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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墨神山的後山半腰處有一座隱蔽的石台,石台之上隱約有一間精致幽雅的閣樓,閣樓之外是個精巧的小院,奇花瑤草星羅點綴,散發著沁人芬芳,此時晨曦漸露,那木質閣樓沐浴在淡淡的金色流光中,飄飄渺渺地,四周煙霞升騰,雲光徘徊,好一處人間仙境!

這正是刹墨族最為隱秘之地--天玄秘境的腹地‘登雲台’,因為有強大的亙古結界的緣故,這裏並不為外人所知,別說用靈識,就算使用刹墨族最得意的神機簽也搜尋不到。

而罌漓漓被烏蘇帶回刹墨之後,就徑直被帶到了這裏,所以莫奕等人才會絲毫尋不到她的蹤跡。

隻可惜,當日罌漓漓在沈家的煉丹壺中被那巨石擊中失去意識之後,就一直陷入了沉睡,時至今日,也未曾醒來。

烏蘇緩緩地走進那閣樓,輕聲將那端著湯藥的侍女喚住,從她手中的盤子裏接過那碗溫熱的湯藥,揮手示意她出去,自己徑直走到靠著窗前的臥榻邊,瞧著那臥榻之上依舊沉睡,麵無血色的人兒,他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輕輕地將那湯藥放在臥榻邊的小幾上,自己則輕輕地側坐在臥榻邊,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將湯藥以指尖靈力助她服下,有幾滴湯藥滲出了嘴角,他細細撚著絹布替她一一擦拭....

冰冷的指腹輕輕淺淺地拂過她那幾無血色的唇瓣,卻是舍不得離開,來回摩挲著,仿佛在撫摸一件極其珍惜的稀世珍品般,多少年未曾這般觸碰過她了?多少年未曾這般細細端詳過她了?

這個讓他深愛了五百年的女子,這五百年間,多少次都隻能在午夜夢回時追憶她的模樣,如今她就在自己眼前,這般的觸手可及,可是,卻又覺得她離他那般地遙遠,仿若他倆之間隔著那刹墨城外長長的漠河一般。

又是一聲悠遠地長歎,他凝望著她,半晌之後才喃喃自語道:“師妹啊師妹,你說,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師叔們馬上就要解開封印了,若是不能趕在師叔們出關之前讓瑤姬的元神與這個身體徹底融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功虧於潰!

原本按照烏蘇的預想,以為隻要將這肉身帶回刹墨,然後自己解開那五百年前對瑤姬的元神施下的封印,便能喚醒真正的瑤姬,卻沒料到,她之前在沈家受到重擊之後,就陷入了冗長的昏睡之中,縱使自己已然解開了對瑤姬元神的封印,卻是如同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她始終未曾醒來,瑤姬的元神也沒有半點動靜,似乎兩人都一同陷入了沉睡一般,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難道哪裏出了錯?他的心中掠過一縷不安,斂了斂眸,平複了一下紊亂的心緒後,他掐指一算,拋出了神機簽.....

卻是沒有注意到,他斂目的那一瞬間,那臥榻之上的罌漓漓的眼皮微微地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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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莫奕的聲音消失之後,罌漓漓的靈識便再次陷入了沉睡,整個人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究竟該要如何才能蘇醒。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做一個悠長的夢,夢境倏然間從昏暗一片變成了一處青籬小院,院中綠苔滿階,兩畦芳草。一道深藍色的人影立在那青籬小院中,似乎在衝自己招手,那人身姿修長挺拔,墨色長發在風中紛飛,可是,遺憾的是,卻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臉。

隱約覺得他的嘴唇似乎開開闔闔,仿佛是在對自己說著什麽,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卻依舊聽不清楚對方究竟說了什麽,她隱約瞧見,對方的手心裏,緩緩地綻開了一朵冰藍色的蓮花,光彩縈繞,通體晶瑩,泛著冰藍色的光澤--那是蓮若!

罌漓漓一眼就認了出來,那玩意兒不是在自己的丹田內麽,怎麽又出現在這裏?

這個發現讓罌漓漓有些吃驚,她想上前去看清對方的模樣,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低頭一看,自己的四肢不知何時被五色的彩帶縛住,如何都掙脫不開。

想開口,卻吐不出半個音節。

一道清潭般的聲音驟然響起:“丫頭,你怕麽?”

“怕,怕得要死!”幾乎是下意識地,罌漓漓脫口而出,忽然喉頭一動,似乎在瞬間又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罌漓漓下意識地發問道:“你是誰?”

“亙古的時候,他們都叫我玄悅。”那聲音聽起來如此的空靈,仿若來自九天之外的蒼穹,又仿若一縷輕煙環繞。

“玄悅?這名字真耳熟....”在哪裏聽過呢?罌漓漓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等等,玄悅?

“你是鐮邑的師尊玄悅?!那個傳說中的破虛而去的高人?”縱使罌漓漓此時腦子再混亂,也立刻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他就是那個把‘蓮若’傳承給自己的高人!

不同於對鐮邑的不待見,對於這位鐮邑的師尊,罌漓漓卻是打從心底深處地尊敬,或者說景仰。

想想,他手下的三位弟子,卓傲,鐮邑,南海..欸,暫且就拿龍宇代替,哪一個不是呼風喚雨,縱橫虛冥界,隨手就能掀起驚濤駭浪的角色?而身為師尊的他,得多強啊?窮盡罌漓漓所有的想像力,也想象不出這位師尊的境界,更何況就是他傳承給自己的‘蓮若’,將自己穿越回了這五百年前。

既然如此,他必是能夠將自己再送回去吧?

罌漓漓此時就差撲上前去抱住師尊大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心想您老甭考驗我了,快直接送我回去吧。

那玄悅仿佛是聽到了罌漓漓的心聲一般,他驀然輕笑了一聲,那微斂的笑聲仿若清晨蓮池第一朵破苞而出的睡蓮,乍起一池的瀲灩,聽得罌漓漓心下忽如三月春風拂麵,無比舒泰。

“丫頭,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何會用‘蓮若’將你送回這五百年前?”他忽地話鋒一轉,卻又無端勾起了罌漓漓心中那深藏已久的好奇。

這個人果然是能看穿人的內心,罌漓漓忐忑地想著,並不接口,金棕色的眸子隻是死死地瞪著他那若隱若現地藍色身影,驀地覺著這身影看起來怎生這般熟悉?仿佛,仿佛似曾相識一般....

“光是仇恨和殺戮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是個聰明的丫頭,我相信,你的雙眼,你的心都已經去認真地感受過那些人,那些事,對於當年的很多事情,你的心中應該已經有了答案。”話音未落,卻見那玄悅手中冰藍色的蓮花緩緩地綻放開來,灼射出炫目地光華,隻見冰藍色華光四下流轉,那光華瞬間便將她周身籠罩,頃刻間便悉數溶入她的體內,那一刻,溫潤的涼意瞬間流遍全身,周身感覺從未有過地舒泰。

“記住,莫要相信那些流於表麵的所謂真相,也無須害怕,無須彷徨,一切,但聽自己心中最真實的聲音....”玄悅的一番話說得罌漓漓丈二摸不著和尚,她隱約覺得他是在提示著自己什麽,可是,那些所謂的真相,究竟是什麽呢?他想要自己去發現的,又是什麽呢?既然他知道什麽,又為何不自己親自去解決,反而要這般煞費苦心來回折騰自個兒?

“為什麽是我?您為何不親自出麵?”罌漓漓急急地追問道。

“這是你的宿命,身為...的宿命....回去吧!”罌漓漓忽然覺得他似乎說了什麽關鍵的詞語,可是還未待她聽清,他的聲音便已湮沒在紛繁中....

一眨眼,鬥轉星移,畫麵流轉,回眸間,那傳說中的師尊卻已不見了蹤影。

緊接著,眼前前方遠處似乎略微泛起了湛藍色的微光,罌漓漓覺得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著那微光之處挪動著,一直走到那光源的盡頭。

一個同樣身著豔紅色鑲金邊蓮花長裙,帶著華美的縷金月冠的女子忽然出現在那光源的盡頭,她微笑著,緩緩地向她伸出手來。

“瑤姬?”

“是我,歡迎回到刹墨。”

同樣的麵容同樣的裝束同樣的表情,前世今生的兩個女子也許是第一次這般親密地接觸,罌漓漓微微一怔,輕輕地伸出手,這是她第一次與這般活生生而不是被冰封在玄晶內的瑤姬麵對麵,心中還是有一些微微地忐忑。

“你,為何會在這裏?你之前去了哪裏?為何很久未曾出現?”罌漓漓一股腦兒問出了自己的問題,而瑤姬隻是微笑著,並不回答,她微笑著指了指罌漓漓的胸口:“我一直都在這裏,從未離去。”

“啊?”罌漓漓又是一怔,卻聽瑤姬自顧自說道:“如今,你回到了刹墨,我想我們倆之間,也該有個了斷了,為我們的前世今生。”

罌漓漓的身體微微一震,眸中倏然間劃過一抹幾不可察地戒備。

“和我打個賭吧,就拿莫奕做賭注,輸的人,放棄這個身體,放棄莫奕。”當瑤姬的聲音漸漸傳入耳中的時候,罌漓漓又是一怔。

半晌之後,她嘲諷地冷冷一笑後倏地傾身向前與瑤姬咫尺相對:“莫奕是人,不是物件,我不會拿他與你打賭。”

“你對自己沒信心?”瑤姬對著咫尺之隔的罌漓漓粲然一笑,那笑容看起來有些灼眼。

“這個身體是我的,隻要我活下去,莫奕便也將是我的,你拿什麽和我賭?”罌漓漓眉峰一挑,說出的話兒卻是帶著滿滿的自信,一時之間竟是讓瑤姬呆愣了半晌。

罌漓漓變了,和當初第一次與她接觸時,已經截然不同,似乎脫胎換骨了一般--這是瑤姬心中最大的感觸。

“如果我說我已經知道解咒的方法了呢?這個籌碼如何?”當瑤姬輕飄飄地扔出這句話時,呆若木雞的人換做罌漓漓了.....

“你想怎樣?”罌漓漓隻沉吟了片刻,沉聲問到,心中已然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