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福無雙至禍單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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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福無雙至禍單行(八)

雨霏見安老太君臉上複雜多變的神情,又加了把火,因嗔笑道:“老太君方才可說了,九妹妹和孟家的婚事就此作罷,這麽多耳朵都聽見了,您可不許耍賴哦。”

安老太君聞言心裏也是難以取舍。原先打的主意就是看著鸞丫頭精明能幹,對自個兒又尊敬又孝順,是個溫順易掌控的好棋子,若用她來離間遠兒和郡主的感情,一點一滴奪去郡主手中的掌家大權,這侯府早晚還不是自個兒和崇業的囊中之物。誰知郡主雖然年輕卻有一萬個心眼子,使了一招反客為主倒把人逼到了懸崖邊上,如今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自己活了這麽大吧把年紀竟被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給耍了。

心中又氣又恨,真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打爛她那張能說會道的巧嘴兒。耳邊就聽雨霏不耐煩地輕笑道:“老太君慢慢兒想吧。本宮乏了,先回暗香閣。回頭您和姑媽商量好了使人來個信就成。

安老太君見雨霏抬腳就往外走,心一橫,情急之下衝口而出:“罷了,老身就代你姑媽答應下。通房丫頭就通房丫頭,今晚就讓她給你們磕頭敬茶。”

話音未落,就聽見門外傳來一聲帶著怒氣的高喝:“不必了。這件事我絕不答應”

眾人聞言,轉頭一瞧,原來是念遠滿麵慍怒背著雙手逆光而立,挺拔的身影在暗淡光線下隱隱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氣。

上來端端正正給安老太君行了個禮,麵沉如水,聲音低啞而堅定:“老太太和郡主的好意子陵心領了。但請恕我不能從命。”

雨霏顯然沒有料到念遠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被他略帶失望和責備的目光掠過,臉上一紅,不由得低下頭去,仿佛一個做壞事的孩子被長輩抓了個現行,心中隱隱有些懊悔:不是沒有想過要問一問他的意思,隻是聽說連日來他都疲於應付宗長和那幾個古怪難纏的族老,況且為了將來離開時不至於難舍難分,自個兒已經盡量在拉遠彼此間的距離了,所以幾次不由自主地悄悄兒踱到聽雨樓前卻都隻能舉步不前,怏怏而返,終是開不了口……

安老太君見念遠一進來便毫不留餘地拒絕,心中一沉,頓時拉下臉來,不悅道:“這是內宅的私事兒,我和郡主都說妥了,你年紀也不小了,別說子嗣了身邊連個像樣的人都沒有。郡主病著,又有禮法拘束。你夜夜冷床硬枕獨自宿在聽雨樓,沒個知冷知熱的在一旁端茶遞水可怎麽好?時間長了不活生生熬壞身子才怪。這也是郡主賢惠寬厚,鸞丫頭又是至親,彼此間都熟悉,真是天降奇緣再好也沒有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念遠冷聲打斷道:“正因為咱們和姑媽是親戚,才不能這般作踐人家的女兒。況且子陵已有賢妻在堂,此生於願足矣。又何必耽誤表妹的終生呢。”

安老太君不以為然地嗔怪道:“你這孩子真是天生的牛心古怪。你姑媽和表妹都不覺得委屈,要你在這兒瞎操什麽心哪。我知道你是因為上次寧兒那死蹄子心裏頭不痛快,但鸞丫頭可是大家小姐出身,我看重鸞丫頭就是喜歡她穩重知禮,大方得體,難得性子又溫婉隨和,一定能謹守本分,和郡主和睦相處的。”

念遠聽了這話,暗暗瞥眼見雨霏一副事不關己無所謂的態度,心裏的挫敗感就更濃了,陰沉著臉,上前去在雨霏耳邊低聲冷笑道:“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將我推給她人。”

雨霏耳根一紅,不敢抬眼,隻啞聲長歎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知道了,你以為我還有的選嗎?”。

念遠濃眉微動,聲音有說不出的痛楚:“為了一個外人要將自個兒的夫君拱手相讓,郡主還真是賢良。”

雨霏聽了這話,仿佛心被尖利的鋼針刺中一般,疼得五髒六腑都絞在一塊兒,額頭直冒冷汗,長長袖擺下的素手不自覺地攢成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送,如此往複幾次,才長長地吸了口涼氣,昂首義正言辭地肅聲道:“你看著是外人,可別人瞧著卻是內人呢。你的親祖母,親姑媽,親嬸娘一個一個都用自個兒和兒女的性命來逼迫本宮,仿佛本宮不答應你納妾,就是要將她們一同送上絕路。要是你,你又能怎麽辦?”

念遠和雨霏這般形容在外人看來就好像甜蜜的小夫妻倆在咬耳根子,安老太君瞧著他們這副恩愛的模樣,心裏像被貓兒撓了一般煩躁不安,因強笑著打趣道:“呦,小兩口說什麽悄悄話呢。怎麽我們就聽不得了。要跪搓衣板還是倒洗腳水可商量好了沒有?”

安嬤嬤見狀忙附和道:“哎呦,老太太您瞧您,郡主娘娘最是個通情達理,溫柔體貼的,這小兩口又蜜裏調油一般,哪裏能要郡馬爺跪床頭啊。隻怕是說都舍不得說一句呢。”

被老太君和安嬤嬤這樣一打岔,雨霏和念遠隻得在眾人戲謔促狹的目光下馬上分開,終止了方才那場尷尬的對話。

耳邊隻聽安老太君放低了音調,有些無奈地緩緩歎道:“鸞丫頭傷了臉,日後能不能完全好也不知道。隻要你莫要因為容貌嫌棄她,多念著她的好,我和你姑媽就知足了。”

又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左手拉著雨霏,右手拉著念遠,一副慈愛祖母的模樣,柔聲款款道:“我這個糟老婆子這一輩子為你們這些孩子真是操碎了心,我知道你們心裏都在怨我,小夫妻倆恩愛和美自然不想中間憑空多出一個人來,可等你們活到我這把年紀就明白了,什麽都是虛的,隻有子孫滿堂膝下承歡才是最要緊的。日後等鸞丫頭有了孩子,難道不叫郡主一聲母親嗎?這會子隻顧著嫉妒,將來老了膝下懸空,那份淒涼想起來都覺著心酸。到時候再來悔不當初就太晚了。”

此話說的淒淒婉婉,底下眾人都跟著淌眼抹淚兒。念遠卻不為所動,臉上依舊如寒冰凝結一般,沉聲道:“老太太的苦心子陵能夠領會。隻是曾聽聞姑媽有意和二嬸結親,雖未曾換庚帖,但也是嘴上約定了的,那自然是一諾千金,鸞表妹已經是有夫之婦,怎能再行婚配?”

冷夫人聞言心下一沉,臉上一白,忙出聲斷然否認道:“郡馬爺這是從哪裏聽來的閑話,兩個孩子青梅竹馬感情好是有的,可論起婚嫁根本就是沒影的事兒。”想起孔姑太太那副忙不迭將女兒送人做妾的急切樣兒,心裏暗暗不恥,幸災樂禍地冷笑道:“我倒是想呢,可也要人家看得上啊,要不然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了。”

念遠一本正經道:“正是這個理兒。如今二嬸為了六弟被鼎鼐伯府逼迫,九妹妹又險些丟了性命。倒不如請老太太做主,將表妹許給六弟,豈不皆大歡喜,兩相便宜。”

冷夫人聞言,勃然大怒,柳眉倒豎,鳳眼圓瞪,厲聲道:“郡馬爺這話好沒意思難道自個兒不要的就硬塞給智兒。當我們是什麽人了?再落魄也不會專揀別人剩下的。”

安老太君聽了不喜,出聲斥責道:“好了,說這些不相幹的做什麽?什麽叫做別人剩下的,難不成就你的孩子金貴,人家的孩子就都是破爛了。說話也別說的太過了。要叫鳳兒她娘聽見,你們這麽多年的情分可就都完了。”

冷夫人自悔失言,這些日子腦子裏仿佛有一根弦緊緊地繃著,隨時都要可能斷裂一般,教人時不時就會失去控製。連貼身伺候的寒枝都說自個兒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隻盼著智兒的病能快些好,鼎鼐伯府那邊能息事寧人才好。一想起孟淩雲冷夫人的頭更痛了,倚在丫頭的肩上,微蹙秀眉半眯著眼有氣無力地揉著酸脹的額角。

安老太君見狀,緊擰眉心轉過頭去用不容置疑命令的口吻對念遠吩咐道:“得了,我知道你見鸞丫頭毀了臉,不再香嬌玉嫩,爽心悅目。你心裏頭就一萬個不樂意,這祖母都明白,男人嘛,哪個不是喜歡漂亮的。雖說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可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德行還是第一位的。鸞丫頭到底還知根知底,總比外頭尋來的好。萬一是個狐媚子,鬧得家宅不寧,隻怕郡主更不樂意呢。疼媳婦是好事兒,但也不能什麽都隨著她的性子來被她牽著鼻子走。夫綱不振,叫外人怎麽看你這個堂堂的侯府世子。”

念遠聞言,知道這是安老太君的激將法,但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心裏頭還是隱隱有些不舒服,半晌方和緩了心情,冷笑道:“老太太還真是說對了,子陵就是那種貪圖美色,以貌取人的男人,表妹若跟了我隻會一輩子受冷落,還請老太太三思。”

安老太君見他不識好歹,登時氣得七竅生煙,握著拐杖的指節都發白了,“你……你……你……”怎麽也說不出個完整的話兒來。

正在這時,就見冷夫人身邊的丫鬟孤影匆匆忙忙跑了進來,焦急地說:“老太太,太太,門上說鼎鼐伯府來下定了”……

205:福無雙至禍單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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