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雖然平日裏身手矯捷,可此時,在靈識如同一縷輕煙的情況下迎敵,倒還是大姑娘出嫁--頭一遭,竟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下意識地想揮出右手,卻發現自己的‘斬龍吟’似乎並不受靈識的控製,準確說,他現在就是一縷孤魂,除了能看能聽能說能移動,其餘啥都幹不了....

這讓莫奕覺得很挫敗,卻又感覺無能為力,誰讓他好奇心這麽重,性格又如此囂張呢?瞧這報應來得可真快,不過莫奕可不是傻子,他篤定這蒼龍隻是想給自己一點小苦頭吃,下手必是有些分寸,那,便就受了又如何?

莫奕的心裏在一瞬間很不合時宜地閃過一絲諸如“靈識若是幻滅會怎樣?”“會不會傷及肉身?”之類荒謬的念頭。

思即若此,莫奕竟是兀自鎮定了下來,幹脆就放棄了抵抗,動也懶得動一動,直挺挺地便呆在原地等著那兩道奔雷電光落下,心下確實好奇甚於恐懼。

而那兩道奔雷電光在霎那間便觸及了莫奕的靈識,可奇怪的是,在那電光落下的時候,並沒有臆想中靈識幻滅之類最壞的結果發生,莫奕隻感覺身形一晃,一股強烈的電流便覆蓋了全身的意識。那電流穿梭的速度卻是極快,莫奕甚至感覺得到它們在身體裏四下亂竄,可是,讓莫奕驚詫的卻是,他如今隻是一縷遊魂,並無實體,這感覺又是從何而來呢?

不待他細想,又詫異地感覺到似乎有一股更強大的吸力從自己的靈識中湧出,如龍卷風一般貪婪地吞噬著那蔓延而來的奔雷電光,滋滋滋滋,那強烈的電流在靈體內穿梭,肆虐,奔流不息.....一眨眼的功夫之後,竟是將那電流化為了一道醇厚的精元靈力緩緩而源源不斷地注入了自己的體內。

然後緊接著,這飄渺的靈識開始變得灼熱起來,隱隱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莫奕忽然覺得這原本輕盈的靈識開始變得有些沉重起來,或者說感覺更真實了一些,然後,他萬般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地幻化而成!

先是雙腳,然後是雙手,緊接著是頭,直到渾身上下都開始有了實體的感覺,莫奕萬般驚奇地抬了抬右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後默念了幾句,那把碧綠色的長刀竟然驟然出現在手心!

沒錯了!這的確是自己的手,這身體也的確是自己的,可是,他方才不是隻探出了靈識麽?方才不還是一縷輕煙一般地存在麽,為何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凝成了實體?

這模樣,這形體,與肉身幾乎無異,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元神境界?

可是,自己在半晌之前方才初初學會引靈識出竅而已,怎麽這一眨眼的功夫連元神都凝成了?就是莫奕對此再不精通,也是明白,這靈識到元神的進化過程,很多時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有些修行之人費盡一生也隻能達到引出靈識的狀態,並不能真正形成這樣活生生的元神,可自己這算怎麽回事?一日千裏般精進?還是純粹好運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

忽然,莫奕想到了什麽,這一切莫非是方才那兩道奔雷電光所致?

他疑惑地抬起頭看了那蒼龍一眼,那蒼龍此時眼中的震驚卻一點都不比他少!

蒼龍方才的確隻是打算給這囂張的少年一點小小的教訓,那兩道奔雷電光隻是隨手虛引,並未耗費多少精元靈力,頂多隻是讓那少年的靈識在一瞬間渙散,從而產生一些心理震懾感,卻並未想到自己的那兩道奔雷電光竟會被這少年的靈識悉數吸收了進去,從而轉化為其自身的精元靈力!

這蒼龍為何物?上古神獸也,其靈力的強大自是不言而喻,它的隨手虛引一招卻也是蘊含著無尚地靈力,卻鬼使神差地被這少年的靈識悉數吸收,轉化為其自身的精元靈力,直接促成了他的元神迅速凝聚,直至成形!這,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是如何將那蘊含蒼龍靈力的攻擊招數化為自己精元的呢?這是個關鍵問題!

蒼龍凝神舉目看著眼前少年逐漸清晰起來的身影,終於確定他確實是凝成了元神無疑,心下正大感詫異,卻又驟然發現了那少年手中的那柄墨綠色長刀,直至它看清了那柄墨綠色長刀刀柄上古樸地龍紋!那蒼龍的冰藍色雙眼此時更是瞪得比牛鈴還大!

“斬龍吟”!

他手中的墨綠色長刀竟然就是那傳說中刀由心生的‘斬龍吟’!

這少年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太上化虛體質!可以吸天地萬物之精元,幻化為自身所需之靈力!難怪!難怪會有如此逆行天地的靈識!

似是在一瞬間參透了對方的奧秘,蒼龍感覺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少年,莫非就是自己等待了上千年的那個所謂“天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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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奕還在那神秘的鐵牌中跟蒼龍較勁的時候,這廂若耶族的某處宮殿內,罌漓漓的意識還依然陷入在那無邊的黑暗中....

這,又是在哪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罌漓漓的意識逐漸從漫無邊際的黑暗中蘇醒過來,在恍惚間她覺得自己的意識再次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著,進入了那個奇妙的空間。

眼前依舊幻化著各種扭曲浮動的五色彩帶,身體還是那般撕扯得如同斷裂般的疼痛,罌漓漓覺得此情此景無比地熟悉,卻沒有之前第一次所見的恐懼,她忽然想起了這是哪裏--這是瑤姬的元神所在地。

可自己為什麽又會被帶到這裏?

莫非瑤姬....

罌漓漓看著眼前湛藍色的微光微微地一杵,這次竟是毫不猶豫地向著那光源的盡頭急急走去,就算瑤姬不來找自己,自己也正想去會會她,罌漓漓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要當麵問她―――

然後,一如所願地,眼前出現了那塊依稀如當日記憶般的寒冰雕像,寒冰中的少女此時正凝目看著急急走進來的罌漓漓,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來了。”

這口吻,卻熟撚得仿若至交好友,似乎無需多餘的問候言語一般,便是這句淡淡地“你來了”,卻讓罌漓漓心有戚戚,她微微頜首:“我來了。”

同樣淡淡地一句,這兩位極其相似的女子,不,這壓根本就是同一人,同時扯出一抹會意的笑,這是罌漓漓第一次看見瑤姬的笑容,如夢中一般地輕柔淡雅,似乎自己也是第一次在瑤麵前露出笑容。

心下的感覺,卻是有些奇怪,仿佛不需要多餘的解釋,兩人已經心有靈犀,記得上次兩人最終不歡而散,可這一次,氣氛卻明顯有些不同,也許是人的心境不同了。

如今罌漓漓的心中對瑤姬並不是當初那般的排斥,反而多了更多的認同,甚至是接受,或許她自己還未意識到,可是在她的心底,已經逐漸接受了自己是瑤姬的轉世這個事實,也逐漸學會了在某些時候將自己和瑤姬看作是一體。

僅僅除了莫奕,除了莫奕是罌漓漓勢在必得,絕對不肯做出任何讓步之外,罌漓漓覺得自己和瑤姬似乎什麽都好商量。

畢竟,她自忖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倒是也承了一些瑤姬的情,若非瑤姬的力量,她又豈能活到現在,若非瑤姬的身份,她又豈能遇到莫奕、言錚等人?恩怨分明是罌漓漓一慣的作風,雖然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依然還是瑤姬,但是一碼歸一碼,既然受了她的情,便會感念她的恩。

罌漓漓在心裏做好了某種準備,她知道瑤姬的元神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必定是有事,或者--有所求。

她盤算著,隻要不是什麽交出身體,交出莫奕之類過分的要求,便應了她吧,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湧泉相報不是麽,更何況,罌漓漓心中對瑤姬的感覺已經和當初不同,下意識地將瑤姬當成了自己的分身或者姊妹一般,便是多了幾分親切感。

沒想到,瑤姬說出的話與她心中所想卻是相差十萬八千裏,隻見她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鏗鏘地對罌漓漓說著:“你要活下去!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必須要堅強地活下去!”

罌漓漓卻是一愣,麵色一窘,先是有些羞愧於自己的小人之心,然後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才在腦袋裏回流,哦,這才想起自己的身體似乎還在昏迷中呢,可是,瑤姬為何會這樣說?難道自己差點小命不保?又想起了之前的遭遇,罌漓漓無奈地歎了口氣:“放心吧,這還用你說啊!我可是小強,生命力頑強得很呢!”

罌漓漓嘴裏這麽說,心裏卻還在不厚道地嘀咕--我連莫奕都還沒從你那兒搶過來,怎麽可能先讓自己掛了!開玩笑!

瑤姬卻不知道罌漓漓此時的奸詐小心思,她的秀眉微微地蹙起:“既然你已經選擇回到了虛冥界,想必是有了某種程度的覺悟。”

“如果這就是我的宿命,我會勇敢地直麵,我會用自己的方法去麵對這所有一切,不管將來發生什麽事情,不後退,不後悔!”罌漓漓下意識地挺起胸膛,昂起頭,定定地說著,似是在表決心,又似是在宣戰,對宿命,對未知的前途,也對瑤姬!

“那就好,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不過,我要多嘴提醒你一句,千萬提防若耶族的女子,她們都是七巧玲瓏心,極其精明手辣之人,你若還像之前那般沒心沒肺的模樣,會被她們陰死的。”

罌漓漓一怔,似是不明白為何瑤姬會突然提及若耶族的女子,她的腦海裏自然而然便出現了那個所謂的太子妃的模樣,心中詫異那個女子難道是什麽厲害的角色,費得著讓瑤姬也這般上心專門提醒自己?卻忽略了瑤姬說的是她們――複數。

正想追問幾句,卻聽見瑤姬又自顧自地搖搖頭說:“不過,也不用太過在意,‘那個人’是我的摯友,他不會允許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對你出手。”

“那個人是誰?”罌漓漓聽到這沒來由的一句話下意識地問了回去,卻沒有得到回音,瑤姬正待說些什麽,卻忽然感應到了什麽一般,瞳孔一縮,急急地對她說:“好了,你快回去吧!他在喚你!不要讓這位故人太過擔憂!另外替我向他帶一句話,就說--他的情,瑤姬生生世世都會記著,瑤姬此生唯一不後悔的事情,便是認識了他....”

話畢,瑤姬的身形逐漸在視線中模糊,罌漓漓甚至還來不及開口問出那些自己早就疑惑不解的問題,就感覺自己的後背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似是將自己一把推出了這個奇妙地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