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底世界,原本是漆黑如子夜,可是憑著南宮凜手中的那片泛著青光的魚鱗,倒也勉強能夠瞧見一絲微光,罌漓漓小心翼翼地跟在南宮凜的身後,心下揣摩著,原來這地遁之術卻不是那仄仄的專利,看這南宮凜此時使出的招數,怕是比起仄仄的土遁之術,有過之而無不及。

仄仄的土遁之術隻能由他本人牽動,一旦潛下去,什麽時候出來,在哪裏出來,都隻能仄仄說了算,但是南宮凜這招卻明顯不同,他也不知道是念了什麽咒術,那地下的泥土砂石此時在二人身前竟是自動地分開一條甬道來,他和自己所過之處,竟是半點泥土都不能沾身,罌漓漓暗中暗歎著神奇,心中卻是在想,若是能將這門特技偷師了去,那可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技多不壓身,若是要想在這凶險重重的虛冥界活下去,越是強大越是無所不知,便對自己越有利,這點見識罌漓漓還是有的。

卻還來不及向這南宮家的小公子討教一番,罌漓漓忽然感覺到前方有一股子熟悉卻又恐懼的力量,她微微地頓住了腳步,若不是因為這南宮凜之前向她拿出了那太醫正的洗髓金針作為信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罌漓漓此時怕是要懷疑這南宮凜帶自己來此的用心,究竟真的是為了解這永徽城之困,還是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防人之心畢是不可無,罌漓漓手中的玄鐵短刃,握的更緊了...

忽然,眼前竟是一暗,那道微光驟然不見,罌漓漓想都未想,下意識地便張開了周身的結界,沒想到卻引來那南宮凜一聲低笑:“沒想到罌姑娘竟是個如此謹慎的人。”

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心道是,跟你們這些成精的人玩,若自己還不多長幾個心眼,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正想開口問上兩句,卻聽見那南宮凜忽然斂聲到:“之前我已經說過了,家父委身在空鳴族,好不容易才打探出這空鳴族的真正底牌,原來他們膽敢再興戰事,卻是因為他們得了魔族的相助,而那魔族之前一直被鎮壓在我們南海的皇城之下,卻是不知道為何竟是讓他們跑出了一些,此時助那空鳴族,怕是想假借空鳴族之手,向我們若耶族報這千年的鎮壓之仇。”

罌漓漓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竟是沒有料到,這原本隻是一場兩族大戰,發展至此竟會牽扯進去這麽多種族,因著她的緣故,刹墨人被扯了進來,然後又是因為那神秘的永徽密寶,蓬萊仙境也派出了使女,這下才聽說,原來魔族也有份。

若這真的是一出局,那麽,這設局的人,未免本事也太大了,竟是三界通殺,哪個種族都沒放過。

罌漓漓下意識地覺得,這空鳴族和魔族介入這永徽城的爭奪,怕是不止為了密寶那麽簡單了。

“要我去做什麽?”思即若此,罌漓漓冷冷地回,心知對方將這些秘辛告訴自己,絕對不是憑空而為。

“按照家父的猜測,這魔族一直未曾正麵現身,也許是他們被封印得太久,暫時還不能見光的緣故,所以家父判斷,他們必是隱藏在這空鳴族大軍所在的地下,暗中替那空鳴族傳送一些黑暗的力量,而空鳴族仰仗的也不過就是這些黑暗力量而已,若是真刀真槍地拚,他們豈是我若耶族的敵手?所以,咱們要做的事情便是尋出這黑暗力量的來源,斬斷它!”

聽到南宮烈凜這番話,罌漓漓的麵色變得凝重起來,雖然她是第一次聽說魔族這玩意,但是,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不是,衝著在現世看過的那麽多小說,罌漓漓腦瓜子一轉就知道那是怎樣陰暗可怕的種族。

此時一聽那魔族竟是空鳴族的暗中助力,聯係之前南宮凜所說的要去消滅一些黑暗的力量,心思一轉,自是明白關鍵點了,雖然那南宮凜口裏說著咱們,誰還不知道其實主要還是想依仗自己的力量,否則他們斷不會輕易告訴自己這個外人這些密辛。

隻是不知道,這南宮一家為何會選擇自己?或者說,究竟是什麽,讓那太醫正如此高看自己?之前殺持國將軍自不說,這回要對付的可是魔族,為何他就如此篤定自己能有這個能力?

若是直接將這空鳴族的秘密告訴龍宇,不是更好麽?依照龍宇的心智和能力,怕是還能想出更好的招數吧?

想起之前那太醫正所說的--一切為了若耶族,一切為了殿下,罌漓漓又似乎在一瞬間明白了那太醫正的想法,如此凶險的事情,他們如何會舍得讓他們的殿下操心?或者說,如何會讓他們的殿下親自去身犯險境,自己這個棋子,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而且像自己這樣任勞任怨的棋子,可是用起來很順手的。

罌漓漓的唇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哼,就讓他們先得意一陣吧,今日的算計,總有一日,她罌漓漓要一筆一筆討回來,有仇不報絕對不是罌漓漓的做派!隻不過此時罌漓漓倒還分得清輕重緩急,先解了這永徽城之危,再來慢慢替自己討回公道也不遲--但願魏星影那邊會有所收獲,若是猜的沒錯,魏星影那邊應該能替她出一口惡氣。

卻是不給罌漓漓深想的機會,遠處忽然傳來一聲令人生寒的桀桀怪笑的聲音!那聲音雖然一縱即逝,但是卻讓罌漓漓和南宮凜同時變了顏色,兩人相視一眼,瞬間進入了戒備狀態。

便是在此時,罌漓漓手中的玄鐵短刃竟是微微地顫抖起來,那金色的異芒若隱若現,罌漓漓感覺得到,這是那“暗域金影”在發抖,莫非是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而且,能讓這“暗域金影”發抖的魔物,怕是比之“暗域金影”,隻強不弱。

若是真的打起來,自己究竟有幾分勝算呢?而且,誰又能保證這“暗影金影”不會像上次那樣,臨陣脫逃或者陣前倒戈呢?

罌漓漓略一沉吟,覺得還是不要挺而走險的好,所謂家賊最難防,她可不想在此時賭這“暗域金影”對自己的忠誠度,幹脆利落地將玄鐵短刃收入了百寶囊中,此時竟是在心底懷念起那窮奇怪獸來,若是那窮奇在此,怎麽說也多一個助力。那家夥此時可怕她怕的緊,自己讓往東那家夥絕對不敢往西。隻可惜之前在潛入地底的時候,這南宮凜說此行極為機密,帶太多人會打草驚蛇,便隻好將窮奇留在了西大門,替那慕楓將軍守城。

不過,此時的罌漓漓已非當日吳下阿蒙,就算是沒有窮奇這個助力,對於自己的實力也還算是小有自信,她左手掐著生靈訣,想用生靈訣瞧瞧那藏著暗處的黑暗力量究竟是什麽樣的鬼東西,或者說是怎樣的魔物。

卻還未待她看清,忽然隻覺眼前一亮,緊接著一陣陰風襲來,讓她的背脊頓時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寒意,罌漓漓下意識地足尖輕點,身體倒退飛出,直到背脊抵到身後那堅硬的泥土。

身前金色的結界已然在第一時間就張開來,可是眼前出現的場景卻讓罌漓漓瞪大了眼,黑光,耀眼的黑芒陡然間四溢!緊接著,一顆通體烏黑的古珠漸漸地從前方的地麵升起,就像是從地麵之中長出來的一般,四周都是刨開的泥土!而那黑珠竟是無比碩大,怕是比罌漓漓一人還高!

而那烏黑古珠一出現,仿佛周遭的天地靈氣就被它飛速地匯集在一起,密集的靈氣,爭先恐後的從黑珠當中穿過,罌漓漓甚至感覺的到,頭頂上的大地此時都在微微地顫抖~

漸漸的,那黑珠開始變得有些半透明,罌漓漓仿佛在一瞬間隱約看見那黑珠之內竟是蜷縮著一人....

便是在此時,那股之前讓罌漓漓覺得既熟悉又恐懼的黑暗力量此時幾乎籠罩了她的全身!莫非之前那股黑暗的力量就是這黑珠所散發出來的?

可是,自己為何會覺得熟悉?明明從未見過這東西!而且就算是在瑤姬的夢裏,也未曾見過,等等,罌漓漓的腦海中攸地又想起了什麽,她和瑤姬沒見過,並不代表鐮邑也沒見過,莫非,這玩意兒竟也是上古的東西?

可氣的是,那鐮邑卻是個極其守信的主兒,之前罌漓漓讓他老老實實在自己識海裏呆著,別沒事老出來晃悠幹擾自己的思緒,卻沒想到那堂堂的刹墨之神卻是如此聽話,讓他老實呆著,他還真就老實呆著,這廂想讓他出來問個話兒,辨識一下熟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將他喚出來,此時罌漓漓心中對那鐮邑竟是沒來由地又多了幾分埋怨。

罌漓漓此時被那烏黑的古珠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卻沒有發現,那之前在黑珠方一出現之時,就早已退到了一旁的南宮凜的神色卻是起了一絲異變,準確說,是他的手臂,若是罌漓漓此時還掐著生靈訣便會發現,那南宮凜的手臂之上,有著與當日魏星影的手臂同樣的深藍色的圖騰,準確說,應該是魏星影所中的蠱毒印記和他的雷同。

這是燕諸的底牌,一張誰也沒有料到的底牌,包括那自以為算無遺漏的太醫正,包括此時在永徽城下被燕諸頭也不回,一擊斃命死不瞑目的南宮兀烈將軍....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場無間道裏,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