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舊情新恨兩茫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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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舊情新恨兩茫茫(四)
雨霏確是多日不見桔梗,這會子見她擅自離開中山王府,還苦苦哀求自個兒讓她回來伺候,不由得詫異道:“怎麽?從前本宮苦口婆心相勸,你卻絲毫不為所動。這才回去幾日就想通了?”
桔梗跪在地上,垂著頭,柔弱的身子如夏日裏湖中被風拂過荷花一般不勝清涼,抽抽搭搭地泣道:“奴婢那是糊塗油脂蒙了心了。竟然忘了自個兒的身份。這些日子,奴婢仔仔細細地想過了,殿下都是為了婢子好,是我太不知好歹。真是慚愧的不知怎麽樣才好。”
雨霏嘴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好半晌方輕飄飄地拋過來一句:“噢?這麽說你是真的想明白了。隻是跟著本宮將來不過嫁個管事,最好也隻是小康殷實人家,哪裏比的上王府和侯府的富貴,到底還是委屈了你。不若留在王府,也許將來還能掙上個好前程。”
桔梗拚命搖頭,急著辯白道:“不委屈,不委屈。隻要能跟著殿下,就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了。婢子情願一輩子不嫁安心服侍您。”
雨霏聽了這話,不禁冷笑道:“這話就是胡說了。哪有姑娘家不出門子的。別人聽了豈不要說這做主子的霸道不仁了?你伺候本宮這麽久,難道不知道本宮是最恨別人拿好聽的話兒來蒙騙了。是不是在王府過的不順心,這才想起回這裏來了?”
桔梗心中一凜,緊抿著有些枯裂的嘴唇,無意識地絞著手邊的絲帕,好半日方猶猶豫豫地回道:“什麽都瞞不過殿下。王府裏那群人都是長著一顆富貴心,一雙勢利眼的。見奴婢是被您遣回去的,哪裏還有好臉色。什麽髒活累活都命婢子去做,您瞧,這手上都沒有一塊好肉了。”
雨霏見她那往日細膩白嫩的纖纖玉手如今已是粗糙幹裂,布滿了繭子和一道道細長的血痕,不禁倒抽了口涼氣,微怒道:“才幾日怎麽就能成這副摸樣?那些人也忒毒了,竟這般作踐你。”
桔梗越發淚如雨下,顫聲道:“奴婢自知有罪,受些皮肉苦也是活該。可婢子好歹也是您身邊的人,她們這樣毫無顧忌,分明就是給殿下沒臉。”
雨霏心裏到底有些不忍,輕歎道:“罷了,你仍舊回來當差吧。等會兒教碧紗給你上點藥,女孩子家手上別留下什麽疤痕才好。”
桔梗滿臉感激不知如何是好,重重地磕了個響頭,哽咽道:“殿下這樣待奴婢,奴婢真是不知該怎麽報答才好往後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再不敢出一丁點差錯了。”
說完,又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轉過身出了門,見廊下的丫鬟婆子聚集在一處指指點點,臉上都是鄙薄和不滿的神情。隻覺得一種莫名的恥辱將自個兒緊緊包裹住,不由得握緊了滿是傷痕的素手,想起王府那位主子的吩咐:“那賤人倒真是命硬,這樣孩子都掉不了。你即刻就回去,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把她的孽種給弄沒了。今後自然能教你如願。”
桔梗用帕子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殘痕,脊背一挺,又恢複了往日的高傲,從容地踏著蓮花步,目不斜視從眾人之間穿過,一徑往自個兒原來住的下房去了。
雨霏伸手挑起霞影紗簾,看著窗外桔梗漸漸遠去的背影暗暗出神。翠微隨後進來,見她這若有所思的摸樣,便輕聲道:“剛剛出了寧兒的事,桔梗怎麽偏生就這會子回來了?”
雨霏轉過頭,沉聲道:“你也覺得有些蹊蹺了?這丫頭人大心高,性子又倔強,哪裏是這麽一點苦就能回心轉意的?隻是她若真想往上爬,我送她回去正好遂了她的願,王府裏多的是身份尊貴的爺們,攀上了其中哪一個,也比留在這裏風光體麵多了。卻巴巴兒哭著喊著要回來,這倒叫我看不透她了?難不成真是對咱們這位郡馬爺動了真情了?”
翠微低頭暗自猜度了半晌,方才躊躇道:“沒準聽說了寧兒的事,真的大徹大悟了呢。殿下若是真的不放心,幹脆尋個由頭仍舊送她回王府算了。”
雨霏苦笑道:“你以為我真想留她下來平添煩擾嗎?隻是這桔梗到底是江媽**女兒,看在她的麵子上,我也不好做的太過。”
翠微驚道:“什麽?桔梗的老娘竟然是江嬤嬤?可奴婢進王府這麽久,也沒見她對桔梗格外優厚啊?”
雨霏冷笑道:“別說是你了,就連碧紗這樣的家生子兒也不知道呢。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娘兒倆相互照應也是應該的,可江媽媽卻偏要做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模樣。是避嫌還是另有所圖,這可就難說了。罷了,事已至此,自打上次的事兒後,除了你如今我是誰也信不過了。往後你多盯著點桔梗,記得要不露痕跡,免得打草驚蛇。
翠微點頭應了,又回道:“肖姨奶奶那邊使人過來說是七姑娘病了,想求殿下準許她去譚府探望女兒。若是方便還求您能命一位太醫跟去瞧瞧呢。”
雨霏冷冷道:“她還真是恬不知恥呢,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臉求本宮?真是可恨,我沒這個工夫搭理她。你去打發了。還有件正事兒,貞兒的頭七就快到了,咱們也得趕緊準備著,好教她瞧瞧那些害她的人受到應有的報應。”……
卻說肖夫人那邊已是心焦如煎,坐立難安,可這派去傳話的丫頭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眼見天空越來越陰霾,仿佛一場大雷雨就要降下。這才見那丫頭氣喘籲籲地進來回道:“太太,奴婢沒見著郡主,倒是跟前的翠微姑娘說母女一場,太太要去瞧瞧也是在情理中。隻是今個不巧府裏的車子拔了縫,拿去收拾了。太太要是急的話怕是隻能去外頭另雇一輛。”
肖夫人聞言登時怒火攻心,一伸手狠狠地煽了那丫頭一耳刮子,咬牙切齒道:“放屁難道堂堂侯府窮得就隻剩下一輛車了不成?”
又遷怒木槿,恨聲道:“我說什麽來著,那丫頭心腸歹毒,巴不得咱們死呢。怎麽肯讓我帶太醫去救雅兒。可你偏說雅兒好歹也是王家的女兒,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譚府,暗香閣那兩位的臉上也不好看,是不會不管的。這下可好,人家不僅不放太醫,就連車子也扣下了。這一時半會地如何雇得到像樣的馬車,難不成咱們竟要赤腳走過去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是我的雅兒有個三長兩短,我隻拿你填命”
木槿連連告罪,因道:“奴婢該死,亂出主意平白教太太受了委屈。這個節骨眼上,太太不如去問二太太借車,想必比外頭雇要快得多。”
肖夫人又是跺腳,又是歎氣,急急忙忙打發人去了重華軒,誰知不湊巧,冷夫人這天一大早便去了鼎鼐伯府,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回來。肖夫人實在無法,隻得去外頭雇了一頂青布小轎,急匆匆往譚府而去,誰知半路下起瓢潑大雨,那頂轎子簡陋不堪,頂部早已破損,根本經不得一點雨水,在裏麵和外邊幾乎沒有什麽區別,肖夫人全身上下,包括鞋襪都濕透了,整個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卷著泥土濕氣的忽忽的冷風透過爛條似的轎簾一個勁地直往裏鑽,肖夫人不禁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因出來的急連帕子也落在了屋裏,外邊電閃雷鳴,轟轟的焦雷在頭頂一聲聲炸響。肖夫人連喚了幾聲,也沒有人應,反倒因為用力,眼淚鼻涕齊齊落下,滴在了價值不菲的華貴衣裙上,肖夫人自出娘胎之日起就沒這般狼狽過。心裏更將雨霏恨上了十倍百倍。
好容易到了譚府,守門的小廝卻趾高氣昂硬攔著不許進,木槿等人,好話說盡,因賠笑道:“這轎子裏麵是謹明侯府的大太太,來府上看望咱們家七姑奶奶的。勞煩幾位大哥行個方便。”
那些小廝滿眼的懷疑與不屑,吐了口吐沫,啐道:“少來糊弄人。嘖嘖嘖,這種破爛貨連咱們府裏三等管事娘子乘的也比它好些,侯爺夫人怎麽會在裏麵。
肖夫人聽了這話,氣得渾身直哆嗦,原本心裏就有十分火,如今又添了二十分的氣,再也忍不住了,一撩簾子雙手叉腰怒喝道:“小娘養的下流胚子,瞎了你的狗眼,連我都認不出來了。等會見了你們太太,看不拔了你的皮兒。”
那小廝撇了撇嘴,一副不和她一般見識的神情,揮舞著手中的家夥,不耐煩道:“哪裏來的野狗,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張口就知道噴糞。趕緊走,不然爺就把你打個稀巴爛。”
又和身邊人抱怨道:“真是晦氣,下雨天本來在屋裏好好兒呆著鬥牌,偏偏被這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窮光蛋攪了興致。”
旁邊那個附和道:“可不是,昨個不妨就溜進去一個鄉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倒教老爺子把我好一頓說。把門關了,別理他們。方才那一局,你還欠我10個銅板呢。這一回,還不想撈回本麽?”
那小廝笑啐道:“偏你心眼這麽小,就幾個銅板罷了,也值得時刻掛在嘴邊。”說罷,看也不看邋遢不整的肖夫人一眼,拉了那人進去,順手就要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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