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把兩人和動物們都嚇了一跳。林晚風趕緊低頭,隻見口袋裏的手機不甘寂寞地叫囂著,她的心裏咯噔一下。

“糟糕!”林晚風握緊了手機,手足無措地望向李慕陽,“還有20分鍾就要上課了,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幹脆麵一聽就呆住了。

“那……那怎麽辦?”它望了望忐忑不安的小白,小聲問道,“那不就沒辦法去找信了嗎?”

林晚風為難地看著李慕陽,又望了望沉默的動物們,氣氛變得異常 沉重。

“那……”小白先開口了,它對伊麗莎白說,“我自己去找吧,給你們添麻煩,我也非常不安……”

伊麗莎白大聲用人類語言說:“要是信找不回來,那才叫給我們添麻煩,忙了這麽久,肯定要有收獲啊!”

林晚風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求助似的看向了李慕陽。

李慕陽沒有說話,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課程表,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吧,今天下午都是自習課,我們請假!”

“這樣好嗎?”林晚風不安地揪了揪馬尾,猶豫地問道。

李慕陽肯定地說:“信件是易裂物,越早找到越好,要是遲一步就麻煩了。”

林晚風終於做了決定。小白在她的手臂上撲扇著純白的羽翼,輕輕蹭著她的臉頰,感激地說道:“謝謝你們!耽誤你們的課業,真的非常抱歉。”

伊麗莎白將小白的話翻譯給了林晚風。

望著歉疚的小白,林晚風心裏的不安一掃而空,像是安慰年幼的弟弟妹妹一樣輕輕拍了拍它的小腦袋,輕聲說道:“沒關係,今晚我們回家再自己學習,現在找信要緊!”

李慕陽在一邊微笑地望著她,打趣道:“是啊,沒關係,晚風一向很聰明的,上回最不擅長的數學突擊測試還拿了優異,不是嗎?”

忽然被他這麽誇獎,林晚風窘迫地紅了臉。他是在開玩笑嗎?雖然她的成績一向不錯,但大家對她的印象更多是“遲到大王”和“拖拉鬼”,“聰明”這種讚美的形容詞,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呢。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心裏明明已經很高興了,像是開出一朵小花,又害羞得不想讓人看到。

“晚風是很聰明啊,作文寫得也很棒,上回老師還拿來做例文呢。”李慕陽又說。

原來在他的心裏,她是這麽優秀的女孩嗎?

林晚風傻笑起來,因為他不經意的話,心裏湧上了一股甜蜜。

“哪……哪有你說得那麽好!”林晚風別過臉,不敢看他溫柔注視著她的眼神,“你沒有和他們一樣覺得我不招人喜歡就好了。”

其實她也知道,她很多時候不夠勇敢,顯得優柔寡斷,就是小秋口中的“受氣包子”,同學們都不愛跟她一起玩。可知道歸知道,對於李慕陽,她還是有些小小的奢望——奢望他不會像同學們那樣覺得她軟弱。

李慕陽笑了笑,那表情充滿了包容,好像她說了什麽孩子氣的話。

“哪有不招人喜歡了?將你放在心裏的人肯定會覺得你滿身都是優點,不是嗎?”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林晚風卻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一字一句在她的腦海中炸開了。

將她放在心裏的人?她睜大眼睛看向李慕陽,見他仍然用溫和的眼神望著她,沒有回避她的目光。

林晚風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總覺得他話裏好像有別的意思,好像他說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一樣。可是,如果他並不是那個意思,那她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嗎?

林晚風的內心糾結起來,李慕陽也沒有說話。眼見著氣氛變得越來越曖昧,她慌忙轉移了話題。

“那個……我們先把信找回來吧!”她結結巴巴地說著,看向了伊麗莎白。

“走吧!我先去問問住在附近的二哈。”伊麗莎白可不懂凡人們的眉來眼去,朝小區外輕快地跑去,身後跟著兩人兩動物,整個隊伍看起來頗為壯觀。

伊麗莎白說的“二哈”是住在小區外的一隻哈士奇犬,它對這一帶非常熟悉,白天經常趴在小區外曬太陽。

在剛才和黑貓、牧羊犬它們的交流中,他們知道了二哈那天中午好像也在社區外曬太陽,說不定曾經見過小白丟失的信件。

跑到社區外,暴烈的太陽下不見狗影,似乎哈士奇也覺得今天的天氣太過炎熱,不願出來了。

“啾啾……”陰影遮蔽的牆頭上,一隻小灰雀被他們浩浩****的隊伍嚇壞了,大叫著飛到了樹枝上。

“喂,跑什麽?現在可不時興烤麻雀。”伊麗莎白的嘴巴還是那麽壞,它從李慕陽懷裏躍上了牆頭,仰著頭望向涼爽的枝頭,“你見著二哈了嗎?它今天怎麽不出來曬太陽了?”

小灰雀“哼”了一聲,顯然還記恨伊麗莎白揪了它的羽毛當帽子配飾的事,並不想理睬它。這下可惹惱了驕傲的貓小姐,它白淨的爪子抓起一顆小石子,“咚”的一聲扔在了樹枝上,嚇得小灰雀撲扇著灰色的翅膀飛起來。

“你這隻野蠻貓!”小灰雀惱怒地大叫著,正要怒罵時,一抹白色的影子忽然出現在它的視線裏。

“對不起!伊麗莎白的脾氣不太好……”小白落在枝頭上,對小灰雀連聲道歉,“它隻是在替我著急,我弄丟了主人的信,已經找了兩天,能不能幫幫我呢?”

小灰雀看著潔白幹淨的小信鴿,語氣不由得緩和下來,但還是非常不高興地說:“難道我的脾氣就很好嗎?哼……這幾天太陽這麽大,傻狗才會跑出來曬太陽,想不變成烤狗肉和熱狗,當然是待在它的狗窩裏納涼了。”

小灰雀說著,用翅膀指了指不遠處一座小小的狗屋。

“謝謝你啊!”小白感激地向它道謝。

小灰雀心裏的怒火已經熄了大半,它瞪了一眼伊麗莎白,說:“快走吧!別打擾我乘涼!”

伊麗莎白朝小灰雀做了個鬼臉:“不就拔了你幾根毛嗎?至於記恨到現在?小氣鳥,長不胖!”

“你還敢說!”小灰雀頓時又大怒起來。這隻臭貓拔掉了它尾巴上最漂亮的羽毛,害得它**屁股飛了幾個月,還沒跟它算賬呢!

小白連忙飛過去把伊麗莎白趕走,免得一鳥一貓再打起來。

“怎麽了?好像聊得很熱鬧的樣子。”林晚風傻笑著看了看枝頭上的小灰雀,又看了看跳回李慕陽懷裏的伊麗莎白。

“沒什麽。”小白含糊地說,順手指了指不遠處小小的狗屋,說,“最近天氣太熱了,二哈在屋子裏休息呢。”

林晚風望了望那狗屋,又望了望烈日,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有些眩暈。

李慕陽為他們打著黑色的遮陽傘,汗水不停地從他白皙的皮膚上滑落下來,仿佛剛從遊泳池裏出來。

林晚風無意間抬頭看了看,覺得他一定熱壞了,連忙掏出了紙巾遞 給他。

李慕陽一手抱著懶洋洋不肯走路的伊麗莎白,一手撐著遮陽傘,隻能無奈地望著林晚風手裏的紙巾,朝她苦笑。

“可以幫個忙嗎?”李慕陽說。

林晚風愣住了。

幫……幫忙?幫他擦嗎?可是……會不會顯得太親密了?他們可什麽關係都不是啊,就這樣隔著薄薄的一層紙巾觸碰他溫熱的肌膚……他也太過分了,竟然提出這種無禮的要求……啊,不對,林晚風,你在想什麽!沒看到他纖長的睫毛都已經掛著汗珠了嗎?這樣誰能舒服呀!人家還給你撐著傘呢,你還有沒有良心了!

這樣想著,林晚風終於下了決心。

“好吧!”她咬咬牙,顫抖著手舉起紙巾,為李慕陽小心地擦掉了臉上的汗水。

可是對於她痛下決心的舉動,李慕陽卻詫異地睜大眼睛望著她,仿佛無法理解。

“喵。”伊麗莎白也非常不解地望著她。

電光石火間,林晚風忽然想到,為什麽她要糾結這麽久呢?明明她可以把伊麗莎白抱過來,然後把紙巾遞給李慕陽不是嗎?

“你……”林晚風看著李慕陽那來不及收回的詫異表情,難道他剛剛那句“幫個忙”是讓她把伊麗莎白抱過去嗎?

想到這一點,她整張臉像是被澆了辣椒油,徹底紅透了。

“對不起!”她捂著臉猛地轉過身去,慌亂得像是被人抓到正在幹壞事,“我以為……以為……”

她“以為”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李慕陽看著她羞窘欲死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關係,其實……哈哈。”

他說到一半,忍不住大笑起來,這讓林晚風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 進去。

他將伊麗莎白放開,拍了拍她的肩,笑著說:“好了,其實有人代勞也挺好的,我還沒感謝你解放了我的雙手呢。”說到最後,他的肩膀又忍不住輕輕抖動起來——憋笑憋的。

所幸林晚風背對著他,沒看到,在他的好說歹說下,那種羞憤欲絕的心情才慢慢消失。

這一小插曲後,他們很快來到了二哈的狗屋。隻見二哈蜷縮在木屋裏,隻有一條大尾巴在外麵晃啊晃,別有一番夏日的悠閑。

“喂,二狗!”伊麗莎白跳到木屋上,用力敲著木屋屋頂,“快出來!”

黑白相間的哈士奇從狗屋裏鑽了出來,不滿地眯著眼睛嚷道:“什麽二狗,我叫道格!”

“道格不就是狗的意思嗎?”伊麗莎白毫不在意地舔了舔爪子,問道,“你這兩天在社區門口曬太陽,有沒有看到一封信啊?”它說著,把它旁邊的小白扯了下來,說,“那是小白要送的信,睡覺的時候流口水把信弄掉了。”

小白尷尬地啄了啄身上的羽翼,小聲地說:“沒有流口水,我睡相很好的!”

二狗……不,道格才沒有管它呢,凶巴巴地說:“什麽信?我沒見過這玩意兒。”

“可是小黑說看到你叼著一個白色的東西,快說,是不是你藏起來了?”伊麗莎白毫不客氣地跳到道格寬厚的背上,用尖尖的小爪子撓著它的背,像是逼供的小牢頭。

“白色的東西?”道格用爪子撓了撓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想了想,然後轉身鑽回狗屋裏,叼出一個破爛的信封扔在地上,“你說的是這個嗎?”

“信!”幹脆麵大叫著,和小白一起撲了過來。

“找到了!”林晚風驚喜地撿起又髒又破的信封,隻見它上麵已經沾了許多黑灰,還有一些疑似口水的**,邊緣也被咬得坑坑窪窪的,連地址也看不清了。

沒有地址也沒關係嗎?

林晚風為難地望著信封,又看看小白,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想:小白是信鴿呀,沒有地址有什麽關係嘛!信鴿可不是靠手寫地址送 信的。心裏這樣想,林晚風也就放下心來,將髒兮兮的信封鄭重地交給了 小白。

“好了,信件找到了,你快點兒把信送到目的地吧!”伊麗莎白站在哈士奇的背上,仿佛騎著狗騎士的高傲貓公主。

“太謝謝大家了!”小白感激地抓著髒兮兮的信,撲扇著翅膀飛到半空,它繞著他們盤旋了幾圈後,終於朝遠方飛去,漸漸變成了澄澈藍空中一個小小的白點。

小白離開後,李慕陽和幹脆麵也跟著林晚風回到了她家。

原以為會有一個忙碌的下午,沒想到伊麗莎白的夥伴們那麽厲害,不到一個小時就找到了,這下請好的假可用不上了。在林晚風的建議下,李慕陽幹脆到她家一起自習。

下午,太陽炙烤著窗外的樹,在烈日下,好像連知了的叫聲都顯得有氣無力。屋子裏的空調發出輕微的聲音,為敞亮的客廳帶來絲絲涼意。

客廳裏安靜無比,伊麗莎白和幹脆麵這對小冤家打鬧累了,窩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發出細微的鼾聲,偶爾李慕陽會輕聲和林晚風討論習題,他們的聲音幾乎要被空調細微的聲音掩蓋了,似乎怕吵醒了那兩個鬧騰的小家夥。

夏日午後的陽光越發強烈,外麵空****的林蔭道上,一縷縷陽光從樹葉間的縫隙投射下來。燥熱的空氣因子如精靈般起舞,外邊沒有什麽行人,大家似乎都陷入了夢裏,靜謐極了。

玻璃窗旁,李慕陽的食指和中指正夾著一支黑色水性筆,不停地在白色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一邊給旁邊的林晚風講解著什麽。

“哎呀!原來是這樣,我懂了!”林晚風猛地一拍腦袋,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開竅,快速地在紙上寫下解題步驟。

一旁的李慕陽將筆擱在桌上,看著林晚風信心十足的樣子,終於伸著懶腰長舒一口氣,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就在他們要討論下一道習題時,窗外忽然撞進來一個白影,將兩人嚇了一跳,輕聲打鼾的貓小姐立刻警覺地醒了過來。

他們一致朝爬著綠色蔓藤的窗台上看去,隻見叼著信封的小白蹲在那裏,無精打采地將信封放在了窗台上。

“這是怎麽了?”林晚風疑惑地轉頭看了看李慕陽,又看了看應該送完信的小白。

李慕陽稍稍思索,然後抱著伊麗莎白走到了窗台邊。

“伊麗莎白,發生了什麽事?”李慕陽將伊麗莎白放到信鴿身邊,比起剛才道別時,信鴿那神采奕奕的羽毛都變得暗淡了,仿佛沾染了灰暗的霧霾。

“喂,你不是去送信了嗎?”伊麗莎白伸爪推了推失落的小白。

它低著頭望著那信,一聲也不吭。

幹脆麵身手敏捷地跳上窗台,嘰嘰咕咕地問了好半天,小白才終於說話了。

“我找不到小主人……”小白低頭啄了啄羽毛,語氣沮喪極了,“我沒法把信送到目的地,我不是一隻好信鴿。”

聽了伊麗莎白的翻譯,林晚風感到詫異,又哭笑不得,她安撫著小白,說:“小白,你先不要泄氣,為什麽沒法把信送到目的地呢?你不是認識路嗎?”

據林晚風所知,信鴿之所以能夠準確地將信件送達目的地,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小白從小在老婆婆身邊長大,後來又跟著老婆婆的孫子來到城市念書,對路線一定非常熟悉,怎麽會發生無法送信的怪事呢?這簡直像是在說伊麗莎白不自戀了一樣令人難以置信啊。

“小鳥,你該不會迷路了吧?”伊麗莎白也很吃驚。

小白困惑地歪著毛茸茸的小腦袋,說道:“當然不會!但是我找不到小主人,往常他總是很高興地跑來接我,可剛剛我飛遍了整座房子也沒見著他。”

“說不定他出去買冰激淩了呢?”幹脆麵猜測著,“天氣這麽熱,吃個冰激淩多爽啊!”

林晚風和李慕陽也讚同幹脆麵的說法,人當然不可能隨時待在房子 裏啊。

“小鳥,你可真沒有耐性!”伊麗莎白撇了撇嘴,說道,“你這才等了多久啊?”

小白搖了搖頭,說:“不是的,貓小姐,小主人原來住的地方住了別人。而且我剛才回到了婆婆的家,婆婆也不見了!”

這下伊麗莎白傻了眼,它將小白的話翻譯給了林晚風和李慕陽。

林晚風吃驚地“咦”了一聲,轉頭看了看李慕陽,隻見他也一副吃驚的表情。

“信的主人換地址了嗎?”林晚風思考著,喃喃自語道,“可是,孫子換了住的地方,奶奶怎麽可能不知道呢?而寄信的老婆婆又去了哪裏呢?”

隻是送一封信而已,找不到收件人就算了,為什麽連寄信人都不見了呢?可憐的小白,想找人問問也說不出口。

“這確實很奇怪。”李慕陽拿起了破爛的信件,沉吟著,“這樣吧,我們幫人幫到底,就幫小白弄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吧!”

林晚風立刻讚同了他的提議,她低頭看了看日期,手機上安靜地顯示著:周五16點30分。

然後她抬起頭對大家說道:“今天已經太晚了,我們明天早上在小區門口會合吧,你們看怎麽樣?”

“好,沒問題!”幹脆麵立刻搶先替主人答應了。

李慕陽失笑,揉了揉它柔軟的毛發,溫和地說:“那我們明天早上見吧。”

兩人說好後,李慕陽便回家了。林晚風送李慕陽離開後,回到客廳,看到伊麗莎白和小白還在窗台上說話,小白已經不再沮喪了,卻不停地在窗台上走來走去。

“怎麽了?”她不禁好奇地問。

伊麗莎白搖了搖小腦袋,說:“小鳥說它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呃……也是,大小主人都找不到,當然會有些不安, 不過……

“沒關係,小白。”林晚風溫柔地撫摸著它,安慰道,“人類並不像動物那樣單純,我們總有這樣那樣的事需要外出,像我爸媽,假期去玩說好一個月就回來,結果呢?聽人家說某某地方小吃特別好吃,轉頭又跑到別的地方去了。你的主人們說不定正好有事一起外出了呢?”

小白聽了林晚風的話,不再不安地走來走去了,安心地吃起了林晚風為它準備的玉米粒。

伊麗莎白望著小白安心吃飯的模樣,正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它並不想讓他們感到不安,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讓剛剛寄出信件的老主人也一同外出呢?在這之前,她不知道孫子已經搬家了嗎?

一個個疑問浮現在它的腦海。

伊麗莎白也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第二天是陰天,也許是察覺到大家對它避之唯恐不及,太陽傷心地躲回了雲層後,不肯出來見人。烏雲不情願地飄在天際,空氣侵襲著人們**的皮膚,似乎隨時有可能帶來一場暴風雨。

“最近的天氣可真像伊麗莎白的脾氣。”穿上薄荷色空調衫的林晚風抱怨著,隨手將雨傘放進了櫻桃小丸子背包裏。

“你對我的好脾氣有什麽不滿嗎?”伊麗莎白不滿地用爪子撓了撓她紮好的雙馬尾,將她整齊的頭發弄得淩亂,氣得林晚風要拔它的毛。

一路鬧到了社區門口,發現李慕陽已經在那裏等著了。隻見他微微倚著路燈柱子,潔白的脖頸露在外麵,睫毛微微低垂著,掩住了他眼中閃耀的光輝。

他穿著深色的牛仔褲和淡藍的長袖T恤,微笑著站在那裏,懷裏抱著幹脆麵,即便是在這陰涼的天氣中,也仿佛一束溫暖的陽光。

伊麗莎白一個飛躍跳到他懷裏,將張著大嘴要喂食的幹脆麵踹飛,然後衝隨後追上來的林晚風吐舌頭。

林晚風眼疾手快地接住飛出來的那一團物體,氣得牙癢癢的,但在李慕陽帶著笑意的勸說中,又不得不停手。

哼,她才不跟一隻小土貓斤斤計較!

幹脆麵在林晚風手中蹭了蹭,仿佛在感謝她的救命之恩。林晚風輕輕彈了彈它的耳朵,說道:“你啊,要想出頭就快快長大,長大你就打得過那隻張揚跋扈的白貓了。”

“走吧,小白。”林晚風氣呼呼地招呼著降落在她肩上的小信鴿,一邊故意從口袋裏拿出一包寵物零食,一邊大聲說,“剛好我不小心帶了一袋進口寵物零食,便宜你和幹脆麵了。”

聽到“寵物零食”這個詞,伊麗莎白尖尖的小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它利落地轉過頭,剛好看到林晚風給小白和幹脆麵分零食的畫麵——再看那零食的包裝,不就是它威逼利誘裝可憐,求了一個星期她也沒給它買的進口小餅幹嗎?

“臭林晚風,那是我的小餅幹!”貓小姐尖叫起來,伸出爪子就要跳過去撓她。

李慕陽一邊笑著一邊抱緊了伊麗莎白,免得這一人一貓打起來。

雖然李慕陽阻止了這場“戰爭”,但貓小姐非常生氣,自己跑在最前麵,怎麽也不肯跟林晚風說話。

這時,太陽悄悄地從雲朵身後探出頭來,陰涼的大地終於有了一絲溫暖的微光。

林晚風和李慕陽並肩走在林蔭小道上,微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枝灑在他們身上,也灑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前方的藍空,潔白的鴿子滑翔著,純白的波斯貓高傲地昂著頭走在牆頭,身後跟著一隻吃得滿嘴碎屑的棕色幹脆麵。

“你們的感情可真好啊。”李慕陽忽然羨慕地說道。

林晚風一愣,抬起頭看向他。他長得很高,她才到他的肩膀呢。

察覺到林晚風看著他,李慕陽也轉過頭,帶著笑意的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眼眸裏閃著亮光。

“誰……誰要跟它感情好了。”林晚風慌亂地轉過頭,不服氣地說,“它啊!整天就知道臭美,動不動就要買進口零食,我都要被它吃窮了!”

李慕陽將目光放在她手中的零食袋上,笑著說:“但你還是給它買了,還隨身為它帶著,不是嗎?”

“我是被壓迫的……”林晚風不好意思地說道,轉移了話題,“你覺得這件事為什麽會這麽奇怪呢?”

按照小白的說法,祖孫兩人並沒有斷了聯絡,感情也很好,也正因如此,顯得現狀越發奇怪起來。

李慕陽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覺得有點兒詭異,雖然是在幫小白,但我也感到很好奇。”

林晚風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於是隻好說:“到那裏就知道了。”

當他們抵達目的地,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雖然小白一直說不遠,但人類的“不遠”和鴿子的“不遠”當然不一樣。三隻小動物還充滿了活力,李慕陽看起來也還不錯,能看出經常運動,但林晚風可就慘了,滿頭大汗不說,薄荷色薄外套裏的襯衣都濕了,黏黏的讓人特別難受。

“就是這裏了嗎?”林晚風氣喘籲籲地坐在長椅上,打量著眼前的這座公寓樓。

它看起來有些陳舊了,斑駁的舊牆上爬著墨綠色藤蔓,太陽的微光灑在它身上,卻也無法溫暖它冰冷的身體。

這座房子仿佛一個老邁的婦人,獨自坐落在這陰涼而孤獨的角落,僅有的幾縷微光是她唯一的溫暖。

“小鳥說它的小主人就住在一樓。”伊麗莎白用爪子指了指不遠處的入口,對他們說道,“你們要進去找人問問嗎?”

畢竟動物說話太匪夷所思,想要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還得靠這兩個人。

“當然要。”林晚風精神一振,叫上李慕陽,便一起往老房子裏 走去。

通過老房子灰暗的走道,他們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外,正要敲門,身後房間的門卻忽然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位胖胖的阿姨。阿姨見到他們,愣了愣,隨後和善地朝他們笑了笑。

在阿姨外出倒垃圾時,伊麗莎白和小白交頭接耳了一會兒,又對他們說道:“小鳥說,它見過主人給這位大嬸錢。”

“那她應該是這裏的房東了。”李慕陽說道。

就在這時,胖胖的阿姨回來了。

林晚風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為了弄清楚這件事,還是鼓起勇氣主動開口問道:“阿姨,您好,請問您知不知道這間屋子的上一位租戶搬去哪裏了?”

胖阿姨一聽,頓時愣住了,反問道:“你們是誰?為什麽要打聽這些?”

林晚風不知所措地搓了搓衣角,努力想著要怎樣解釋才不會讓自己看起來像不懷好意的人。

這時,李慕陽接過了話,他拿出破舊的信件,溫和地對阿姨說道:“是這樣的,阿姨,我們在路上撿到了一封信,好像是這間屋子上一任租戶的奶奶寄給他的,所以把信帶了過來。”

聽了李慕陽的話,房東阿姨的臉色緩和下來,她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歎了口氣,說道:“這封信寄不到了,你們回去吧。”

林晚風吃了一驚,連忙追問道:“為什麽?他不是這附近的學生嗎?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房東阿姨搖了搖頭,說:“這個聰明的孩子已經出車禍去世了,就在一個月前。”

房東阿姨的話仿佛晴天霹靂,林晚風和李慕陽震驚極了,再看看她肩上的小白鴿,仿佛也被房東阿姨的話震住了,一動也不動。

“那……那他的家人不知道嗎?”她拿著那封破舊的信件,不知所措地摩挲著。

聽林晚風提起他的家人,房東阿姨露出了不忍的神色,說:“他和他的奶奶相依為命,他奶奶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出現了幻覺,總以為孫子還在這邊念書,時不時還挎著小籃子、拄著拐杖來這邊探望他。”

根據房東阿姨回憶,在這邊上大學的孫子出了車禍後,還是他奶奶顫巍巍地來收拾遺物。但是沒過多久,老太太又挎著裝了玉米粥的小籃子跑來了,似乎忘了相依為命的孫子已經去世。

房東阿姨絮絮叨叨地說著,想來遇到這樣的事,她心裏也不好受。

林晚風被這樣的事實弄得回不過神來,最後還是李慕陽禮貌地跟房東阿姨道了別,把沉默的林晚風和三隻動物帶出了舊公寓樓。

“沒想到這才是事情的真相。”林晚風訥訥地說著,她轉頭望了望牆頭上的小白,它一動也不動,幹脆麵也失落地坐在它身邊,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應該是在安慰它。

李慕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想想以為孫子還活著的老太太獨自一人乘坐擁擠的公交車來到這破舊的小公寓,就為了給孫子帶點兒好吃的,跟孫子說上幾句話,他也不禁有些心酸,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奶奶。

他拆開了又髒又破的信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地打開了平整對折的信件。

上麵用笨拙的字體寫著一些平淡的小事,卻透露著老太太對孫兒的思念和牽掛,在信的末尾殷切地問他什麽時候回家看看,說去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他,是不是最近的功課太多。

多愁善感的林晚風抽了抽鼻子,眼角變得潤濕了。

這承載著滿滿思念與愛的信件,最終卻到不了收件人的手裏。明明是一張單薄的紙,李慕陽卻感覺它是如此沉重。

“我們……”李慕陽欲言又止,他小心地收起信,又鄭重地對林晚風提議道,“我們去探望老太太吧。”

“可是……”林晚風猶豫地望向失落的小白,低聲說,“小白說過,它回老太太家時並沒有看到老太太在家,你說會不會是老太太的家人把她接走了,然後……”

她沒忍心說下去,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老太太也搬走了,那麽忠誠的信鴿小白就等於被拋棄了。如果它知道了這一點,那該有多難過啊。

李慕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輕聲說:“我覺得可能性不大,房東阿姨說他們祖孫相依為命,不管怎麽說,不去看看我不安心。”

林晚風仔細一想李慕陽的話,覺得他說得很對,於是讚同了他的 提議。

打定主意後,兩人跟小白提出了這個決定,小白雖然沉浸在小主人去世的悲傷裏,但想起老主人還不知所蹤,心裏也不禁擔心起來:老主人太老了,身邊又沒有別的親人,她能去哪裏呢?

想到這一點,小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李慕陽和林晚風的探望請求,並用最快的速度為他們帶路。

關係到老人的下落,李慕陽和林晚風租了公共自行車,跟著小白一路往郊區騎去。

當他們抵達郊區的一座農舍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這是一座很簡陋的農舍,比起朝氣蓬勃的城市高樓,這座農舍更像是被遺忘的垂暮老人——就像它的主人。

林晚風踮起腳尖往裏看,隻見籬笆內的小屋門緊緊閉著,院子裏並沒有信中說的雞鴨和家狗,似乎已經沒有人住了。

小白在半空中急躁地盤旋著,林晚風他們可不會飛,進不去可怎 麽辦?

李慕陽想了想,然後讓他們在原地等等,自己跑向不遠處的另一座農舍。大樹下有幾位大叔在乘涼,李慕陽和他們交談了好一會兒,然後又跑了回來。

“怎麽樣?”林晚風趕緊迎上去問,飛在半空的小白立刻落了下來,緊張地望著他。

李慕陽的眉頭緊緊皺著,說:“情況不樂觀。老太太的鄰居說,自從孫子車禍去世後,老人就一直活在幻想裏,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差。因為她沒有別的親人,她好心的鄰居便把她送到了醫院,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卻看了小白一眼。

小白激動地嘰嘰喳喳起來,伊麗莎白連忙翻譯道:“你知道老太太在哪家醫院嗎?小鳥說無論如何它都要去見老主人最後一麵。”

李慕陽點了點頭,說:“他們告訴我了,走吧!大家一起去。”

據老太太的鄰居們說,老太太現在住在市區的一家老牌醫院裏,她沒有任何親人,除了他們這些老鄰居偶爾的探望外,其他時間都是孤獨寂 寞的。

李慕陽想起了自己過世的奶奶,那時他正在中考,當他回到家的時候,才知道奶奶已經逝世。那時候的奶奶,是不是也像這位老太太一樣一直盼望著能見孫子最後一麵呢?

站在醫院外,李慕陽望著醫院那冰冷的玻璃門,腦海裏浮現起奶奶的音容笑貌,心裏像是堵著什麽似的,有些難受。

“好了,我們走吧!”買好水果的林晚風跑了回來,招呼著李慕陽。

李慕陽見她提著吃力,不禁笑了笑,接過了她手中的水果籃子。

老太太住在醫院六樓,電梯機械的提示音響起,他們來到了病房外。從外往裏看,隻見病房裏安詳地躺著一位老太太,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將她花白的頭發染得發亮。

林晚風和李慕陽正在病房門口躊躇著,老太太卻像是感覺到什麽似的,忽然睜開眼睛看向他們。

“洋洋……”

她老邁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聽語氣似乎快不行了,但她的眼裏仿佛還有一種堅定的光芒,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聽到她的聲音,一邊守著她的年輕護士歎了口氣,對她說:“婆婆,您的孫子已經不在了。”看起來,這位年輕的護士照顧老太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老太太吃力地搖著頭,護士有些難過地為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輕聲勸說著:“您不要害怕,安心去吧,您這樣撐著也總是痛苦,去到那邊……就能和孫子團聚了。”

說到最後,這位用心照顧了老太太一段時間的年輕護士露出了哀傷的神情。

“胡說……洋洋還在呢。”老太太忽然伸手指向了門口。

護士驚異地轉過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晚風和李慕陽,還有一些小動物。

“呃……婆婆,我們是……”林晚風硬著頭皮開口,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沒想到老太太卻露出了慈祥的微笑:“洋洋……你回來啦?快到奶奶這裏來。”

“呃?”林晚風驚呆了。

老太太這是認錯人了嗎?

“咕咕!”信鴿小白激動地飛到老太太身邊。

老太太眯著昏花的雙眼,摸了摸小白,自言自語道:“小白也回來啦?是不是你把我的洋洋帶回來了?真乖……”

林晚風鼻子泛酸,她輕輕地碰了碰李慕陽,和他對視了片刻。一種奇怪的默契在他們之間產生了,李慕陽輕輕地點了點頭。

“奶奶。”他走了過去,半蹲在病床邊,溫和地微笑著,望著這位生命走到末尾的老人,“我回來了。”

老太太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她說著,又轉頭看向林晚風,眯著眼睛,說道,“我家洋洋交女朋友啦?快過來給奶奶看看。”

林晚風鬧了個大紅臉,再看看李慕陽,也是笑眯眯地看著她。

好啊,真是看錯他了,原來這家夥也很壞心眼嘛!不過……這位老太太的孫子據說快大學畢業了,是個大人了,談戀愛什麽的好像也很正常。

為了不穿幫,林晚風強忍著尷尬走了過去,訥訥地說:“奶奶好……”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的雙眼半合著,說話的速度也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小白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悲傷地咕咕叫著,林晚風、伊麗莎白和幹脆麵也沉默著。

李慕陽的神情有些悲傷,像是觸碰到了什麽回憶,他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雙手,溫柔地說道:“您休息一會兒吧,奶奶,洋洋(陽陽)在這裏呢。”

“好,奶奶是真累了,就睡一會兒,一會兒……”老太太聽著孫子溫和的聲音,低聲應著。

她在這寂靜的午後悄然睡去,帶著安詳的笑容,再也沒有醒來。

早已等在一邊的護士們走了進來,沉默而悲傷地望著已經去世的老 太太。

好久,一名年長的護士輕聲對他們說:“謝謝你們讓她安心地離開,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李慕陽知道,老太太向來與人為善,她那些好心的鄰居早已紛紛集資,為她安排好了身後事,護士們想必也是知道的。

想到這些,他輕歎了一聲,從老太太仍有餘溫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轉身對林晚風說:“走吧,該回去了。”

林晚風眼中閃爍著淚光,她輕輕應了一聲,回望了已經擺脫人世間煩惱的老太太,然後跟在李慕陽身後走出了病房。

他們離開醫院時,外麵的天空已經鋪滿彩霞,大地也染上了暖橙色,馬路上都是將要回家的人們,這一切都讓這座水泥鋼筋的機械城市充滿了溫暖。

林晚風和李慕陽道了別,咋呼的幹脆麵終於能安心地跟著它的小主人回家了,令它高興的是,隨著他們一起回Sunny莊園的還有信鴿小白。它剛剛失去了大小主人,李慕陽見它形單影隻,又跟幹脆麵是要好的朋友,於是邀請它到Sunny寵物莊園住下,小白同意了。

在回家的路上,伊麗莎白一反平日的高調,變得沉默起來。

“伊麗莎白,你害怕死亡嗎?”林晚風突然開口,語氣十分嚴肅。

“我嗎?”伊麗莎白想了想,眯著寶石般的眼睛望向天際,“以前害怕,現在忽然不怕了。”

林晚風問道:“為什麽不怕了?”

伊麗莎白回答道:“因為遇到了想要保護的人啊,人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就會變得勇敢,就不害怕死亡了。伊麗莎白也一樣。”

林晚風聞言一驚,心中流過一股暖流。

想要保護的東西……

感覺到林晚風的沉默,伊麗莎白沒好氣地挖苦道:“喂,笨蛋,伊麗莎白想要保護的可不是你,你別胡思亂想。我想要保護的東西有好多呢,有小餅幹、小魚幹、進口罐頭、蝴蝶夾子……”

“行啦,知道了,囉唆。”林晚風彎腰一把將它撈進自行車車籃子,打斷了它的話。

夕陽西下,少女推著自行車,雙馬尾在空氣中輕輕晃動著,自行車籃子裏裝著一隻安靜的波斯貓,長長的尾巴緩緩地甩著。

身邊呼嘯來去的車輛仿佛成了背景,林晚風站在紅燈對麵的馬路上,百無聊賴地盯著電視廣告屏看。隻見巨大的屏幕上,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華貴的動物皮草,在閃光燈中肆意炫耀著她的青春美麗,在她的身邊,一個俊美的少年穿著得體的西服,像是一個幹練的助理。

那是什麽?

林晚風有些好奇地望了望字幕,原來是某財團的千金在時裝展覽上獲了獎。

“真厲害。”她感歎著這位千金小姐的年輕有為,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洋洋,心情不禁有些低落,“人和人的命運真是千差萬別啊。”

幾乎是同樣的年齡,現實生活的遭遇卻完全不同。

伊麗莎白聽到她的感歎,不禁抬頭望了望屏幕上的美麗少女,然後毫無興趣地趴了回去。

林晚風見它不對勁,忍不住問道:“小土貓,你怎麽了?”

伊麗莎白悶悶不樂地說:“沒什麽,隻是看著老太太這樣,心裏堵得慌。但其實她還算幸運吧,遇上了你們,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去世的時候也是安詳的。”

“但是對於一隻貓來說,貓的晚年又會是怎樣呢?”伊麗莎白的聲音悶悶的,“我的很多同伴在最後的時刻總會悄悄離開自己的主人,不讓主人看見自己離開,但我並不想那樣……”

就算是一隻貓,但它始終是一隻愛受關注的貓,就算離開這個世界,它也希望是以熱烈的方式,有最喜愛的人陪伴。

林晚風聽著,心情也變得沉重,但是,她要怎樣去安慰一隻貓呢?她可以跟好朋友李慕陽聊聊人生,但是要怎麽跟伊麗莎白聊貓生呢?無論說什麽好像都很奇怪。

“哎……你不要難過了。”她安慰著它,“不就是想要人陪著嗎?我陪著你就好了,難得伊麗莎白撒嬌,說什麽也要答應啊。”

伊麗莎白一聽,頓時惱羞成怒地蹦了起來:“誰在撒嬌了!胡說八道!”一邊說一邊還伸出貓爪要撓她。

林晚風連忙退遠了點兒,生氣地警告道:“小土貓,大馬路上的你少動手動腳,遵守交通規則懂不懂!”

伊麗莎白哼了一聲,臥回車籃子裏,再也不理她了,隻是剛剛還低沉失落的心情,不知怎的平複了下來。

也許是今天的夕陽格外溫暖吧。

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