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美人如花隔雲端(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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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美人如花隔雲端(八)
阿扣言談間一個勁地向翠微打聽念遠與雨霏的瑣事,甚至提出要去聽雨樓轉轉,翠微隻用話支吾著。但阿扣似乎打定主意,非去不可。便從皓腕上褪下一個蠶蟲形空花嵌貓眼石銀手鐲,硬塞給翠微,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嬌聲道:“規矩都是人定的,看得出你也是個明白人,不過是去瞧一眼遂個心願罷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怪罪你呢。”
翠微自是不肯收的,正在拉扯間,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男子的輕笑:“呦大白天,拉拉扯扯的這是做什麽哪。”
兩人聞聲回頭一瞧,原來是府裏的四爺王念義一手捧著一個精巧的轉花過枝雀金鳥籠,一手轉著兩個骰子,眯著狹長的桃花眼,嘴角含著一縷戲謔的笑意,斜倚著山石站在不遠處饒有興致地盯著麵前錯愕的人兒,笑道:“原來是郡主房裏的翠微姐姐啊,怎麽有空到園子裏來逛逛了。”轉頭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阿扣主仆,頓時瞪大了雙眼,那滿是驚豔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掉了出來,張目結舌,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因上次負荊請罪的鬧劇,翠微對王念義和王念禮兄弟沒有一絲好感,心下暗付:都是一個血脈的兄弟,怎的差別竟這麽大。有人就光明磊落,胸懷坦蕩。有人卻昏昧迷暗,居心叵測,上不得台麵。難到真應了那句老話:十個手指各有長短。
不慌不忙地上前行了個禮,正色道:“奴婢隻是個下人,當不起您這聲姐姐。郡主殿下吩咐奴婢伺候貴客在園中遊玩。
王念義見阿扣站在那裏窈窕冶麗,美**人,如月裏嫦娥,浴後楊妃一般,連花朵都為之黯然失色,渾身上下充滿了異域風情,與她相比,素日裏常見的翠紅閣那些相好的姑娘們都成了庸脂俗粉,殘花敗柳。
心如鹿撞,砰砰作響,一時竟忘了身在何處,勉強吞了一口吐沫,邁著自以為穩健卻醉得晃晃悠悠而顯得格外滑稽的步子,直勾勾盯著阿扣,挪不開眼兒,笑眯眯道:“既然是郡主殿下的客人,那就等於是咱們侯府的貴客,不知這位是……”
阿扣從鼻子裏不屑地嗤了一聲,扭過臉去隨手折了一朵芍藥,擋住了如花似月的麵龐,翠微見狀,隻得開口代為答道:“這是金川的阿扣姑娘,特地帶了禮過府來給郡主娘娘請安的。”
王念義一驚,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趕著追問了一句:“是金川土司的公主,有白玉觀音之稱的阿扣姑娘嗎?”。
翠微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淡淡道:“奴婢還要帶貴客去別處賞玩,就不能多陪五爺說話了。”
王念義聽了這話,隻得不情不願地側身讓開一條道兒,乘機又偷偷瞄了阿扣那半遮半掩卻越顯瑰豔絕俗的臉頰一眼,雖然心癢難耐,怎奈眾人皆知此女是太子的新寵,不能造次,也隻得怏怏地低下頭站到了一邊。
誰知那阿扣經過王念義身側時,卻出人意料地遞過去一個含情微嗔的瀾波,清眸流盼,眼含秋水。吐氣如蘭,幽幽香氣縈繞在王念義鼻尖:“轉了這麽久,我倒真有些渴了。”
王念義不等翠微回話,便忙搶著插嘴道:“我的住處就在前邊不遠,昨個新得了一罐明前的雨花茶,不知姑娘肯不肯賞臉過去品一品?”
阿扣淺笑盈盈,眉眼間俱是撩人的風情,婉轉嬌聲道:“真是多謝你啦。這天兒連一點濕氣也沒有,真是熱死人我的嗓子眼就像被苗疆的五步蛇咬了一口似的,火辣辣的疼呢。”說著,故作眩暈,身子軟綿綿地直往王念義身上癱去。
王念義忙不迭地伸手扶住阿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那雙滿是**誘惑的眸子,仿佛著了魔似的,什麽禮儀規矩都忘了。一跺腳,直著嗓子嗐聲道:“哎呀,這些丫頭真是不經心,這毒日頭底下,連把傘也不帶,連盅茶也不備。姑娘這樣冰肌玉骨的絕代佳人若是有了一絲一毫的損傷還不叫人心疼死。咱們快些走,我再吩咐廚房做一碗清涼爽口的冰鎮蓮子湯送過來,消暑解渴是最好的了。”
說罷,不顧翠微和侍女詫異的眼神,攬著阿扣若約素般纖弱的蠻腰,自顧自地向前大步走去。翠微見狀,忙攔道:“這樣恐怕不合規矩,瓜田李下,四爺也要懂得避嫌才是。”
美色當前,王念義早就昏了頭了,隻想著和美人兒親近,哪裏還顧得了別的。遂一腳踹了過去,厲聲嗬斥道:“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教訓起我來了。難道郡主的客人,我就不能盡一盡地主之誼了?若不是看著你是郡主的丫頭,看我不用窩心腳把你的腸子都踹出來。”
翠微吃痛,還要再攔,卻聽得阿扣虛弱得喘著細氣兒,嬌嬌弱弱地說:“我知道你們漢人的規矩大,但是我好像是中了暑氣,實在難受。要不就請這位姐姐去哪兒尋碗涼茶來,我就在前邊的亭子裏坐著等你。好不好呢?”
王念義見懷裏的絕色佳人一副委委屈屈嬌嬌怯怯的摸樣,這心早就軟成了一灘水,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自個兒也要想辦法給她摘下來。哪裏還能說個不字。見翠微神色遲疑,便冷笑道:“怎麽?這樣還不成?看來你是成心跟我作對了。好啊,咱們這就一同去見郡主,我倒要問問,貴客臨門,卻連一口茶湯都喝不上,任由她中暑昏厥在大太陽底下,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難道郡主素日就是這般刻薄寡恩的不成?那往後還有誰敢登咱們謹明侯府的門坎啊。”
翠微聽了這話,怕王念義真的跑去暗香閣胡鬧,給雨霏添堵。又在心裏暗自思付:這苗女雖然行事說話輕浮**,王念義又是個色令智昏的糊塗蛋,但大天白日的人來人往,諒他們也做不出什麽太出格的事情來。更何況這苗女糾纏的又不是郡馬爺,自個兒在這瞎操什麽心哪。
想到這裏,匆匆頓了個福,又暗暗瞥了王念義和阿扣一眼,轉身便回了暗香閣。
王念義瞧著翠微越來越遠的背影,一絲遂願的得意蕩漾在涼薄的唇邊,一個用力就將阿扣打橫抱起,阿扣輕聲驚呼,一雙如水蛇般柔軟的酥手順勢摟住了王念義粗壯的脖頸,頭緊緊地抵著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任由鬆散的一縷縷鬢發隨風輕搖,撩撥著男子一下一下顫動著的喉頭。
到了亭中,王念義又細心地用自個兒金線繡團螭紋江綢的衣袖輕輕兒擦去石凳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將懷中半閉著眼猶自吐蘭的佳人放下,滿臉關切道:“這兒臨湖涼快,公主可好些了?”
阿扣編貝般的素齒輕咬朱唇,晶瑩如珍珠般的淚花在顧盼生輝的眸子裏打轉,泫然欲泣的摸樣更加撩人心懷,清婉嬌囀的聲音有些哽咽,說:“公子可別這麽叫。什麽公主?小女現在就是一個階下囚。人人都瞧不起,當我是個蠻夷。就連喝口茶都要看下人的臉色。”
王念義看著她那梨花帶雨嬌柔婉轉的摸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替她擦去懸在眼角那滴搖搖欲墜的淚珠,歉疚道:“都是咱們教導不嚴,讓公主受委屈了。那丫頭仗著有郡主撐腰,平日裏連我也不放在眼裏,您別和她一般見識。甭管別人是怎麽想的,公主在我的心裏就如同九天玄女下凡,美麗,高貴,儀態萬方,讓人肅然起敬不能直視。”
阿扣順勢握住王念義滑溜的手,垂下頭,長長的睫毛如羽翼一般遮住了大半個眼眸,聲音低柔嗟歎,似有無限的委屈:“公子不用說這種話讓小女開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敗軍的俘虜,多活著一天都教人難受。”
王念義聞言,順勢將手搭在阿扣那恍若削成的肩上,試探道:“姑娘這又是何苦呢?天底下誰不知道金川的公主是觀音轉世,您如今又進了東宮,深受太子的寵愛。將來為嬪為妃都指日可待,別人可是羨慕還來不及呢。”
阿扣星眸微嗔,黛眉含愁,一手支著冰肌瑩徹的粉腮,一手輕撫著腰上的繡花腰帶,低頭歎道:“禁錮在籠子裏被人剪斷了雙翅的鳥兒,吃住得再好,哪裏比得上樹枝間自由亂竄的麻雀。這種生活小女一點都不喜歡。周圍那些女人說話磨磨唧唧,當麵一個樣,背後一個樣,真讓人厭煩透了。”
說罷,又偷偷抬眼,暗暗瞟了王念義一眼,如水晶般透明瑩潤的香腮上泛起一絲紅暈,嫣然一笑,兩頰的笑渦霞光蕩漾。身子向前微微傾斜,滿體芬芳暗香襲人。眼中秋波流轉,媚態橫生,含嬌細語道:“若是有一人能像公子這樣真心待我,我寧願和他一起回苗疆去,采茶養花,養蛇訓狗,過舒舒服服自由自在的日子。”
王念義聽呆了,又驚又喜,嘴裏卻不由自主地吐露出一句:“我有什麽好,像公主這樣美若天仙的絕代佳人,若是真過這種粗茶淡飯,節衣縮食的簡陋日子,豈不是暴殄天物,辜負了您這樣的如花容顏。”
阿扣反問道:“聽說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貧賤夫妻百事哀。公子說的是這個意思吧。
王念義吃驚地盯著阿扣,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目光,張大了嘴驚訝道:“想不到阿扣姑娘不僅精通漢話,對於民間諺語也是信手拈來。”
阿扣滿不在乎地輕笑道:“我小時候,阿爹就請了漢人師傅來教我你們的語言和一些粗淺的詩句。這也沒什麽了不起的。不過我總覺得你們那些濕啊,幹的,實在是膩味。嘰嘰咕咕說一大篇還講不明白。還是我們苗家人說話痛快。”
一邊說,一邊慢慢地將王念義的手放在自己如玉般晶瑩的臉上,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含情脈脈說:“我們那裏也有一句話兒:隻要情投意合,清水無糖也甜。””
說罷,不等王念義反應過來,便輕盈盈起身笑道:“多謝公子聽我嘮叨了這麽久,小女心裏舒服多了。出來這麽久,也該回去呢。”纖腰輕搖,嫋嫋娜娜,翩若輕雲出岫,輕似弱柳扶風,朦朧仿煙波浩渺。緩步遲遲,回眸一笑則百媚叢生直教人心醉神傷。
王念義隻覺得手裏一鬆,仿佛驟然失去了最珍愛的瑰寶,心裏空落落的。呆呆盯著漸漸消失在花木扶蘇的綠徑那妖冶蹁躚的背影,風中傳來嬌嬈杳媚的歌聲:“大山的木葉爛成堆,隻因小郎不會吹。幾時吹得木葉叫,隻用木葉不用媒。高坡上種蕎哪用灰,哥妹相愛哪用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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