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漓漓如何都不會想到,這一次輕狂的冒險,竟會無意中揭開刹墨族另一個深藏的秘密。

或者說,揭開鐮邑的又一個秘密。

原來這半人獸,竟然真的曾經也是個刹墨族首席大巫師,罌漓漓知道,瑤姬是第十九任,而這位,是第十一任,由此可知,他其實也是個老怪物了,可是,既然是刹墨族首席大巫師,為何會淪落到這般半人半獸的模樣,甚至被囚禁在‘戒魔窟’地步呢?

原來,這位是偶然之中得到了一本魔族寶典,經不住那寶典內所謂開天辟地一往無敵的魔功的誘惑,在偷偷修煉魔功的時候,被魔族的黑暗之力侵蝕,變成這般半人半魔獸的模樣之後,被剝奪了刹墨首席大巫師的身份囚禁在這裏的。

畢竟對於刹墨一族來說,讓這樣一個半人半獸模樣的怪物做首席大巫師,是一種恥辱,是驕傲的刹墨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於是,便對外宣傳他修煉的時候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實際上,卻是被當時的幾位長老強行製服,鎖在了這地底深處,所謂的‘戒魔窟’,也是因此得名。

又是一顆鐮邑所拋棄的棄子,原來瑤姬並不是第一個犧牲品啊。

當然,最後那句話是罌漓漓自己在心中補的,那半人獸並沒有說得這麽直接,但是罌漓漓知道,就是知道,鐮邑為了天石不擇手段,恐怕這位當初被魔族的黑暗之力侵蝕,也不是意外,而是在鐮邑的計劃之中,鐮邑當日自己也曾說過,為了找到合適的身體煉就天石,他嚐試了所有的辦法。

可是,問題又來了,既然這位一直到現在都沒死,鐮邑又是如何重新轉世的呢?

還是說,這位難道找到了將鐮邑的元神逼出體外的辦法?!

這個念頭讓罌漓漓心神一動,竟是大喜過望!

若是真的如此,那麽這一趟穿越之旅,果然是值了!

隻是--罌漓漓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後之人,從這半人獸說起往事就一直眉頭緊蹙不知在想些什麽的烏蘇師兄,她知道,這般的話題,是不能當著烏蘇師兄麵說太多的,烏蘇,畢竟是純正的刹墨人。

而烏蘇此時幾乎是被自己所聽到的秘聞驚呆了,他怔怔地立在那裏,跟木頭人一般,半天不知道該如何言語,甚至覺得腦袋全是懵的,從小到大,他一直以自己刹墨巫師的身份為自豪,也一直認為刹墨是這個虛冥界少有地淨土,一直以為他們刹墨一族都是為人坦蕩地,卻沒有想到,原來在刹墨,也有這般見不得光的事情,而且,受害者竟然還是一位首席大巫師!這如何不讓烏蘇感到震驚!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是那半獸人故意編造出來的博取同情的謊言,可是,當他看到那半獸人緩緩地掀開那長得幾乎要遮住臉的毛發,漸漸露出那額間的金色鐮刀型圖案時,終是半晌無言。

這額間的金色鐮刀型印記,是曆代刹墨首席大巫師獨有的印記,如何都做不得假的。

看來,這個人所說的話也不是胡言亂語,至少這身份是真的。

不過,不同於烏蘇心中的萬分糾結,此時罌漓漓對於那半獸人倒是多了一份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同情之意,若是他沒有說謊的話,大家都是鐮邑這個老賊的受害者。

沉吟片刻,罌漓漓緩緩走到對方身前不遠地地方,慢慢地蹲下身子,平靜地注視著他那隻屬於人類的眸子,一字一句地低聲問到:“最後一個問題,這門背後究竟是什麽,既然你是被那-位放棄的,為何又會替他們看守這所謂的秘密。”

罌漓漓故意沒有提鐮邑的名字,卻發現對方在聽到她刻意加重語氣提到‘那位’的時候,眸中閃過的一縱而逝的恨意,她明白,自己是猜對了。

看來,這個人果然知道很多事情,既然都是天涯淪落人,嗯,那就好辦多了。

而對方似乎也是聽出了她話中隱藏的涵義,他此時身體一僵,卻是用著那隻眸子上下打量起眼前這個看起來麵上還有幾分稚氣未脫的女子,似是不信方才這番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他方才並沒有完全說出當年真正的真相,隻是說自己被刹墨族的長老們放棄,可是,她卻清晰地說出那位,看來,她卻是知道那個人存在的,這不合常理,照理說她隻是一個轉世靈童,不可能知道那麽多,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僅僅作為一個轉世靈童,就已經學會了烈焰焚天,這本身就已經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看來,這小姑娘也不是尋常之人。

莫非....這半獸人也是個極其聰明之人,心下一轉,就已經猜到了些許真相。

它那隻幽綠的眸子忽閃了一下,忽然衝罌漓漓抬了抬手,似是招呼她再靠近一些。

“不要過去!”烏蘇這時終於從內心的糾結中回過神來,一瞧那半獸人的動作,下意識便出口阻止,順手又拽住了罌漓漓的手,阻止她上前。

罌漓漓輕輕地掙開他的手,衝他淡然一笑:“師兄,這事交給我來處理,好麽?放心,我能應付的。”

然後不待烏蘇再次反對,她徑直又向前走了幾步,索性與那半獸人麵對麵盤坐下來。

烏蘇還想上前,去被罌漓漓怒喝一聲揮出一道金色結界擋在身前:“師兄,我說了,別過來!”

烏蘇一怔,在他的記憶裏,瑤姬似乎是第一次用這般堅決地口吻對他說這樣的話,師妹大了也是不中留了麽?她已經漸漸開始脫離自己的保護,可以自己獨當一麵了麽?烏蘇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其實罌漓漓自己倒是沒什麽好怕的,一來仗著自己修為不錯,若是對方耍什麽花樣,她也可以從容應付;二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她知道,這半獸人應該也是個極為謹慎的家夥,若是自己不拿出足夠的誠意,他是不會輕易告訴自己那些他所知道的秘聞的,更不用說罌漓漓更深層地想法--也許,他還可以成為她將來對付鐮邑的一個助力,畢竟,大家都是受害者。

那半獸人此時似是也愣住了,也許是沒料到對方會這般幹脆,他緩緩地伸出那隻獸化的爪子,示意她也伸出手來。

罌漓漓微微一怔,還是伸出了一隻手,當然,另外一隻手卻是背在身後集聚著靈力,若是對方真的圖謀不軌,她也有把握能夠反擊。

卻沒想到,那半獸人伸出的爪子竟是在她手心筆走龍蛇起來,他很聰明,用那毛茸茸而臃腫地身體悄然地阻擋了烏蘇的視線,尖尖的爪子卻在罌漓漓的手心飛快地寫下了兩個字--鐮邑,然後,那隻幽綠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罌漓漓,不放過她麵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罌漓漓心下了然,果真與她所料一般,她衝他點點頭,然後另外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然後,她縮回了那隻被他抓著寫下鐮邑名字的手,手指微屈,慢慢地捏成了一個拳頭,麵上笑容不減,眸中卻是殺意驟現。

對方瞬間就明白了她的立場,眸中也立刻閃過一絲欣喜,然後,他似是沉吟了許久,終於又再次衝罌漓漓伸出手來,這次不是爪子,是手,人類身體的那一隻手。

罌漓漓的眸中閃過一絲喜色,她伸出自己的手,與那隻手輕輕地握了一下,共識達成,合作成立!

因為他們倆都有個共同的敵人,鐮邑!

這時,烏蘇在身後卻是看得丈二摸不到和尚,雖然他意識到瑤姬似乎和那怪獸達成了什麽共識,但卻是壓根想不到,他們倆的目標會是自己心目中最神聖的刹墨之神鐮邑。

這時,那半獸人此時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終於重新開口了:“這石門背後,是個天玄秘境,裏麵有自鐮邑起到你的上一任為止,所有刹墨族首席大巫師對巫術和天地玄術的體悟。”

此話一出,罌漓漓和烏蘇都微微地一怔,罌漓漓下意識地去看烏蘇,雖然她知道烏蘇對瑤姬的回護之意,但是她也很想知道,在這樣的誘惑麵前,他又會如何自處。

而烏蘇,此時眼皮微抬,對,也僅僅是眼皮微抬,然後便又麵無表情地垂下了眼瞼,濃長的睫毛顫了一下,仿佛隻是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他不在意麽?

罌漓漓不動聲色地在心底揣測著,這時又聽見那半獸人開口道:“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替我破壞這萬年玄鐵鎖鏈,這玩意兒鎖了我這麽多年,隻有用烈焰焚天才能燒化。”

罌漓漓這才想起,最開始的時候,這半獸人提出的條件就是還他自由,原來他的目的是讓自己替他燒化那鎖鏈,難怪他之前說自己一直在等待會使烈焰焚天的刹墨巫師,不過這時心頭的疑問又來了:“你自己不也是刹墨首席大巫師麽,別告訴我你不會烈焰焚天。”

“你以為鎖住我的人是傻瓜麽?他們早就對我施下最狠毒的咒術,讓我此生都再不能使用任何屬於刹墨的巫術咒法。”說到此時,那半獸人忽然又癲狂地大笑開來:“哈哈哈哈哈,枉他們機關算盡,以為這樣就萬無一失,可以鎖住我生生世世,卻沒想到,還能讓我在這裏遇到一位會使烈焰焚天的刹墨巫師,哈哈哈,天意,天意!”

罌漓漓麵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看來果真是天意呢,老天還刻意安排自己穿越了五百年遇到他。

同是刹墨複仇人,相逢何必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