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行無采等人離開後,卻並沒馬上散去睡覺,他們沒走出多遠,便停了下來。無采一臉疑惑地對無行說道:“無行師兄,師父他是什麽意思?你不都正要和那小子動手了嗎,為什麽他又要出來阻止?”
無行卻不回答,默默地把剛才拿出的盒子放回了自己懷裏,不過他的眼裏卻帶著一絲迷惘,似乎也有些疑惑。
無采更有些不滿了,哼了一聲道:“那叫無戒的臭小子,眼看無行師兄就要教訓他一頓,倒是讓他逃了過去,現在他們肯定是在偷偷慶幸了吧,呸,真他嗎不爽!”
見無采口吐粗言,舉止粗魯,無行眼裏閃過一絲不悅,把頭轉了過去,索性不再理睬無采。
無采也看出了無行對自己的嫌惡,心中更是有些憤懣,卻也不敢說什麽,隻好轉頭跟另外幾人說了起來。
沒過多久,那絕衝走了過來,掃了一眼無采等人,隨即便向前走去,卻又對無行說道:“無行,你跟我來。”
無行趕緊說了聲是,跟了上去。
無采等人則是愣在了那裏,有些茫然。等反應過來後,無采也趕緊跟了上去,抱怨道:“師父,你剛才為什麽要出來阻止我們呢,無行師兄正好要跟那無戒動手,你一來我們可都前功盡棄拉。”
絕衝突然站住,狠狠地瞪著無采,說道:“我當時是怎麽說的?”
無采一臉疑惑:“你,你不是說要無行師兄私下找那無為比試一下蠱術,打敗那無為,煞煞他們楊林縣的威風嗎?可是你……”
那無行點了點頭,也跟無采一樣,臉帶疑惑地看著絕衝。
絕衝卻哼了一聲:“既然你們都記得,那為何要去找那無戒呢?我是讓無行你找無為比試!無為是楊林縣年輕一輩弟子中修為最高,資質最好的,你打敗了他,才會讓楊林縣沒麵子,讓楊林縣那些老家夥感到丟臉。你去找那無戒比試又有何用,他隻不過是個學徒而已,進大羅教才一個多月,能有什麽本事……”
“什麽,那小子進大羅教才一個多月?”那無采忍不住叫道,一臉的驚訝,又想起剛才自己被胡未嚇得退縮的事,卻是氣憤不已,頗覺不甘。心想早知道胡未隻不過是剛進大羅教,那就直接和胡未打上一場了。
雖說他進大羅教也才不過兩年,在大羅教也沒學到什麽東西,但他覺得就算再差,總不可能輸給一個進大羅教才一個多月的毛頭小子。
那無行卻是麵露一絲疑色,說道:“師父您的消息得來確切嗎?既然他真的隻是個新進我大羅教的弟子,那為何還敢答應跟無采師弟以及跟我比試蠱術,按理來說,他進大羅教才這麽些日子,隻怕連那心平經和氣和經都還念不好……”
“你們懂什麽?!”絕衝卻一臉不滿,打斷了無行的話道:“我大羅教地方上一旦有新弟子進來,便要層層上報,上次我在郡城大羅寺剛好看到楊林縣的一份新入弟子報告,上麵說的正是關於那無戒的消息,怎會有錯?而且報告上麵所說的情況不過寥寥幾語,可見那無戒並無什麽出彩之處。
我看那無戒之所以替無為出頭,也不過是他們的策略而已,想先讓那無戒試試無行你的修為,借此預測一下無為和你比試的話有幾分勝算,如果感覺勝算大,那無為到時就會出場,如果感覺勝算小,那無為肯定會找各種借口推脫。
哼,楊林縣那幾個老狐狸最喜歡裝神弄鬼,耍這種小把戲了,那無戒不過一個新入教的弟子,之所以有這麽大膽子,肯定是受了那幾個老家夥的指使,在你們麵前裝高手,到時候無行你全力而為,讓那無為獲知你的手段有所防範且不說,萬一傷了那無戒,楊林縣肯定又會大做文章,上門來找我的麻煩,說我青湖縣欺負他們新入教的弟子,那空聞空見兩個老不死的最是無恥,什麽條件都敢提,什麽醫藥費,傷殘費,精神損傷費,肯定又要大訛一筆,他們以為我還會再上這樣的當……。”
絕衝正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一下子說得有點多了,趕緊止住,幹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不過看他說得有板有眼,顯然以前還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無行和無采聽得目瞪口呆,大是驚詫,心想隻不過是雙方切磋比試一下蠱術而已,背後竟然還有這麽大的文章。而他們也聽出來了,他們的師父或者說他們青湖縣的大羅寺以前肯定是吃過那楊林縣大羅寺的虧,否則平常很少在他們麵前顯露情緒也不怎麽說話的絕衝不會一下子說這麽多話,情緒如此激動,臉上還滿是憋屈。
無采在愣了一陣後,又是一臉的恍然大悟,啊地大叫了一聲,隨即又咬牙切齒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看那無戒脖子上連神記也沒有,還以為他已經修成了蠱士,能夠把神記都隱藏起來,沒想到他才不過剛進大羅教。那無戒真當狡猾,氣死我了,看我下次怎麽收拾他!”
隻是聽無采在那裏說得起勁,一副隨手都能把對方打敗的樣子,那絕衝卻是冷哼了一聲,看著無采的眼裏也閃過一絲嫌惡和失望之色,隨即他又說道:“無采,你也別太大意了,就算那無戒沒什麽本事,可你也……哼,我跟你說,你不要莽撞,一切都由無行去做,省得讓我丟臉。”
說完,他叫了聲無行,然後帶著無行走了,把無采丟在了那裏。
無采一臉尷尬,愣在那裏,看著絕衝和無行漸漸遠去,他眼裏露出一絲不滿和怨毒之色,隨即低低地罵道:“有什麽了不起!哼,如果不是我家年年給你砸錢,又為你鋪路,四下打點,你哪能當得了這青湖縣的住持?還有你無行,別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你在爺眼裏什麽都不是,到時候你想出頭,還不得靠爺家的門路。”
在那裏自言自語說了許久,感覺消了些氣,他才悻悻然地停了嘴巴,往回走去,跟等在原地的那幾個人擺了擺手,大聲說道:“走,我帶你們到百花坊快活去!聽說那裏新來了幾個小姑娘,可是水靈得很,哈哈!”
那幾個人麵露喜色,紛紛拍起無采的馬屁來,把無采拍得舒舒服服,心情大好。
這幾人雖也是大羅教弟子,卻和無采可算一丘之貉,都是不學無術之輩,甚至說他們的背景和家世都跟無采差不多。
原來這青湖縣盛產井鹽,而無采家裏正是這青湖縣最大的鹽商,可稱巨富,在整個北唐都能排得上號,另外幾人家中差不多也都是經營這鹽業,和無采家壟斷了青湖縣幾乎所有井鹽的生產、加工和貿易。
而青湖縣產出的井鹽差不多占了北唐國每年產鹽的六成以上,也就是說無采幾家鹽商差不多是壟斷了整個北唐的鹽業,其家資之富,可想而知。
原本鹽鐵之類的產業,都是由國家直營,無采幾家能夠獲準經營鹽業,也可見其勢力不同一般。說來無采幾家也差不多是亦官亦商,背景不凡,尤其無采家裏,在這北唐國西北一地,也可算是世家貴族,根基深厚。
而無采之所以能進大羅教,可說全是用錢砸出來的,比如這青湖縣大羅寺住持絕衝,自進大羅教起,幾十年來,年年都會收到無采家的巨額資助,而且絕衝很大程度上也是靠著無采家的支持,借助無采家的勢力支持,才排擠了其他競爭對手,於十年前當上了這青湖縣大羅寺的主持。
當然絕衝能當上這青湖縣的住持,最主要的還是他自己本身資質不錯,修行也夠努力,而且有心機,善鑽營,能察言觀色,甚得大羅教一些前輩和高層的欣賞,無采家的幫助也並非說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倒沒達到無采自己說的那種程度,畢竟這大羅教教規甚嚴,地位超然,可不是世俗力量能夠輕易影響的,不過不管怎樣,絕衝能當上青湖縣主持,與無采家的幫助也還是分不開的。
這麽多年下來,絕衝和無采家也可說是一體共息,交情匪淺。而兩年前無采家族裏要把無采安排進大羅教,想讓無采進大羅教鍍鍍金,絕衝也是不遺餘力相幫,不顧無采學蠱資質低下,把無采收進了大羅寺,還讓他做了自己的弟子。
不過無采在進了大羅教後的這兩年,可是一事無成,幾乎什麽都沒學會,整天就是呼朋喚友,到處玩樂,除了他幾個也是出自鹽商家的發小,甚至於其他有些個弟子也都被他金錢誘惑,怠了修行,漸漸墮落,這讓絕衝很有些不滿,可是卻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隻希望再過幾年,想個法子讓無采混上個大學徒,然後讓他早點出去。
而在絕衝眼裏,真正看重的還是無行,這無行家道一般,不過資質不錯,修行也肯努力,雖然與無采同為他的弟子,卻極少跟無采混在一起,他的自傲以及努力,讓絕衝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也把希望寄托在絕衝身上,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比自己走得更遠更高。
不過他並不知道,無行也確實跟他很像,雖然看去很清高,但暗裏也年年受著無采家的資助,甚至於他當年進入大羅教,也都是無采家裏安排的,而且無采家也給了他一個比起當年給絕衝還要大的承諾。
無采等人一行出了大羅寺,便往城東走去。可是沒走出多遠,對麵卻突然走來一個人,擋在了他們前麵。
無采等人頗為驚訝,隻因對方頭上無發,身著羅衣,分明也是大羅教裏的人。而無采等人也是心中疑惑,因為他們並不認得對方,顯然這人並不是青湖縣大羅寺的人。
如果胡未無為他們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這人竟然是那空聞。
空聞走到無采麵前後,也不說話,而是莫名其妙地朝著無采伸出一隻右手,攤開手掌,似乎想索要什麽東西,他的眼睛也並沒看無采的臉,而是直直地看著無采的兩隻手,嘴角竟還掛著一絲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