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善惡到頭終有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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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善惡到頭終有報(三)
卻說雨霏請了安老太君來隻說有位故人相見,誰料話音剛落,便從屋外進來一人,直挺挺地在安老太君麵前一跪到底,高聲哭喊道:“老太太,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周遭眾人皆被唬了一跳,安老太君直起身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多時不見的袁媽媽,因奇道:“你不是自請為你們太太守墓三年嗎?怎麽這會子就回來了?”
袁嬤嬤突然放聲大哭,抽抽噎噎道:“老太太,我們太太死得好冤啊。老奴求您一定要為她伸冤哪”
安老太君轉頭瞧了瞧端坐簾後看不清神情的雨霏,又瞥了袁嬤嬤一眼,心下了然,因肅聲指摘道:“郡主這是做什麽?還嫌這府裏不夠亂嗎?陳年舊事也翻出來。那可是你的正經婆婆,如此不恭不敬,難道是想攪得她在地底下也不得安生嗎?”。
雨霏冷冷道:“老太君這話錯了婆母當年死得不明不白,若是任由幕後凶手逍遙法外那才真是讓她的在天之靈無法安寧呢。”
安老太君氣鼓鼓地坐下,冷冷掃了一眼跪在腳下泣不成聲的袁嬤嬤,好半晌方念了聲佛,悠悠輕歎道:“郡主這又是何必呢。隨話說家和萬事興。如今這府裏正值多事之秋,正兒在大理寺生死不明,鸞丫頭和智小子又得了那樣凶險的病症,郡主自個兒也剛剛小產尚在調養中,這個時候,何苦再多生事端,攪得家裏雞犬不寧,人心惶惶呢。”
侍立在側的江嬤嬤聽了這話,便冷笑道:“老太太倒真是菩薩心腸。怎的別個做傷天害理的事兒就是理所應當,我們郡主娘娘不過是想查出當年先夫人過世的真相而已,這也是盡一盡為人媳婦兒的孝心,就被人說成是引風吹火,借故生事兒?老太太連聽都沒聽袁姐姐的話兒,就急著給郡主殿下安罪名,外人見了還以為您……咳咳……還以為您早就知曉內裏究竟呢?”
安老太君聽江嬤嬤句句都在映射自個兒和當年大媳婦的死有關,心裏一個咯噔,暗想:這趟子渾水可千萬不能被拉扯進去。她想查就查,反正這件事和自個兒無關,倒不如定下神來作壁上觀,憑她鬧破天去,是好是歹橫豎有人擔著。可自個兒就是看不慣她那趾高氣昂發號施令的摸樣,定要乘機壓她一壓才罷。便正色道:“郡主直管查就是,老身問心無愧。”話鋒一轉,又沉聲道:“隻是這麽多人都看著,若是郡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恐怕難以服眾。就是遠兒那邊也是說不過去的。”
雨霏淡淡一笑道:“老太君多慮了,本宮既然敢查,就必然有十成的把握。請老太君來也是做個見證,若本宮查不出個究竟來,從此便不再過問府中任何事務。”
安老太君一聽,心中欣喜非常:這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了枕頭來呢。心裏早就不滿這個孫媳主持中饋,一人獨大。弄得自己這個長輩在下人麵前連一點威信都沒有。這回可是她主動開出條件,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忙笑道:“有郡主這句話,老身就放心了。就硬撐著這把老骨頭陪郡主審一審這段公案吧。”
雨霏點頭笑道:“老太君這般明理體恤,本宮也會不負所望,定能教眾人心服口服。”
又命小丫頭攙扶袁嬤嬤起來,又賜了個小杌子,見她十分不肯,便柔聲款款道:“媽媽是伺候婆母的老人兒了,又在外頭風吹雨淋替本宮和郡馬爺盡孝,勞苦功高,這份體麵是你應得的。”
袁嬤嬤聽了這話,誠惶誠恐地行禮謝恩,卻也隻敢坐了半邊。旁人倒也罷了,隻有安老太君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雖然府裏風俗,年高服侍過父母的家人,比年輕主子還有體麵。可自個兒這坐墩比那杌子高不了多少,一個低三下四的奴才倒和自己這個一家之長平起平坐了。瞧郡主那不以為然的摸樣,分明就是在眾人麵前有意給自己難堪。真真可惡
安老太君不由得握緊了雙拳,心中暗暗下了決心,這回就算能證實當年大媳婦的死確實另有隱情,那也要論她個不孝之罪。畢竟人都死了那麽多年了,縱然真是被害的又如何,難道還能開棺驗屍不成?就這樣拿腔作勢,大張旗鼓的用死去的人做筏子來排除異己,別說自己了,就是遠兒也斷然不會答應的。親母之殤可是他最痛的一塊心病,這樣冒冒然暴露在青天白日下,隻怕又要引出當年那一段不能見人的往事,平時遮掩還來不及呢,這對遠兒來說可是百害而無一利,還不氣得發了瘋才怪。郡主這回可真是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安老太君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暢快,嘴角泛起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正巧雨霏轉過頭來,對她及眾人肅容謹聲道:“不知老太君可還記得,當年婆母懷胎七月即誕下麟兒。聽聞生產時慘痛異常,幾乎母子俱亡。自此之後便添了下紅之症,一病而終。”
安老太君皺著眉淒然道:“老身哪裏忘得了,都說七死八活,大媳婦當年是難產,直哭喊了兩天兩夜,大夫都說救不活了,好在遠兒這孩子是個有造化的,硬是從閻王手裏撿回了一條命。”
雨霏冷冷道:“難道老太君一點兒也不奇怪,好端端的怎麽會早產呢?”
安老太君不以為然地撇嘴道:“婦人懷胎生產就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兒,大媳婦平日裏就是個身子不牢靠的,況且當年她的一應膳食湯藥都是自個兒信得過的人預備的,並沒有經過她人的手,總不會出什麽紕漏吧。”
雨霏輕輕嗤笑了一聲,因向袁嬤嬤問道:“媽媽是婆母從娘家帶來的,一向情同母女。當年的事兒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袁嬤嬤忙站起身來,垂首跪地答道:“回稟殿下,老太太說的不假,當年廚房的事兒太太都交給了娘家的陪房方勝家的,的確沒有一絲錯漏。倒是肖姨奶奶時不時便將自個兒熬得百合禦田胭脂米粥送過來一碗。”
雨霏冷哼道:“她哪有那麽好心。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婆母難道就一點兒也不介懷。”
袁嬤嬤低頭歎道:“那時肖姨奶奶和太太是前後腳懷上的孩子,偏偏太太臉上起了不少蝴蝶狀的茶褐色斑點,而肖姨奶奶的樣子竟比往常更好了。聽說就是那百合粳米粥的功勞,當時太太心有顧忌,每日隻照著法子吩咐貼身大丫頭在房裏用銀吊子熬了,誰知完全不是那個味兒。太太也不便尋了肖姨奶奶來細問,隻請府裏常常走動的郎中庸大夫看過,說那東西確實有祛除斑痕,潤澤肌膚的作用。試著喝了幾回,臉上的褐色小斑確實淡了不少。後來一直都順順當當的,大夫每次來診脈都說胎像穩固,一切無礙。誰知那日清晨太太剛用過飯,就突然抱著肚子大聲喊痛……”
雨霏便接著問道:“那媽媽可還有印象,當時桌上有沒有什麽不妥的東西?”
袁嬤嬤緊擰眉心,歪著頭想了好半晌,方才猶豫地說道:“老奴記得不大清楚了,大廚房的飯菜總是那麽幾樣,也沒有什麽新奇的。倒是那一日上了一盤驢肉火燒1極為鮮美,太太有了身子後,胃口一直都不大好,可那一回倒是痛快地吃了好幾塊呢。老奴後來打聽著,仿佛是肖姨奶奶吩咐大廚房加得菜,誰知竟被人給端混了。”
雨霏了然地點點頭,冷笑道:“不用說,這取飯菜的丫頭怕是連根骨頭渣子都找不著了吧。”
袁嬤嬤緊咬下唇似有萬千委屈和苦衷,長歎道:“郡主猜得不錯,等老奴覺著不對就去想問個明白,那丫頭就已經不見了。有人說是因為害怕私逃出府,有人說是投了井,還有人說是得了急病連夜送到莊子上了。當時剛好肖姨奶奶動了胎氣,府裏亂成一團。太太又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不想再生事故,就壓下了。”
雨霏聽袁嬤嬤這樣說,心裏明白,就算鬧出來又有什麽用呢,唯一知情的丫頭已經被滅了口,縱然鬧到老太君和侯爺那裏,也隻會落得個嫉妒的罪名,根本不會有人相信。更何況七月產子在大戶人家本來就是個忌諱,這樣的孩子克母克夫,隨時麵臨被溺斃或是送走的危險,袁夫人那時愛子心切,早已是自顧不暇,又哪有時間和精力追究難產之事呢……
雨霏長長地歎了口氣,眼中的精光射向安老太君,聲音不疾不徐卻鏗鏘有力:“老太君,當年婆母為了整個侯府的安寧委曲求全,以至落下了一身的病痛鬱鬱而終。是不是應該即刻將肖姨娘交給官府,還婆母一個公道呢。”
話音未落,就聽門口傳來一聲不屑的冷笑:“她自個兒貪嘴偷吃,出了事兒難道也要賴到旁人頭上?真是笑死人了。”……
1驢肉性平,味酸甘,雖有補血益氣作用,但根據前人經驗,懷孕婦女應當忌食驢肉。如《日用本草》中記載:驢肉,妊婦食之難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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