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美人如花隔雲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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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美人如花隔雲端(二)
卻說孔姑太太這廂和安老太君糾纏不休,那邊雨霏已經在翠微的陪伴下悄無聲息地回了暗香閣,夜已深沉,院中眾人早已睡下,雨霏也打發了翠微回去,自個兒寬衣移燈,焚香下帳,預備上床歇息,卻不料被人從後麵牢牢攬住,一股強烈的男子氣息撲鼻而來。
雨霏猛然一驚,拚命掙紮著下意識地反手一掌,啪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房間裏格外刺耳,身後那人手裏一頓,雨霏乘機脫身,正要高聲呼救,就聽得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幾日不見,沒想到性子變得這般潑辣。這子陵可就放心了,縱使有歹人突襲,隻怕也會命喪郡主娘娘手下呢。”
雨霏好半晌方緩過神來,臉頓時漲得通紅,怒聲道:“放肆未經本宮傳召,是誰許你進來的。”
念遠淡淡一笑,輕鬆答道:“你我夫妻,難道做夫君的想來看一看自個兒的妻子都要經過他人的允許嗎?”。
雨霏聽他這理所當然的語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向後退了兩步,使彼此間的距離更遠了,冷冷道:“郡馬瞧也瞧過了,請回吧。本宮也要歇息了。”
誰知念遠聽了這話非但沒有告退反而忽的疾步上前,猛地一拉,將雨霏緊緊地擁入懷中,下頜緊貼著她的耳際,柔聲細語道:“這麽些日子,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想我嗎?”。
雨霏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旃檀香氣混合著竹葉青特有的酒香,感受著懷抱中如旭日般的溫暖,心神蕩漾,一時竟不知身在何處。仿佛時間倒流,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兩心相知,兩情繾綣,是他將自己從自卑和孤寂中解救出來,用一點點溫潤的關愛和略帶霸道的堅持讓自己相信這世間還有著天長地久的神話。那夜的孔明燈照亮了自己本來黯淡無邊的人生。那時沒有鳳鸞,也沒有寧兒……
寧兒這兩個字像是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了雨霏那一顆敏感而脆弱的心,在裏麵橫衝直闖,戳紮翻攪,叫人痛得喘不過氣來。雨霏猛地抬頭,將快要流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伸手狠狠的推開了念遠,惱怒道:“郡馬醉了,還請自重,本宮這裏可不是你耍酒瘋的地方。”
念遠聞言,死死地抓著雨霏的一雙柔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是,我是瘋了。這幾日我想你想的已經發瘋了。才會這麽不管不顧地避開下人像個偷偷摸摸的小賊一般漏夜前來。”
雨霏絲毫不為所動,冷著一張臉,滿眼嘲諷地連連冷笑道:“既然郡馬知道自己所為有**份,還不趕緊離開,難道要本宮喊人進來送客不成?
念遠滿眼沮喪與無奈,瞧著麵前不過幾步卻似相隔著千山萬水的僵硬的人影,心像從萬丈峭壁上一直往下沉,搖頭苦惱道:“為什麽你要這般決絕,為什麽我們就不能相互安慰體諒,就像過去那樣……”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雨霏出聲打斷,冷冷道:“郡馬以為還能回到從前嗎?”。
念遠聞言,半日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方才長歎道:“我知你心裏怪我怨我。那晚子陵沒能及時陪在你身邊,讓霏兒獨自承擔痛苦與哀慟。這些日子以來,我心裏無時無刻不在自責,恨自個兒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真是枉為人夫人父。如果時間能夠倒轉,無論二叔那裏有天大的事情也好,我也絕不會離開你半步。失了孩子,我心中的痛楚絕不在你之下。”
雨霏聽了這話,不由得連連冷笑,語帶譏諷道:“郡馬說的可真動聽。如此深情倒真是教人好生感動呢。從前本宮還以為郡馬是個頂天立定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沒想到也是個虛情假意,滿口謊言,敢做不敢當的卑鄙小人。”
念遠聞言,心像被刀狠狠地捅了一下,語氣中也有些怒意,因沉聲微慍道:“郡主這是什麽意思?子陵雖然魯鈍平庸,但自問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何來言不由衷,裝腔作勢之說?子陵好言相勸,郡主卻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雨霏從鼻子裏嗤了一聲,轉過臉去不屑道:“過分?在郡馬眼裏本宮這樣就算是過分嗎?那敢問郡馬,妻子遭人毒害生死一線,身為人夫卻能和罪魁禍首在榻上柔情蜜意,翻雲覆雨,這算不算過分?軟玉溫香抱滿懷時自是山盟海誓,事後卻又翻臉無情,不敢承認,這又算不算過分?郡馬往日裏總說本宮難以捉摸,如今看來,是本宮識人不清才是真的。”
想不到念遠聽了這話反倒歇了怒火,挺直了脊梁,義正言辭地沉聲道:“原來是為了這事。想不到直到如今你對我還是連一點信任也沒有。”
雨霏不依不饒地啐道:“就算是本宮瞎了眼,難道老太太,表小姐和底下的丫鬟婆子也都瞎了眼嗎?郡馬以為自個兒學戲文裏不成材的浪蕩子跳窗而逃就能將一切撇的幹幹淨淨了?”
念遠聞言,心頓時寒了一大半,隻覺得渾身冰冷,手腳麻木,整個人像被人施了咒語入定一般,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卻不知從何說起,好半日方才苦笑道:“如果我說我與寧兒並無半點苟且之事,郡主信嗎?”。
不等雨霏答話,便自顧自地搖頭歎道:“是子陵多此一問了。郡主從一開始就將我看作是多情好色薄信寡義的紈絝子弟,不管是昔日的秋棠,還是今日的寧兒,你都一樣這麽看我。是,我們的婚事是由皇上賜婚,嶽丈玉成的,並未問過你我的意思。子陵明白郡主金枝玉葉尊貴之身卻下嫁侯門,還要為了子陵與一眾長輩姨娘妯娌周旋,的確是委屈了你。我雖然木訥欠缺玲瓏,但長久以來卻仍能感覺到你對我的防備與疏離。不管你信不信,子陵對你的心意從未變過,這與你的身份地位毫無關係。不僅因為你是我的結發妻子,最重要的是你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家的溫暖,是我心裏最割舍不下的人。試問我又怎麽會為了別的女人而罔顧夫妻的情意呢。”
雨霏心中猛然一顫,仿佛於瞬間停止了跳動,剛逼回眼眶的淚水一下子又洶湧而出,幸而未曾點燈,念遠並看到她此刻的狼狽與失態,強忍著內心的震動與感觸,暗暗吸了口涼氣,強作鎮定避重就輕地冷冷道:“郡馬實在無需向我解釋什麽?其實你要收房要納妾盡管和本宮明言便是。本宮又怎麽能小氣呢。嫉妒是女子最大的失德,本宮自幼便熟讀《女誡》,《女箴》又豈會不知?若是寧兒此次沒有下毒謀害本宮,既然你喜歡,就抬了做姨娘又有何妨?”
念遠聽了這話,越發心灰意冷,語氣也生硬了起來,因冷笑道:“郡主真是賢惠,不愧為天下女子的典範。子陵真是受寵若驚。也不知前世休了什麽福分,竟然能娶到郡主這等體貼周到的賢妻。”
雨霏聽他故意在“賢妻”二字上加重了語氣,頓時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攢住,幾乎喘不過氣來。可心裏的那塊石頭卻越發沉重,隻得撇過身去,心一橫,硬聲道:“郡馬過獎了。夫妻之間本就應該相敬如賓的,郡馬要看的人已經看了,要說的話也說了。本宮也乏了,就不留郡馬多坐。還請郡馬以後做事之前先想想自個兒的身份,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這般孟浪荒唐豈不要叫旁人笑話。就是本宮也會被無端端連累遭人非議而顏麵無存的。”
念遠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沉重與無奈,還有些許嘲諷,道:“郡主的金玉良言,子陵謹記在心。日後定會尊禮守份,斷不會再如此輕狂了。免得汙了郡主殿下的賢名。”
說罷,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向屋外走去,不一會便消失在濃黑幽暗的夜幕中,遠處隨風傳來了幾句滿含酸楚與無奈的低吟:“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
雨霏腳下一軟,全身的力氣像是一霎那間被抽幹了,頓時萎靡於地,眼淚順著臉頰綿綿不斷地滾落砸在了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上,清冷的月光透過紗簾一點一點地滲了進來,照在她淚流滿麵的容顏上,有著說不出的慘淡與淒惶。
雨霏哽咽著口中猶自喃喃道:“縱使我相信你又如何?我們的緣分卻是這樣淺。”
忽的門口傳來一聲女子的輕歎:“殿下是故意說那些話趕郡馬爺走的吧。”
雨霏也不抬頭,用手背拭去臉頰的殘淚,長歎道:“你都聽見了。”
那女子正是翠微,隻見她拿著燭台緩步上前,輕輕扶起雨霏,低聲道:“奴婢放心不下,聽見殿下這裏有動靜,便過來瞧瞧。郡馬爺情深意重正是可以托付終生的良人,您又為什麽要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189:美人如花隔雲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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