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狀元聚會

這個吳王絕不簡單,至少他絕不是什麽善類,陳堯谘走出這茶樓,心下第一反應便是這種感覺。這世上的人有時候很是奇怪,奸人一副老實相,老實人一副齷齪相,齷齪人一副忠人相。

吳王便是這三類人之一,且他並不擅長陽謀,而是擅長陰謀,動刀子他絕不是自己的對手,可要是指揮動刀子的人,自己可能玩不過他。

陳堯谘心裏不得不有些警惕,回頭望了望這茶樓,不覺聳了聳肩,就看那蜀王能不能玩過他了,不過想起蜀王那廝,心裏一想,那也不是什麽好貨。

“陳公子,這麽早便回來了”

走進客棧,店小二便與他招呼,這個時間,學子們都還在書院吧,今日的比試是最後一日了,這些人總會去看熱鬧。非但是學子們,很多小販商賈、公子丫鬟都跑了去。

可兩個人卻是例外,一個是陳堯谘,他睡過了頭,更不願意在踏入那讓他充滿著壓抑而有些窒息的書院;另一個是吳王,還在市坊茶樓裏悠哉的品著香茗。

“我們有去”陳堯谘轉身一笑。

推開房門,窗扉的陽光仍舊散漫了這屋子,放著的筆墨依然未動,端硯上清秀的小紙上,是幾行娟秀的小字。他拿起一看,便一眼認了出來。這是賀婉的字跡,清秀的發著淡淡的香,隻有他才寫這樣的麗體,趙璿不喜愛這麽婉約的字,她的字,別有濃鬱的一番氣度。

時過未時,這些學子們才從嶽麓山山麓走了下來,他依稀可以看到那微微的人影。長沙城裏頓時有議論起了這些學子們,誰是今歲比試最多才的學子,哪一州府能得這比試最好的州府。

“陳公子,下麵有位公子求見。”店小二走了進來,躬身的說道。

“好吧”陳堯谘起身出了房門,走了下樓來。

“陳公子”老遠的就有人在呼喊,略微青澀的聲音裏,充滿了欣喜。

“希文”

陳堯谘眼前一亮,這人不是範仲淹是誰,陳堯谘疾步走了下來,笑道,“難得,你怎麽會到這裏,難道你也沒有去參加今日的比試?”

範希文搖了搖頭,笑道:“今兒隻有一場,也就是文章一篇罷了,我早些便下山來了。”

“哦,”陳堯谘點了點頭,他對這些比試已經沒了興趣,根本就不是在一個檔次,何必與這些人爭鋒,他更想知道,著文人雅集真的會走向什麽方向。

“我明日將回家鄉了,這麽些日子,也甚為想念,所以今日特來向陳公子辭行的”

“是啊”陳堯谘微微頷首,轉瞬之間,中秋節都過了,不知道已經是多少年,陳家的中秋節已經沒有了團聚的日子,這比試已過,範仲淹要回鄉也是常事,他也要歸鄉而去了。

“一路順風吧”陳堯谘也未曾說及,這幾日的相聚,未免有些傷感,“他日到了京城,便到陳府,讓我也好以盡地主之誼。”

“陳公子,你回來了”賀婉輕輕的推開房門,一見陳堯谘坐在房裏,美麗的臉蛋兒上微微的欣喜,腮邊的紅暈淡淡的一抹,他卻發現,這屋子裏還有一人,頓時眼前一亮,“這不是範公子嗎?”

範仲淹也起身施了施禮,陳堯谘卻是有些疑惑,他怎麽會認識範仲淹,難道在成都府之時,他們便相識。

“賀小姐,你認識希文?”

“如今長沙城,誰不知曉,範公子可是今日比試的狀元”賀婉唇邊輕笑道。

“狀元,”陳堯谘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過來,笑道,“恭喜了,希文本就才華橫溢,今日能得這文試狀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是啊,妾身也很是意外呢,這比試之題目,居然寫了什麽‘天下之責’,這倒是讓很多學子為難了,範公子卻是最先落筆之人了。”

“這並不奇怪,”範仲淹都不能寫這樣的文章,這天下也就少有人了,至少他陳堯谘遇到這樣的文章要緊抓這腦袋細思良久。

“可惜範公子卻不惜這狀元之名”賀婉有些遺憾的說道。

“什麽意思?難道?”

“不錯,與你一樣。”趙璿回道。

他的名號沒有多大用處,可範仲淹卻是憑著實力而奪來的狀元,他卻如自己一樣,這令陳堯谘對他又刮目想看了。

“可惜,咱們成都府,今年卻沒有狀元了”賀婉輕輕一歎。

“沒有?子璿不是嗎?”陳堯谘問道。

”昨**走之後,緊接著趙公子便放棄了這狀元之名“賀婉與他輕說道。

“我如何了?”門外走進一人,輕搖羽扇,微微的笑道,臉上一抹的紅暈看的出他也是風塵仆仆的走回來,這不是趙璿是誰。

“咱們還說著,子璿昨日的事呢,賀小姐稱讚你來著。”陳堯谘起身笑道。

趙璿唇角一笑,雙眼瞪了他一眼,說道:“哪有陳公子高義,這書畫狀元都不屑一顧,我又豈是那麽徒愛虛名之人。”

“這倒也是,”陳堯谘點了點頭。

“非但是咱們,便是那崇州府的柳公子也放棄了狀元之名。”範仲淹笑道。

“柳公子,可是柳三變?”陳堯谘問道。

“正是陳公子莫非認識此人?”範仲淹問道。

“陳公子,樓下有位姓柳的公子求見”店小二走了進來,笑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陳堯谘笑道,“請他進來吧。”

柳三變的到來,他根本就沒有意料到。他二人不過是見過一次麵,雖然他對其人品不知為何,可其才華橫溢,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陳公子”

柳三變遠遠的便與他行禮,走進一看,卻發覺這屋子裏已經是幾位士子在場了,他心裏不禁一驚,這些人,他都見過,而且就在比試場上,以自己一樣,他們是作為最後的勝利者,拿到了狀元之名。

“柳公子有禮”陳堯谘起身幾人與他見禮,幾人再次分賓而坐。

這今歲文人雅集,屋子裏都是其中的佼佼者,陳堯谘眨眼一數,暗自咋舌,這屋子裏,都是隨便扯出一個人,都是狀元,還有什麽比這個更牛的。

幾人寒暄了時辰,便起身告辭,陳堯谘送走二人,這才折返了回來,這一眼,卻是正對上了趙璿的目光,他的目光裏有些淩厲,有些傲氣,更有些不甘。

“你昨日可是去了‘麝香樓’?”

“也就聊了幾句,那熙雲姑娘與我見過幾次。”陳堯谘避重就輕的說道。

“這與我不相幹”趙璿回了一句。

“前麵可是陳公子?”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了過來。陳堯谘轉身一看,卻是幾個衙役,對他拱手施禮。

他知道,浙西差役絕不會對人這麽客氣,這是亙古不變的。所有的決策者都是我溫柔的,所有的執行者都是凶狠的,這與他們的生活環境有關。

“幾位可是有事?”

“衛大人派我等前來請公子過府一趟,還望公子能早行。”一個差役說道。

“衛大人?“陳堯谘心裏不覺想起,可能又是什麽赴宴,他也不好拒絕,大不了花費些時辰,反正在長沙城也但不了多久了。

馬車行道知州府,已經是華燈初上了,他走下馬車,已經看到了不少的車馬。還有些人,他們並不是知州府的侍衛。

“看來,今晚的主人,並不是衛大人”陳堯谘心裏想道。

的確,今晚的主人並不是衛大人,他才走到府門,就遇見了熟人,這些侍衛並不是別人的,而是屬於蜀王,宴會也應該是屬於蜀王的晚宴了。

輕歌曼舞,並非什麽讓人動情的事情,至少看遍了細柳腰肢的陳堯谘對這些提不起興趣。並非他沒有什麽興趣,而是他不喜愛這些喧鬧的歌聲。有時候八音齊奏能動聽之極,也有時候隻是給人添些煩惱罷了。

“嘉謨,你覺得這酒如何?”身旁的蜀王問道。

蜀王是今晚的主人,吳王也在座。二人觥籌交錯,歌女的輕歌曼舞卻讓這些嘉賓大飽眼福。衛大人、這些評判的夫子,賓客不多,但都是與這比試有關之人。

可陳堯谘卻是有些渾身不自在,這並非他不喜歡這些歌女的美妙,而是今晚似是不屬於他。這在場之人,隻有他一人,是這次比試的學子,也是隻有他一人最先放下了自己的狀元之名。

這都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就在於蜀王的一句話。這一句話,使得他不得不挪了挪自己的屁股。他的坐席,本該是在靠著廳門的位置。可蜀王的一句話,卻改變了這個結果。

“嘉謨,你到本王身前來”

就這樣,陳堯谘從門前移到了蜀王身邊。很多人移動這個位置,他們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有些人從少年在座,到了耄耋之年了才走到這個位置,他卻隻是花了一句話的時間。

“咱們又些日子沒有一起喝過酒了吧”蜀王笑道,“你是不和酒的,但這清茶,卻是本王從京城帶來得,知道你最喜愛這些,所以捎了些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