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喝一聲,深吸一口氣慢慢穩住心神。
“沒有姚府,你以為在這侯府你能站穩腳跟,他們會高看你一眼?我告訴你從始至終你與姚府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姚清弦隻考慮她如今的仇恨,與姚家割席,她一個從平州回來的弱女子,隻怕沒多久便會被這侯府吃幹淨。
沒有他姚明遠給她撐腰,她還能當好這侯府少夫人嗎?
每一句話都在對姚清弦進行威脅,暗示她不要逞強,隻顧眼前。
“有你是我的晦氣,我與你們從來都不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眼神輕蔑地看著此刻無能狂怒的姚明遠,她心中舒坦不少。
“爹爹若有時間,盡早準備好棺材吧。”
說了這麽多話,有些口渴難耐,她拿起一旁的茶杯,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瞧見這幅場景,姚明遠額角的青筋直跳,上前一把將她的茶盞打翻,發出“嘭~”的一聲。
“我是你爹!”
“你居然這樣和我說話,和我作對。”
“沒了姚家,日後在這侯府你自求多福吧!”
他怒目圓睜,直視姚清弦毫無波瀾的雙眼,對人**裸的威脅。
姚清弦拍了拍身上的茶漬,露出一抹淺笑。
“爹爹,從你拋棄我與娘親的時候,我不就在自求多福嗎?”
從平州回來到現在,他姚明遠就沒管過他,她無須他的照拂。
反而她會好好“照拂”他們的。
“你!”
隨即想到什麽,他話鋒一轉,“我是有苦衷的啊!清弦我們才是一家人,你怎能怪罪你的親生父親。”
明明剛剛還在暴怒,如今又開始訴苦起來。
或許姚明遠天生就愛演吧。
“那是你的苦衷,不是我的苦衷,你大可回去向眾人宣告不認我這個女兒,我姚清弦求之不得!”
苦衷,嗬!
這麽多年瞧來,怕隻有甜頭吧。
“你……不孝女,不孝女。”
眼見姚清弦還是不為所動,他最後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張氏一命抵一命……”想要姚家過得水深火熱……
她想要的太多了,姚明遠給不起,不過她會自己掙的。
“你!”
他伸手將人指住,喉嚨裏的話被堵得死死的,眼前的人油鹽不進,一副要了他們姚家命的態度。
隻恨當初他將人接進京城,又讓她嫁了這侯府高門,才造成如今局麵。
當年就該將人溺死,現在也不會有這禍事!
“回去吧,我這裏爹爹是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
她起身招手讓人送客,今日見姚明遠不過是想看看他跳腳的樣子。
人走後,衛舟緩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欣慰地看著姚清弦。
“你能這般想很好。”
剛剛聽到姚明遠威脅她時,他就想出去的,可心上人囑咐過他,不能出去,她要自己結束此事。
“姚家對你從來都是利用,若此事你還妥協,便對不起自己的心,日後他們還會變本加厲。”
他還擔心姚清弦會因為對方幾句話,又顧念親情,最終選擇放過張氏。
聽到這話,姚清弦沒忍住噗嗤一笑。
看來往日受氣的模樣在衛舟心中印象深刻,如今竟然以為她會選擇原諒張氏。
從有幼時起,她便恨不得讓張氏死,恨不得姚明遠死。
他們都該死。
“怎麽會?”她抬眼看著他,“官府又不是過家家,哪裏還能這樣做。”
陳大人不會讓她失望的,證據確鑿無疑,張氏隻有一死,叫冤也沒用。
“清弦,我愛你無關姚家,我們之間隻是我們。”
他不想姚清弦認為自己後麵沒人撐腰,陷入忐忑不安。
“我知道,我不會被他們影響的。”
她的背後有關氏,有數不盡的錢財,有遠在平州依舊思念的親人。
姚家隻是仇人,不是家人。
“我有一事相求,衛郎可否應允~”
酥酥麻麻的聲音響起,手心的玉指開始作亂,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圈。
“你說。”
瞧見姚清弦那眼神,不像求他,像是在調戲他。
手心的癢意,讓人實在是難以忽視,乃至四肢百骸都湧出一股酥麻之意。
“我想……”
“好,這不是難事。”
因為證據充足,張氏的罪定得很快,秋後便問斬,也沒多久了。
姚清弦在衛舟的陪同下,給林靜眠重新修了墓穴,刻了碑。
“娘,這是我們第二次見了。”
看著冰冷的墓碑,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她的骨頭卻冷得厲害,甚至覺得痛。
她們母女二人這一生就真正見過一次,那時她出生沒有記憶,林靜眠瀕死不知有沒有將她瞧仔細了。
第二次見,她隻能看著一座孤墳,瞧不見母親溫婉的笑顏,聽不見母親柔軟的呼聲。
而母親成了枯骨,沒了血肉,也看不清自己的女兒。
她們總是差些緣分的。
姑母告訴她,她的母親很期待她的到來,早早就給她定下清弦的名字。
盼她日後能夠活得自在逍遙,遇事堅韌不拔。
衛舟將人緊緊摟住,察覺到對方眼中落寞傷神的模樣,止不住心痛。
溫聲道,“日後我們常來看看嶽母,你同她多說說話。”
“好。”
姚清弦揚起嘴角,抬手擦去眼角的淚,釋然一笑。
心中暗道:娘,你會滿意我的。
關毅站在遠處,暗中觀察著林靜眠墳前的一切。
眼眸猩紅,手握成一拳,手背與額角的青筋暴起,一下一下地跳動著。
這麽多年的忍辱負重,他終於讓害阿姐的人得到了懲罰。
他們總說民不與官鬥,可他關毅隻要活著,就要和他們鬥得你死我活。
日子不會太久了,他會早些解決此事,給阿姐給林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阿姐,我會帶你去找爹和娘,你們在下麵要多等等我。
還有你的女兒清弦被我養得很好,她很聰明和當初的你很像,如今她已有人陪伴,你該放心了。”
腦海中浮現出林靜眠剛剛懷孕時,來找他。
“小毅,你要當舅舅了,日後得穩重些,別在孩子麵前輸了長輩的氣度。”
那個時候他難過又開心。
唾棄姚明遠何德何能,能讓他的阿姐為他孕育子嗣。
可有開心自己可以多了一個親人,日後一個像極阿姐的孩子,甜甜叫自己舅舅。
可惜事與願違,若重來一次,他不想隻做她的弟弟,他會阻止林靜眠與姚明遠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