衡量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杜芷善貝齒緊緊咬著下唇,也不說話。蒼白的薄唇漸漸滲出了點點血絲,真是說不出的詭異。屋裏一時靜的有些滲人。窗外傳來瑞哥兒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無憂無慮的仿佛絲毫不知人間疾苦,聽得讓人莫名感傷。
杜芷善眼中留下兩道清淚,長長歎了口氣,似是全身的力氣都被什麽抽幹了一樣,虛弱不堪地喘氣道:“我已是方外之人無權無勢,你可是金尊玉貴的郡主娘娘,有太後和中山王這兩大靠山,還能有什麽事兒要我幫忙呢?”
雨霏輕笑道:”民間有句俗話:再勇猛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再溫順的兔子也有咬人的時候。大*奶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隻要你肯替本宮給杜家傳句話兒就成?另外,本宮還想問你要一樣東西。”
杜芷善聞言淡淡道:”我這樣落魄,已經身無長物,還能有什麽能入得了郡主娘娘的眼的?”
雨霏不以為意地笑道:”不過是一件小玩意罷了。聽說魏昌家的從侯府逃出後曾經來過大*奶這裏。我就要她交給你的那張字據。你再幫我問問杜尚書借我們王家的銀錢準備什麽時候還,八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一旦鬧騰起來,看他怎麽收場?別以為本宮不知道這錢分明就是他借的,卻賴在肖家頭上,本宮這裏可有當初的字據,那上麵還簽著他的大名呢。”
杜芷善不可置信地死盯著雨霏,震驚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雨霏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初分明就是你和魏昌家的在背後搗的鬼,卻移花接木給了肖太傅,就是讓肖氏就此不便再追究。哼,真是打得好算盤呢。若不是魏昌家的有一天晚上喝醉酒迷迷糊糊說了實話,本宮還真想不起來使人追查呢。”
杜芷善臉色鐵青,好半晌方才斬釘截鐵道:”我可以幫你去娘家傳話,成與不成就看郡馬爺的造化了。不過我要提醒你,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大不了砸鍋賣鐵對了銀子還了便是,若是想憑這個就轄製住我爹和爺爺,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雨霏輕鬆地笑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杜閣老和杜尚書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道理。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他們把那筆銀子都用在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若是被宮裏知道,隻怕死十回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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