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空信所說的情況,不管是皇甫家這邊,還是空續以及萬俟家和李家這邊,又或者胡未和空聞,可以說場上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的意外。

按道理來說,或者按以往情況,這空信如果順利修得果位,取得飛升成為神明的資格,便很快就要飛升前往梵天界的,甚至於在過去,絕大多數人在出關之後,都是馬上就飛升的。因為絕大多數人一旦修得果位,修為也是突破了大蠱師境界,便會不由自主地飛升前往梵天界,這歸根到底,就是那大天妖和大羅神在人間共同設下禁製的緣故。

但空信卻說還要在人間界逗留三年時間,這可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許多人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因此也都一臉疑惑的看著空信。

而聽說這個消息,場上的人自然是有的歡喜有的憂愁。

對於皇甫家來說,空信能夠繼續留在人間界,那自然是個好消息,因為按照過去情況來看,空信也是能夠多多少少幫助皇甫家牽製空續等人,畢竟空信是北唐國大羅教的大首師,在大羅教中的地位無人能級,幾乎可以決定大羅教中大大小小一切事務,所以隻要有空信在,便多少能夠製衡空續以及空續為首的長老會,空續等人在行事上也會多一些顧慮。

還有對於胡未來說,這自然也是個好消息。因為有空信在,他和戒戒的安全便不用怎麽擔心。就算是被空續他們發現他這降世尊者的身份是假的,戒戒也根本不是什麽降龍尊者座下的神龍,而是那大天妖座下的四大天王之一,而且它還曾是千年前引得大漢帝國分崩離析的導火索,但隻要有空信這個同是當年大天妖座下四大天王之一的大妖怪在,他們就不怕空續以及大羅教將他們怎樣。

當然,這空信作為大天妖座下的四大天王之一,是大羅教的死敵,因此按理來說,他本就不可能飛升成為大羅教的神明,畢竟就算人間界大羅教的人並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如果去梵天界的話,那些阿羅漢大阿羅漢還有三大聖士可是有很多人都是跟空信交手過的,他們要認出空信來也絕非什麽難事。

所以胡未覺得,這空信說他接到了大羅神的神諭,指示他在人間界再呆三年,根本就是個幌子,而且據那黃角所說,那大羅神和大天妖在一千年前一起失蹤了,根本就沒有在梵天界,所以空信也根本不可能收到所謂大羅神的神諭。

果然是個老狐狸,胡未心想。

他原本還擔心,空信這次閉關該是怎麽一個結果,如果說他出來後告訴大家他閉關失敗,沒能修得傳說中得果位,那空信的威信絕對會大有損害,也無法再壓製以空續為首的長老會,隻怕他便得就此卸任,將大首師之位傳給空續,而如果說他出來後告訴大家他閉關成功,那按理來說,他就得馬上飛升去梵天界,還是得馬上將大首師之位傳給空續。

卻沒想到到頭來,這空信居然還假借大羅神的神諭,將所謂飛升的時間延後了三年。而他名義上已經順利修得果位,就等於半隻腳跨入了梵天界,鐵定會成為神明,所以他在人間界的威信必定是有增無減,這大羅教大首師自然還是非他莫屬,就算空續風頭再勁,也是暫時無法和他競爭的。

雖然對於空信來說,這大首師之位也沒什麽意義,但他作為大首師的話,自然可以名正言順地監督和管束空續以及長老會,因此行事自然要方便許多。

而對於空續來說,這個結果可說是最為糟糕的,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他以為,空信這次閉關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不管是否順利修得果位,這北唐國大首師之位是肯定得馬上傳給他的。在他眼裏,這大首師之位遲早是他囊中之物,而這陣子,他經常幻想自己當上大首師之後將是多麽的風光,也早已計劃好了,等當上大首師之後,便要立刻展開行動。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空信這次閉關竟然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他也幾乎不願意相信自己自己的耳朵,但他思來想去,卻又不得不相信。

他原本還有些懷疑這空信是不是閉關失敗了,並沒有修得果位,所以才假借大羅神名義,拖延時間,可剛才羅漢塔上出現的祥瑞之兆卻是真真實實地發生在大家麵前,隻怕就算空信自己說他閉關失敗,大家也不會相信。

而雖說以前的人在出關之後,往往很快就飛升前往梵天界,空信卻要是罕見地要在人間界再逗留三年時間,不過空續等人卻並不知道當年大天妖和大羅神聯手在人間界設下禁製的事情,所以並不知道那些人之所以馬上就飛升其實大多數都非自願,而是觸動了大天妖和大羅神設下的禁製,不由自主飛升的,所以空續等人也沒有懷疑空信既已修得果位,修為也應該超過了大蠱師境界,卻為何還能逗留在人間界。

空續原本還打算等他接任這大首師之後,便馬上開始對付胡未以及皇甫家。胡未這邊自不用多說,他一心想自己到時候能夠飛升成為新的尊者,因此也要千方百計打壓胡未,如果有需要的話,就算殺掉胡未也在所不惜。而皇甫家這邊,雖然他和皇甫家之間的關係原本確實不錯,但在幾個月前,這北唐國大羅教收到梵天界三大聖士聯名傳來的諭令,要北唐國大羅教盡力聯合其它勢力推翻北唐國王室皇甫家對北唐國的統治,為了討好梵天界的三大聖士,這空續自然是積極行動了起來,主動聯絡了萬俟家和李家,開始著手對付皇甫家。

然而在過去,空續每次針對胡未和皇甫家的行事都幾乎要受到空信的掣肘,胡未這邊,空信讓了塵收了胡未做徒弟,也等於是讓胡未做了他的師弟,也讓空續有些投鼠忌器,而皇甫家那邊,雖說那梵天界三大聖士傳下諭令,要大羅教借機除掉皇甫家的勢力,但空信卻以時機尚未成熟為借口,一直約束著空續等人。

直到三個月前,空信突然進入羅漢塔閉關,把大羅教所有事務都交給了長老會,作為大長老的空續幾乎把持了所有的權力。而在這三個月裏,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沒有空信掣肘的好處,對於大首師之位也是變得更加熱切起來,便也更加希望空信能夠早點飛升前往梵天界,他就可以早點接掌大首師之位,真正施展自己的抱負。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空信此次閉關居然會是這麽一個結果,他要想接掌大首師之位,必須得再等三年,他那些早就計劃好的事情,隻怕也是得延後三年才能施行。

所以當空信告訴大家他還要在人間界逗留三年後,空續的臉色也頓時變得難看至極。

想著自己許多計劃和抱負就要因此夭折,他憤懣之餘,隻差當場就拂袖而去。

不過空續雖自負,但好歹也是個老江湖了,而且現如今空信剛剛出關,風頭之盛也非他可比,因此他心中再怎麽不爽,也是不敢直接跟空信翻臉。

當然,這空續一向自負,尤其自從成為大蠱師之後,他認定了自己是一定會成為高階神明,所以也不會去向空信奉承,於是便矜持地站在那裏,附和著其他人,不冷不熱地說著恭喜。

他的心思也是早就飛了開去,不斷地琢磨著接下來該怎麽改變策略,以便繼續自己的計劃。

可思來想去,這空信不管怎樣都是橫亙在他麵前的一座大山,他要想盡快成事,是怎麽也無法繞過這座山的。

單胡未這邊而言,他也想如果自己真等上三年再對胡未下手的話,以胡未目前的修行速度,隻怕到時候胡未已是修煉成了大蠱師,實力也已不弱於他,他再想對付胡未,就算空信已經去了梵天界,也是十分的不容易,甚至說更加的困難。

那皇甫亮則是一臉的喜色,上前說空信能夠繼續主持和領導北唐國大羅教,實是北唐國萬民之福,也是大羅教之福。

皇甫亮說的話聽起來像是客套話,但其實也算是一語雙關,而他這一說,空續還有萬俟淩烈等人的臉色也是變得更加難看。

那空續甚至都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將頭轉了過去,不滿之意溢於言表。那萬俟淩烈雖然和大家一起附和著皇甫亮的話,卻也是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

不過萬俟淩烈的涵養比起空續來,還是要好得多了,隨後他也走上前去,當著皇甫亮的麵,邀請空信去他家做客,說他很快就要回渤州老家去了,空信事務繁忙,肯定是沒時間去渤州的。

卻原來這萬俟家的大本營是在那位於北唐國最東邊的渤州,而雖然他名義上是朝廷的右相,在上京城也有自己的府邸,但其實他平常也都是呆在渤州的,很少會來上京城,隻不過幾個月前,這萬俟淩烈才帶著兒女以及幾個門客來到了上京城,在上京城長住了下來。

而那李家也是如此,李家勢力一直是集中在北唐國中西部的玉州一帶,李世明也是幾個月前才帶著李清等人來到上京城的,不過這李世明到了上京城後,行事比起萬俟家來也是低調得多了,並沒有怎麽跟皇甫家交惡,不過李家具體是怎麽個打算,現在也並不明朗。

雖說這上京城是皇甫家的勢力範圍,但對於萬俟淩烈和李世明來說,以他們的實力,自是去留隨意,誰也阻擋不了他們。

萬俟淩烈這麽一說,皇甫亮則不由有些意外,如果說萬俟淩烈真的很快就要回渤州去,那說明有兩個可能,一是或許因為空信還要在人間界逗留三年,打亂了他萬俟家的布置和計劃,所以萬俟家暫時準備放棄,因此萬俟淩烈才突然要回渤州去;二是有可能萬俟家在上京城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包括跟空續等人也已是聯係好了,製定了詳細的計劃,所以他才要立刻回渤州去,開始著手實行計劃,準備奪權。

不過皇甫亮覺得還有一個可能,這或許就隻是萬俟淩烈的借口而已,或者說為了麻痹他皇甫家,但不管怎樣,皇甫亮也肯定是不會讓剛出關的空信先跟萬俟淩烈私下接觸,他還想找什麽機會,打探一下空信的口風,看看他對皇甫家和萬俟家兩家相爭這間事情具體的態度。

所以他哈哈笑了幾聲,說萬俟淩烈難得來上京城一趟,何必這麽急著回去,不如在上京城多呆一段時日,許多國家大事,他也要好好和萬俟淩烈商量商量,另外空信大首師這次順利修得果位,三年後便要飛升前往梵天界,理應先由皇甫家做東,召集大家,一起向空信大首師慶賀一番。

萬俟淩烈卻說實在是因為渤州那邊事務緊急,不能再耽擱了,所以才要早點回去,這次他萬俟家先邀請空信大首師,雖然唐突,不合規矩,但也是不得已,想來王上應該能夠諒解。

就在兩人爭鋒相對,誰也不肯讓步之時,那空信卻是揮了揮手,笑說自己雖然順利修得了果位,但也沒什麽好慶賀的。他竟然一並婉拒了皇甫家和萬俟家的邀請,說大羅神有重要任務交代,現在中土局勢動蕩,需得全心全力應付,刻不容緩,所以什麽慶賀之事一切從簡,無需大張旗鼓。

聽得空信這麽一說,皇甫亮合萬俟淩烈也不好勉強。

但兩人的心思也是絕然不同,因為聽空信的說法,這大羅神的意思是要避免北唐國乃至中土出現動亂的,也就是要維持目前的局麵,這對於皇甫家來說,自然是個好消息,而對於萬俟家來說,便自然是個壞消息。

空信則又走到了空續麵前,說他閉關這段時間,全靠空續和長老會主持大羅教各種事務,空續等人也是辛苦了。

隻是空信說得客氣,空續的臉色卻反而更是難看了些,隻因空信的話更是戳中了他的痛處,依空信的話外之意,他現在出了關,自是要收回他授予長老會的那些權力。

他也不鹹不淡地說了聲為大羅教和大羅神鞠躬盡瘁,自是他的本分,怎敢說辛苦。

對於空續的冷淡,空信則始終保持著笑臉,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表現出了極好的涵養。

他和空續客套了一番之後,便又來到了胡未的麵前。而這一次,他也是罕見地雙手合十向胡未行了個禮,說道:“這位想必就是降龍尊者了?貧羅見過降龍尊者。”

胡未暗裏雖腹誹這空信演技高超,不過也是依規矩,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向空信回了個禮,微笑道:“貧羅此次降世,一切從頭而起,不敢在大首師麵前自稱尊者,大首師還是稱貧羅無戒吧。”

空信點了點頭,一副讚許摸樣:“既然如此,那貧羅就僭越了,你我同拜了塵為師,說起來也算是師兄弟,以後你我就就以師兄弟相稱吧。”

胡未則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又行了個禮,回道:“貧羅見過空信師兄。”

“嗬嗬,這樣的話,好像咱們的輩分搞亂了,不如給無戒換個法號吧?”旁邊的空聞卻是突然笑道。

按理來說,胡未當時是拜了空聞為師,但為了向外掩飾他所謂降世尊者的身份,又拜了空聞的徒弟絕靈為師,還取了無戒的法號,說起來要比空聞空信低兩輩,現在胡未和空信又以師兄弟相稱,說起來也確實有些亂,不知情的人聽到的話,隻怕是要犯迷糊。

空信則擺了擺手,笑道:“無妨無妨,我等都是蠱門中人,無戒師弟也遲早要再回梵天界,現在無需太多拘束於人間的禮節。”

那皇甫亮則也走了過來,點頭笑道:“正是正是,大首師所言有理。降龍尊者,哦不,無戒大師不愧為降龍尊者降世,這一個多月來,我北唐國百姓蒙受無戒大師神音惠賜,早已對無戒大師感恩戴德,聽說許多人都在家裏給無戒大師立了神位,我看等得無戒大師再回梵天界,恐怕修得的不止是尊者果位,等得空信大師和無戒大師共入梵天界,也必將會成為我北唐國的一段佳話。”

說著,皇甫亮還有意無意地朝那空續看了一眼。

而空續的臉色卻更是難看了。

按理來說,空續隻怕不用多久,也是要飛升前往梵天界的,但皇甫亮卻絕口不提,好像已是將他忘了一般,一向就十分自負和好麵子的空續心中的憤懣自是不言而喻。

空信則又看了看胡未肩上的戒戒,笑問道:“這位想必就是無戒師弟當年座下的神龍了?”

“正是。”胡未笑了笑道,也摸了摸戒戒的腦袋。

他暗地裏則忍不住有些佩服這空信的定力。先前在風來國,那黑風和蒙乎見到戒戒,可是十分的激動,而同為大天妖座下的四大天王,這空信倒是談笑風聲,見到戒戒時,竟沒露出一點的異樣情緒。

隻不過更讓胡未有些奇怪的是,戒戒卻一直呆呆地看著空信,麵露疑惑之色,與見到蒙乎和黑風時也顯得有些不同。

甚至於在空信看向它時,它竟然朝空信齜牙咧嘴起來,還哼哼了兩聲,咂了咂嘴巴,倒似有什麽不滿一般。

“怎麽了?”胡未也感受到戒戒心中居然有些激動,便趕緊又摸了摸戒戒的腦袋,強笑道:“你這家夥,該不會肚子又餓了吧?”

小家夥卻甩了甩腦袋,伸手指了指空信,又嘟著小嘴朝胡未叫了幾聲。

胡未更是有些疑惑,但現在這麽多人在場,他也不好說出來。

戒戒大概見胡未沒什麽反應,倒似有些不耐煩起來了,有甩了甩腦袋,爬到了胡未的頭頂上,小嘴也咂巴得更大聲了。

站在胡未對麵的空信卻突然臉色大變,眼裏也閃過一絲異色,竟是快速向後退了兩步。

現在的人也大多發現了異常,紛紛看向了戒戒。

卻見戒戒竟是高叫了一聲,突然從胡未頭頂躥了出去,一下子就跳到了空信頭頂。

然後,它竟然是張大了嘴巴,朝空信的光頭咬了下去。

而空信卻似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竟被戒戒咬了個正著。

隻聽嘶的一聲,戒戒腦袋一甩,竟然將空信一塊頭皮給撕了下來。

現場的人都忍不住一聲驚呼。

戒戒卻將從空信頭上撕下的頭皮迅速吸進了嘴裏,又咕嚕一聲吞下了肚子裏去,然後便張大嘴巴,朝空信的腦袋再次咬了下去。

這時候卻見空信身泛白光,身體竟然是快速縮小,就有如皮球放氣一般,也變得越來越扁平。

不過眨眼的時間,空信竟是變成了個扁扁的半米來高的紙人。

戒戒卻又幾口將紙人撕成了好幾片,一一吞進了肚子裏去。

吞下那紙人之後,小家夥抬起頭看了看胡未,朝胡未咧嘴笑了笑,還咂了咂嘴巴。

胡未卻是一臉錯愕,呆立在那裏。

其他的人包括皇甫亮他們也差不多都是這個表情。

過了好幾秒鍾,終於有人驚叫了一聲:“不好了,空信大師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