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雨忽至,淅淅瀝瀝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滴滴答答的雨滴聲。

原本回暖的天,又刮起冷風,夾帶著小雨,給人一種刺骨的寒。

一輛小小的馬車,繞道而行,穿過小巷到達關府後門。

“咚咚咚……”

暮紅撐起傘,拎著門環敲了兩下,很快就有小廝開了門。

小廝看著眼前的兩人,一人頭戴帷幕,一人輕紗掩麵,疑惑問道:“有事?”

他眼神上下掃視各自撐傘的主仆,一臉嚴肅與警惕,眼前人看著非富即貴,若是有事隻怕不會走這後門。

“找劉伯,說少東家回來了。”

“少東家”三字讓剛剛還警惕的小廝一瞬間喜笑顏開,態度立馬和善起來,不似剛剛那樣有距離感。

“少東家,快請進!”他打開門,伸出手臂,示意對方進來,“外麵下著雨,莫要著涼,小的馬上去請劉伯過來。”

這是姚清弦第一次來關府,看著很大的府邸,其實裏麵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富麗堂皇。

不像是京城富商的家,倒有些清流人士的感覺。

一路上沒瞧見什麽名貴花草,大多是梨樹,還有青竹,唯一的花怕是隻有春季的梨花了。

“少東家這次來可是有事?”

劉伯一臉和藹地看著姚清弦,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的褶皺給人一種親近之感。

他是關毅的左膀右臂,對於姚清弦的身份自然是門清,耐心詢問她此行的目的。

“來看看賬本,有些鋪子我不好親自去查,想著你這裏應該有。”

少女清脆婉轉的聲音響起,直言自己的來意。

“老奴這就派人去取來。”

關家的產業可以說未來全是少東家的,東家沒有妻兒,唯有少東家這一親緣血脈。

如今少東家在揚州已有威信,熟悉京城的產業,指日可待。

“多謝劉伯,”她客氣回道,頓了頓又接著問,“舅舅可在府中?”

“東家在前院招呼客人,老奴先帶小姐去查賬本,稍後再通知東家。”

“舅舅有事兒,不必打攪他。”

“是。”

在賬房裏,劉伯一一介紹各個鋪子的存放之處,細到府中開支。

她率先看了府中的開支,其中並未記錄金鋪那批首飾的去向,想來還沒入庫就送出去了。

查看送禮的單子,也沒有任何痕跡。

順便翻了幾下,她去拿著鑰匙讓劉伯帶她去庫房。

其實此次前來,她還要驗證一事。

關府賺的錢,除了供養背後的官員,還有一些到底流去哪裏了,舅舅又有何事瞞著她。

人還沒進庫房,關毅那邊便派人來請,說要見她,她隻能放棄查看,前往正廳。

關毅手指捏起茶杯,細細品茗這貢茶,果真是唇齒留香,滋味鮮爽甘醇。

遠遠見姚清弦走來,不冷不熱詢問道,“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不怕你那心上人發現?”

姚清弦將頭上的帷帽摘下,徑自走在他的旁邊,自顧自倒茶,沒有回答他的心思。

“沒規矩。”關毅將茶杯放下,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話。

瞧著不搭話的人,關毅也是無招,孩子大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被他吼幾下就可以嚇哭的孩童了。

“舅舅一見麵就凶窈娘,也不問問窈娘這些日子過得怎麽樣?”

她語氣委屈,似在控訴關毅對她的漠不關心。

隻見關毅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以舅舅對你的了解,你肯定過得很滋潤。”

在他眼中,姚清弦不去禍害別人就行了,那次意外也隻是他連累了她罷了。

“舅舅”她惱怒道。

關毅懶得聽她囉嗦,看著她道,“說說,今日來幹嘛的?”

他可不信這人是單純來查賬的,有梨花玉佩在手,這人在哪都是暢通無阻。

想來又是來為難他了,一點也不像小時候那樣惹人喜歡,如今一堆心眼子。

“窈娘瞧金鋪這些年的賬很是對不上,與舅舅府中的也對不上。”

“舅舅可是”關毅聽見這婉轉的聲音,扭頭同她對視,像是再問她可是什麽,“金屋藏嬌了?”

“噗~咳咳咳……”

剛剛喝進去的茶,還未下肚,嗆得他喉嚨生疼,雙眼通紅,麵如豬肝色。

“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什麽金屋藏嬌,這孩子簡直就是胡言亂語,那些東西不過是走他私庫送到了謹王府,為了遮掩痕跡他並未記錄。

一點身外之物,換陳紅燭的安靜他還是願意的。

“那些東西送人了。”他惱怒道,“小孩子別打聽這些?”

可姚清弦偏要刨根問底,他這舅舅什麽一堆秘密,總是讓人琢磨不清。

“是送給舅舅的紅顏知己?”

她晃了晃腦袋,故作思考,“還是那位懷敏郡主?”

上一個問題,關毅尚且冷淡,聽到懷敏二字時,瞳孔猛然一縮,就連麵部也緊繃起來,好似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被別人撞破一樣。

“閉嘴。”

姚清弦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實在是讓關毅嘔血,每次都能問到他的雷點上。

“看來就是那位懷敏郡主了。”她漫不經心地肯定道,又一次讓關毅心塞。

從一開始她便猜測過懷敏郡主同關毅的關係不一般,那位郡主很清楚她與關毅的關係,宴會上的意外不難看出。

可瞧著舅舅這些年在京中又未曾暴露,想來這懷敏郡主對他並無惡意。

可對她就不一定了。

“窈娘你真的是閑出的病!”

“沒,就是想問問舅舅孤家寡人這麽久,可是想……”尋一位妻子。

話沒說完,關毅就打斷道,“我沒那心思,你也別打趣我。”

“我與她之間的事情很是複雜,你別管,好好完成我交代你的事就行。”

也不知怎麽就將好好的孩子教成這樣的性子,也敢打趣長輩起來,簡直是目無尊長,若阿姐還定是要為他出氣的。

姚清弦隻好作罷,但她沒忘真正的目的,眨巴著大眼睛又開始撒嬌道。

“舅舅,其實窈娘還有一事。”

她目光如炬地望著關毅,滿眼都是求知的欲望。

“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