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這人身上流露的強大氣息,胡未斷定這人應該就是空續無疑。
不過讓胡未微微有些意外的是,這空續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年紀,似乎比起那絕仲來也大不了幾歲。
而且這空續身材挺拔修長,麵容精幹,一雙眼裏精光熠熠,倒也有幾分豐神俊朗的感覺。
隻不過他的臉色卻又有些過於蒼白,好像缺少光照一般,顯得有些病態,而眼神中也帶著幾分陰鷙之色,看著胡未時有點咄咄逼人的味道,分明帶著幾分敵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胡未授意解小寶解小貝他們打傷了絕仲並且有意要讓解小寶解小貝殺了絕仲的緣故。
不過讓胡未驚奇的是,這空續的上唇和下巴上竟還長著短短的胡須,雖說這些胡須長得有些稀疏,但也是十分的顯眼。而空續如果不是這點胡須,隻怕看起來還要更顯年輕一些,而也正因為這點胡須,使得空續看起來更顯得威嚴了許多,若是去掉這點胡須,他身上透出的氣質和那絕仲也是十分相似。
然而雖說是個男人長點胡須並不奇怪,隻不過他可是聽那空聞說過,這空續當初因為和自己父親也就是當朝右相黃太師的小妾偷情,結果被盛怒之下的黃太師打斷了腿,還一不小心廢掉了他下麵傳宗接代的寶貝,將他弄成了太監。
所以這太監還能長胡須,可也算是件了不得的事情,胡未也忍不住感到驚奇不已,不由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
他懷疑這空續該不會修為至深,連**都又重新長了出來,所以才會長胡子。
又或者那空聞的情報根本不對,當初黃太師也並沒有將這空續打成個太監。
隻是據說當年,那黃太師還有意將空續送到宮中去,不過那個時候黃太師地位雖沒有如今煊赫,但好歹也是個有品級的官員,要把兒子送去宮中當太監,那也是十分丟臉的事情,又因為當初對空續下手過重心懷慚愧,所以黃太師便花了不少銀子,托了不少關係,才將空續送進了大羅教修行。
結果無心插柳柳成蔭,這空續在短短幾十年時間,便成為了大蠱師,可說是北唐國乃至整個中土千年才一出的天才,就算是現如今北唐國新出的天才,最年輕的蠱師萬俟清秋雖然從理論上說也有機會超越他,但要從蠱師進階為大蠱師,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所以以後是否有人能夠超越空續的成就實在難說甚至說十分渺茫。
而且空續現在不過半百之年,以後隻怕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要飛升前往梵天界那是鐵板釘釘的事,而且以他的能力和成就,隻怕飛升之後,也絕不是一個阿羅漢那麽簡單。
據說也正因為這空續的光環實在耀眼,這一次北唐國尊者降世,原本也是件千年未遇的大事,但大羅教中人卻都沒有以往那麽熱心,因為尊者降世後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需要重新修煉,而且三十年後是否能夠修得果位也是件未知的事情,反倒這空續,很多人都推測,他飛升之後至少也是個尊者級別的神明,可不見得比降世的尊者差了。
扯遠了,回到原來的話題。
胡未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也決意等會要好好問問那空聞,這空續既然都被那黃太師打成太監了,為什麽還會長胡子。
不過這個也是次要的,畢竟這空續到底是否十個太監,對於胡未來說,也根本沒有什麽意義,胡未之所以這麽關心,就隻是八卦之心作祟罷了,可沒有其它想法。畢竟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找到媳婦,也沒有要為空續介紹個媳婦的閑心。
更讓胡未暗暗有些驚奇的是,這空續的語氣和神態之中,對他竟隱隱透著幾分敵意。如果是其他人,因為兒子被胡未欺負,對胡未這般態度,那自是合理得很,但這空續卻是不同,他可是北唐國大羅教長老會的大長老,在北唐國大羅教中的地位僅次於那大首師空信,而胡未的降世尊者的身份雖沒有公開,但在北唐國大羅教長老會中,卻並不是什麽秘密,所以這空續自然也知道胡未是梵天界降世的尊者。
隻是看空續樣子,對胡未這所謂降世尊者卻分明沒有任何尊敬之意,隻有濃濃的敵意。胡未倒忍不住有些懷疑這空續該不會真不知道自己是梵天界尊者降世,甚至還打算替自己的私生子出頭,要教訓他。
又或者正如那了塵所說,這空續秉承著大羅教教義,雖也知道胡未是降世尊者,但還是把胡未當作了普通大羅教弟子看待,因為才會如此作態。
而感受著空續強大的氣息和明顯的敵意,胡未懷裏三顆珠子也終於自動跳了出來,呼地一聲,變成了三個小娃兒,一臉警惕地看著空續,防備著空續。
隻是正在胡未疑惑間,那空續卻突然笑了笑,臉上的陰鷙之色盡失,他掃了小雪等三個小娃兒一眼,點了點頭說道:“果不愧是尊者降世,短短幾個月時就有如此修為,實在可喜可賀。”
說著,他還雙手合十朝胡未施了個禮,“貧羅見過降龍尊者。”
胡未則是渾身一震,不由詫異萬分。
他想不到這空續竟會對著那絕清還有絕仲那幾個同伴的麵,將胡未是降世尊者的來曆說了出來。
胡未一時間也有些難以揣度這空續的用意。
要知他是降世尊者的來曆一直沒有公開,可是那大首師空信的決定。這空續現在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出來,該不會是有意要和空信作對?
而那絕清還有絕仲那幾個同伴聽了空續的話後,則是不由渾身一震,一臉驚奇地看著胡未。
雖然他們也知道今年北唐國有尊者降世,但那尊者究竟是誰,他們並不清楚,因此這個秘密一直沒有公開過。
不過等反應過來後,那絕清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絕仲那幾個同伴,也是這楊林縣大羅寺幾個無字輩的弟子在不由一臉的惶恐和不安,有幾個想向胡未笑一笑,表示一下自己的善意,可惜他們勉強笑出來時卻比哭還要難看。
他們也和絕仲差不多,本身學蠱資質甚差,都是靠著家族關係和財力進入大羅教的,而他們進入大羅教也不是為了學蠱術,而隻是給自己鍍鍍金,替自己和家族掙點名聲而已,所以進了大羅教之後,他們也根本無心向學,而是整天跟著絕仲遊手好閑,和絕仲一起欺負欺負其他的無字輩弟子。
先前絕仲和胡未幾次起衝突,他們可以說也都是有直接或者間接參與,雖說他們在胡未這裏屢次吃癟,但也是愈戰愈勇,並沒有怎麽氣餒,畢竟絕仲的身份可不一般,他的大哥空續可是大羅教長老會的大長老,而且空續對於絕仲也是十分的愛護。雖說他們還不知道絕仲和空續之間真正的關係,但他們自以為傍著絕仲這條大腿,有著空續做靠山,那是絕不會有錯的,所以他們的底氣一直很足。
至於胡未這樣沒有背景沒有靠山的弟子,他們也是根本看不起的。卻沒想到胡未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什麽降世尊者,雖然他們怎麽也不願意相信,但這消息可是出自空續之口,他們是不願相信也得相信,而想起一直以來他們苦心積慮想要欺負和打壓的人竟然是梵天界神明降世,他們心中的惶恐也可想而知。
而他們本就是些投機之輩,有的甚至在想著要不要找個機會好好跟胡未道歉一番,免得到時候讓胡未反過來教訓他們,若是能夠直接傍得胡未這降世尊者的大腿,那他們以後也不愁飛黃騰達了。
隻不過那空續和胡未見過禮後,也不等胡未回應或者說回禮,便轉過了頭去,轉身走到了那絕仲的身邊。
那絕仲已是痛得暈死了過去,兩條腿則是漲得比他的腰還粗,腿上的紫黑之色也在迅速向身上其它地方蔓延,甚至於連他的臉上也開始變得紫黑起來。
空續看了看後,便蹲下身去,翻過絕仲的身體,又用食指和中指閃電一般在絕仲背上點了幾下。
神奇的是,他就這麽空手點了幾下,絕仲臉上和腿上的紫黑之色便快速褪去,腫脹的色雙腿也迅速回複,不過片刻,那絕仲就完全恢複了原樣,原本急促卻又微弱的呼吸聲也變得綿長起來。
胡未眯著眼睛,緊盯著空續的一舉一動,心思則是極轉。
他現在忽然感覺有些看不透這空續了。
修為上自不用說,這空續可是大蠱師,胡未目前根本無法與他相比。但胡未自認為看人一向很準,隻是這空續,看他對胡未的言行和舉止,胡未卻感覺真的有點難以判斷這空續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態。
剛出現的時候,他的語氣和神態上,對胡未分明懷疑強烈的敵意,而他卻明知胡未是梵天界尊者降世,所以這樣的態度也很值得深思。但正當胡未以為這空續是恃才傲物,因為自身實力強大,所以連麵對著他這降世尊者也沒有任何顧忌,這空續卻又突然態度大變,變得恭恭敬敬起來,這一下就更讓胡未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隻是這空續表麵看去甚是尊敬,卻又隱隱帶著幾分傲氣,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不顧那空信的命令,當著別人的麵直接說出了胡未是尊者降世,其中用意更讓胡未難以理解。
這空續多變或者說前後矛盾的態度,也讓胡未不由生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以前的時候,他對於這空續的印象也是十分模糊,隻是現在見了麵,卻更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反過來也是一樣,有其子必有其父,所以以前的時候胡未雖也聽說過一些關於空續所謂天才的傳聞,但也並沒有怎麽在意,甚至因為有深藏不露的空信在,他對空續還持著一種嗤之以鼻的態度,覺得空續隻怕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否則也不會生出絕仲這樣的變態兒子來,隻是現在胡未卻不得不改變對這空續的看法,也端正了自己的態度,第一次正視起這空續來。
不過反過來想一想,胡未又感覺會不會是因為心態或者說立場有變,所以自己也變得更敏感了些,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不過不管怎樣,小心些總不會有錯。
正在胡未胡思亂想間,那空聞和空見兩個從寺裏跑了出來。
見到胡未,空聞空見倒顯得有些意外,微微愣了愣,隨後朝胡未單手做了個禮,空聞則又幹咳了一聲,說道:“無戒,你回來了,路上可順利否?”
“還算順利,多謝師祖師叔祖關心。”胡未嗬嗬笑了笑,朝空聞和空見雙手合十做了個禮,卻又悄悄指了指空續,朝空聞空見使了個眼色。
隻是空聞和空見卻快速轉過了頭去,竟裝作沒有看到胡未的眼色一般。
胡未不由愣了愣,心中頗覺奇怪,但一想到還有這空續在場,有些東西確實要更小心些,所以他將心中疑惑強壓了下去,複又變得一臉平靜。
空聞空見則又走到那空續邊上,一臉詫異地問道:“空續師兄,這是怎麽回事。”
空續轉頭看了看空聞空見,眼裏精光一閃即逝,隨即又轉頭看向胡未,卻笑道:“沒事沒事,貧羅這小弟實在太過任性,做事也無規矩,還望降龍尊者切勿見怪。”
隻是不等胡未回應,他便又轉過了頭去,拍了拍絕仲的臉。
絕仲突然身子一挺,長呼出口氣來,隨即終於緩緩張開了眼睛。
看到空續,絕仲眼睛一亮:“父……”
空續卻突然摸了下他的頭,麵色冰冷道:“你怎麽樣了,能站起來嗎?”
“是,大哥。”絕仲愣了愣,麵露一絲苦澀,隨後站了起來。
隻是看到胡未後,這絕仲麵色一變,又激動起來,指了指胡未,對空續道:“大哥,這無戒幾次三番欺辱於我,上次搶走了你給我的勾魂索,這一次又殺了你給我的鬼蚤蟲,我……”
“閉嘴!”空續卻臉色一肅,沉聲打斷了絕仲的話,“無戒是降龍尊者降世,豈會與你一般計較,明明是你幾次三番為難降龍尊者,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現罰你麵壁三日,好好悔過!滾!”
絕仲渾身一震,看了看空續,又轉頭看了看胡未,眼裏仍然滿是怨毒之色,隨後便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胡未則又不由微微愣了愣,隨即臉上竟是露出絲莫名的笑意來。
雖然以空續的說法,這絕仲似乎並不知道胡未是所謂尊者降世,但這絕仲的反應卻分明暴露了他其實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是如此反應。
這空續的演技雖好,無奈他這便宜兒子絕仲的演技卻不過關,也終於讓胡未抓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而這絕仲明明知道胡未是尊者降世,卻要裝做不知道的樣子,還屢次來找胡未的麻煩,這其中用意,可就值得深思了。
胡未可不覺得,這會是絕仲的本意。胡未也終於能夠明白,這絕仲為什麽會像個狗皮膏藥似的,不斷找自己的麻煩,以前他還以為他是真的心理變態,但現在看來,隻怕沒有這麽簡單。
他之所以這麽做,很可能就是出於空續的授意。隻不過這絕仲演技雖差,入戲則頗深,真將胡未當作了生死仇敵一般。
聯係這空續的言行舉止以及態度變化,胡未也終於能夠猜到些這空續對於自己真正的態度。
不過這得出的結論對於胡未來說,卻並不怎麽有利。
他也有些想不明白這空續為什麽一開始就針對自己。
試探?打壓?
不過不管怎樣,這空續對於胡未這個降世尊者顯然並沒有真正的尊敬之意,甚至都不懷有善意。
而且胡未感覺,不管是試探還是打壓,這空續對於自己,其實也並沒有真正的重視,或者說他其實並沒有胡未這個降世尊者放在眼裏,否則他也不會演這麽蹩腳的戲。
除非說他隱藏的比胡未想象的還要深。
等那絕仲離開之後,空續又跟胡未做了個禮,代絕仲跟胡未道了個歉,而不等胡未有所表示,他便又轉頭向空聞空見告辭,帶著那絕清匆匆離了去。
不過離去前,空續又看了看胡未,笑了笑,說道:“降龍尊者,到時候京城再見。”
看著空續走遠,那空聞空見才小聲歎了口氣,卻又示意滿腹疑惑的胡未暫不要說話,便帶胡未進了大羅寺。
路上,空聞空見也不跟胡未搭話,而是轉頭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那無為無戒以及阿花和阿紅來,聽無為和無緣分別說了阿花和阿紅的情況後,空聞空見也點頭表示讚許,不過他們卻又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等到了胡未他們原先住的那座四合院,空聞空見又示意胡未跟他們走。
胡未便又帶著戒戒以及小雪小青和小吞他們,一路跟這空聞和空見到了空聞所住的院子。
空聞空見帶胡未進了一間房子,又關好門窗,然後在屋裏轉了一圈,才長籲出口氣,互相對視了一眼。
隨後他倆又仔仔細細地打量起戒戒和小雪他們來,看了半天,倆老頭麵露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小子,看來這西部之行,你們收獲不小嘛。”空聞哼了一聲道。
見胡未一臉怪異,空聞又哼了一聲,說道:“好吧,你現在有什麽問題盡管問吧。”
胡未也忍不住哼了一聲,便問剛才那空續離開時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空聞和空見則告訴胡未,空續這次來這裏,便是要通知他們,說長老會做了決定,要讓胡未去京城大羅寺修行,所以胡未馬上就得出發去京城,而到時候大羅教也會向外麵公開胡未這所謂降世尊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