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都在這院中安頓好之後,又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並且刻意交代那掌櫃莫要讓人隨意來打攪之後,言錚方才離開,獨自出去尋那高人去了。
原本言錚還有些擔心那三個納禹人的事情,但是罌漓漓拍著胸脯保證那事兒她和莫奕會處理好,言錚猶豫了一下,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罌漓漓瞧著莫奕,本想追問一番關於那薑蕪的事情,但是看莫奕的樣子,卻沒有要同她解釋的意思,轉念一想,算了,若是莫奕願意告訴她的時候,自會說的,自己追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何必呢。
再說了,看莫奕對那薑蕪的態度,罌漓漓很放心,一百個放心。
未婚妻又如何,莫奕不喜歡她,照樣浮雲。
心下正在得意,卻見莫奕衝她招手,剛一走近,整個人已經被莫奕伸手一攬帶了出去,隻聽見莫奕頭也不回扔給仄仄一句:“小鬼頭你留在這裏,不要讓生人進來,也別讓窮奇和那小子出去。”
仄仄噘著嘴,滿臉的不樂意,心想憑什麽就你們能出去晃悠,自己就要留下看門啊。可是,這話也隻敢放在心底,方才對莫奕那般放肆是因為仗著有漓漓姐撐腰,若要他獨自麵對莫奕,還真有點膽怯,他知道,這個奕哥哥可沒有錚哥哥那麽好說話。
雖然不情不願,身為聰明人的仄仄也隻能老老實實地點點頭,罌漓漓看他那可憐兮兮眼巴巴的樣子,本來有些心軟,但是一想到莫奕這般嚴肅要帶自己出去,必是有要事去做,將仄仄留下也是為著他的安全著想,所以也隻好沉默以對。
果然如罌漓漓所料,莫奕來到院中,將紫雲獸召回,又如此這般讓紫雲獸對兩人施加了隱匿之術,隱匿了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靈壓,這才掠了出去,罌漓漓看他這般謹慎的模樣,心中已然猜到了他要去做什麽,卻是有些好奇,他為何要帶著自己?
照理說,若是換做以前,莫奕肯定會自己一個人獨自行動,也許是注意到了罌漓漓臉上詫異地表情,莫奕風輕雲淡地丟了一句:“若是留你在此,你怕是又要胡思亂想,不如帶著你一塊兒去,省的麻煩。”
這話聽得罌漓漓心中暖洋洋地,原來他是擔心自己胡思亂想,泯然一笑,早就知道莫奕心細,卻沒想到,竟是心細如此,連同她的感受也考慮得如此這般周到,沒來由地,腦子裏又閃出了當日瑤姬說過的話--莫奕的溫柔是深藏在骨子裏的,這話倒是不假。
莫奕這般謹慎地帶著罌漓漓出來,自然不是要出去遊玩,而是打算去聽牆角,聽的自然是那薑蕪的牆角。
兩人悄然無息地潛入了薑蕪等人入住的客棧小木樓的二樓,方才罌漓漓掐著生靈訣已經探明了那三人此時都在一個房間內,正是這二樓的地字二號房,莫奕四下查看了一番之後,徑直帶著罌漓漓悄悄潛入了地字二號房隔壁的那間。
罌漓漓原本有些奇怪,照理說,她掐著生靈訣,就算是在樓下隨便尋個地兒,也能夠將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了如指掌,卻不知道為何莫奕要這般大費周章。
而且,為何還會這般大刺刺地直接潛入這隔壁的房中?按照他倆的輕功本事,上房簷什麽的都不是難事,聽個牆角嘛,不算多難的事兒。
進了那隔壁的空房之後,莫奕示意罌漓漓自個兒掐生靈訣聽牆角去,自己卻是自顧自地忙活起來,罌漓漓瞧他在角落裏細細地尋著什麽,這才明白原來莫奕是打算來做梁上君子的。
卻不知道他要尋的是何物?自己用生靈訣一掐不就找到了,為何要這般四處搜尋?轉瞬之後才反應過來,這裏應該是與那薑蕪同行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的房間,莫奕煞費苦心來這裏難道是想尋一些線索?
可是,應該沒有這麽傻的人吧,若是什麽重要的物件,肯定是隨身帶在身上的啊?怎麽會這麽傻留在客棧房間裏?
就在罌漓漓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卻發現莫奕在放茶水的桌下尋到了一堆看起來像是灰燼一般的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散落在地的灰燼合攏在一起,唇角一勾,麵上閃出一抹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難道,他要尋的東西竟是這堆垃圾一般地灰燼?
罌漓漓嘴角開始抽搐起來,但是想到此行的另外一個目的,她也不敢偷懶,趕緊掐起生靈訣來,那廂隔壁房裏三個人此時都是一臉肅然。
那薑蕪麵前有一方水鏡,似乎是能投影出那窺視蟲所看到的一切,此時薑蕪正和那另外兩個納禹人一起研究那窺視蟲所傳回去的幻境,卻是不知道紫雲獸對薑蕪放出的窺視蟲早就做了手腳,紫雲獸是相當聰明的,所製造的幻境並不誇張,就是些尋常的舉動,此時薑蕪等人看到的,也不過就是一家三口喜笑顏開的模樣。
那另外兩個黑衣男子越看就越是不明白了,他們當年也算是跟莫奕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對莫奕的性情也大致有個了解,雖然莫奕已經在虛冥界消失了五百年,但是如今薑蕪非說那個嬌妻愛子在側,一臉笑意的男人是莫奕,就讓他們有些不能接受了,這簡直和他們心中寡絕無情的莫奕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其中一個黑衣人先開口了:“薑蕪,我們都知道你對莫奕一往情深,但是你也不能隨便捕風捉影,逮著個神似的就非說他是莫奕,之前那個人我們都瞧見了,我瞧著他並不是有多高修為的樣子,而且你看他那副賢夫慈父的模樣,若說他是當年那個性情寡絕的莫奕,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了。”
黑衣人那廂說得斬釘截鐵,罌漓漓這廂聽得暗自發笑,她瞧了瞧角落裏那個背對著自己不知道在做什麽的莫奕,心想,這倒是實話,若是今日自己換做薑蕪的位置,怕是自己也不會相信莫奕還會有那般的表情吧?
還未待薑蕪答話,另外一個眉目深鎖的黑衣男子也發話了:“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浪費過多的精力,族長讓我們尋的那個結界師還沒有下落,得趕緊再去尋訪才是,莫要壞了大事!”
此話一出,罌漓漓卻是一愣,他們的目的,也是結界師?莫非...
罌漓漓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大膽的揣測,莫非他們和自己這行人的目的竟是一樣,都是衝著言錚口中的那個可以破除刹墨城結界的結界師而來?
他們納禹人想做什麽?難道想再次入侵刹墨城?!
罌漓漓正想開口將自己聽到的這個消息告訴莫奕,卻見莫奕的手心不知何時凝成了一團冰藍色薄霧,那薄霧此時將那堆灰燼團團包圍,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堆原本看似普通的灰燼中竟是隱隱浮現出一些墨色的小光點來,墨色光點在薄霧中慢慢地浮動著,似是漸漸又凝成了一行一行的字跡?
隻是,那字跡看起來還很模糊,莫奕倒是很耐心,小心地對那灰燼施加著靈力,似是在等待著將那字跡完全複原出來。
這都行?罌漓漓頓時看得瞠目結舌,心想,莫奕不去做間諜什麽的,簡直是屈材了,竟是能從一堆廢墟裏尋出線索來。
她卻不知道,其實莫奕也是歪打正著,正如之前那其中一個黑衣人所言,他們都是與莫奕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那兩個黑衣人,一個叫做淩軒,一個叫做楚雲,其中淩軒更是打小便經常與莫奕一同出去執行納禹族那些曆練年輕人的任務,所以,莫奕對他極為熟悉,更是清楚他有個習慣,也可以說是壞毛病,每次收到族裏用來傳遞消息用的追雲符時,都會習慣性地用掌心之力將那追雲符隨手化為灰燼。
他以為這樣就一了百了,留不下半點痕跡,卻不知道,那符令若是經過特殊的靈力處理,就算是化為了灰燼,也是可以複原的,這是莫奕一次偶然的機會從自己身為族長的父親哪裏偷學到的一門手藝,就算是納禹族人,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莫奕是個極為大膽心細的人,在他踏入客棧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注意到了當時正在上樓的淩軒,而淩軒手中正捏著一方追雲符,想必是剛收到,正待進房中細細查看,那納禹族的追雲符為了保密,也是灌注了特殊靈力,是需要在火燭上烤一烤,才能浮現出字跡的。
所以莫奕才會判斷出,淩軒在房間查看了追雲符之後,必是隨手就化為了灰燼,所以才會有如此這番冒險的舉動,沒想到,竟是真的歪打正著了。
真沒想到,淩軒那隨手將追雲符化為灰燼的壞習慣,五百年也沒變。
看來,人的習慣有時候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莫奕在心中不無感慨地想,不過此時,他倒是要感謝淩軒的這個“好習慣”。
隻是,當那行小字完全浮現在莫奕眼前的時候,莫奕的眉頭蹙得更深了,罌漓漓原本打算要湊過來瞧瞧上麵究竟寫著什麽,卻被莫奕搶先又化為了一堆尋常地灰燼。
罌漓漓有些不滿地瞪著莫奕,莫奕此時卻沒有心情理會她。
父親啊,父親,您到底要如何才能善罷甘休?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那行字,莫奕有些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難道,自己真的要和納禹族人徹底決裂了?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念頭在莫奕的心中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