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未帶著大家沒走出多遠,卻突然停了下來,低著頭皺著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事情來。

無為幾個忙問胡未怎麽了。

胡未抬頭看了他們一眼,之後便朝剛才過來的方向疾步跑了回去,隻丟下句話,叫大家在這裏稍等一會,他很快就會回來。

胡未跑回去正是為了找那野豬怪。

先前他隻想著問野豬怪關於沙露絳仙草的事,而且野豬怪看去也傻傻乎乎的,所以他一時間也沒想到其它東西,現在轉頭一想,卻感覺這野豬怪很是可疑。這個野豬怪剛開始時看去也是一點都不像個妖怪,倒像是隻普通的大野豬,直到胡未無意說起到時候沒東西吃的話可疑吃這野豬肉,那原本一副呆樣的野豬卻似突然聽懂了胡未的話,瞬間跑了個沒影,這才露出了馬腳,使得胡未他們發現他並不是隻普通的野豬,而聯想到這兩天他們走在所謂妖怪橫行的風來國,卻是連一個妖怪都沒見到,很是出人意料,現在也更覺得有些蹊蹺。

胡未甚至都忍不住懷疑他們這一路上其實並不是沒遇到過妖怪,隻不過這些妖怪就跟那野豬怪一樣,一隻偽裝著,看去跟普通動物無異,所以他們也根本沒有察覺到。

現在回想起來,胡未忽然感覺這一路上見到的許多動物看著他們眼神顯得是如此的奇怪,就跟那野豬怪當初看他們的眼神幾乎一模一樣,茫然和好奇之中又隱隱帶著一絲很難察覺的莫名神色,似狡黠,似譏誚。

想到這裏,胡未都忍不住心中一緊。如果說這些動物也真跟那野豬怪一樣是妖怪的話,那他們可是早就暴露了。

所以胡未也才立刻跑回去找那野豬怪,準備再問問那野豬怪。

隻是跑回到原地,野豬怪卻早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跑去了什麽地方。不過胡未出於謹慎,也一直記得野豬怪身上的氣息,於是在稍做停留之後,他便立刻循著野豬怪的氣息追了上去。

隻是追出一段路後,野豬怪的氣息突然斷了。胡未在附近轉了一圈,也沒能找到新的線索,倒似乎野豬怪生了翅膀從天上飛走一般,又或者說變成了小蟲子,鑽進了土裏,從地下跑走了一般。

而更讓胡未驚異的事,他發現他們過來時遇到的那些主動跟上來的各種各樣的妖怪也都是全然不見了蹤影,好像一齊突然消失了一般。

雖然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照射在地上,相比在那天連山中,這森林裏也是十分溫暖和濕潤,但胡未卻是感覺脊背上突起一陣涼意,汗毛都紛紛豎了起來。

他再也顧不得找那野豬怪,疾速朝無為他們停留的方向追了上去。

過不多久,他終於追到了無為他們。讓胡未感到慶幸的是,無為他們雖然對於他的突然離開有些不解,但聽得胡未讓他們不要走開,他們也是一直停在原地,沒敢亂動,等胡未趕到,他們倒也沒出現任何意外。

胡未也鬆了口氣,隻是接下來他們卻麵臨了新的問題,雖說那野豬怪告訴了他們往南走幾百裏就有沙洲,能夠找到沙露絳仙草,可那野豬怪既如此可疑,他提供的消息也是變得不可信起來,胡未也不由猶豫到底要不要按原計劃往南去找那沙露絳仙草。

胡未一下子拿不定主意,又見無為他們滿是不解的樣子,便把可疑之處跟無為他們說了說。經胡未一提醒,無為他們不由恍然大悟,而他們也立刻發現他們身邊原本總有各種各樣的動物跟隨著,但不知什麽時候,那些動物竟然都跑走了,森林裏也變得無比的寂靜,不見鳥叫,不見獸鳴,甚至於讓無為他們不由感覺有些陰森起來。

不過縱使現在想想,那野豬怪還有他所說的話是越來越可疑,但胡未他們卻也沒有其它辦法能夠找到那沙露絳仙草。對於這風來國,他們實在是太陌生了,一點也不熟悉,如果漫無目的地找那沙露絳仙草,天曉得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那無為見得連無緣養的阿紅都已經進階了,也是越來越焦急,說不管往南走是否真能找到沙露絳仙草,甚至說就算往南走真是龍潭虎穴,那也隻能去闖一闖了。

於是大家在商量了一陣之後,還是覺得繼續往南走,去幾百裏外看看是否真能找到沙露絳仙草。

不過那些跳鼠精們則是猶豫起來,在跳鼠王子阿不和老跳鼠精竊竊私語了一會後,他們便一齊來到胡未跟前,跟胡未道別,說他們還有急事,就不陪胡未他們去找那沙露絳仙草了,就此別過。

胡未雖早聽說他們為了沙狐一族入侵他們跳鼠國的事,要去求助那黑風老妖,想請他主持所謂公理,但胡未也沒有為難他們,讓他們自行離去就是。

跳鼠精們見胡未這麽容易就放他們離開,也是十分意外,那跳鼠王子和老跳鼠精也是連連稱謝不止,跳鼠王子阿不臨別前,還留了一塊似玉似石的透明墜子給胡未,說到時候胡未或者胡未後人可以憑著此片墜子前去他們跳鼠國,不管是什麽事情,他們跳鼠一族定當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胡未雖覺得跳鼠一族現在是自身難保,以後會不會被那沙狐一族滅族也是件難說的事情,但還是收下了墜子。

而無緣則是看著那老跳鼠精,譏諷說到時候跳鼠精真見著了那黑風老妖,別把他們幾個人類來到風來國的事情告訴那黑風老妖,他們已是謝天謝地了。

那跳鼠王子阿不趕緊搖頭保證說他們絕對不會向黑風老妖說出胡未他們也來到了這風來國的。

告別了跳鼠精們之後,為了安全考慮,胡未他們也臆測了各種意外之事,並想了許多應對之策,一路上也提足了精神,加倍警惕和小心起來。

就連戒戒還有那三個小娃兒在胡未刻意叮囑下,也變得安分了許多。戒戒是老老實實地呆在胡未肩上,立著身子,不時轉頭四顧,倒有幾分難得的嚴肅模樣,大概也知事態嚴重,不得大意。

三個小娃娃則是抗著黃金杖,亦步亦趨地跟著胡未和戒戒,小臉上同樣神色嚴肅,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甚至連那阿紅,在戒戒和三個小娃兒的幾番嚴厲警告下,也是規規矩矩地跟在無緣後麵,沒再去騷擾阿乙。

就這樣一直往南走了兩百多裏路,胡未他們終於走出了森林,植被漸漸變得單一起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片茫茫的荒原。

不過與西硫國附近還有天妖山邊上的草原不同的是,這草原上地表**,也並沒有長著什麽草,倒更像是一片戈壁灘或者說荒原。

更奇怪的是,按理來說,胡未他們離開了天連山後,是越走越低,溫度應該越來越高,但在傍晚時分,他們剛進入這荒原,就突然然感覺溫度驟降,一下子就變冷了許多。

出於謹慎,胡未便帶著大家停了下來,原地搭起了帳篷,準備先休息一晚,到了第二天再繼續前進,也好先留意留意有沒有什麽古怪的地方。

而等到天黑,這溫度更是降得厲害,甚至於比起在天連山中還要冷上幾分。

到了早上,地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冰雪,胡未他們望眼看去,視野內更顯蕭瑟和荒涼。

胡未他們也是驚奇不已,奇怪這裏氣候怎麽會如此反常。

不過等到太陽漸漸升起,地上的冰雪便迅速融化成了雪水,並快速蒸騰,變成了霧氣。一時間,荒原上是水霧蒸騰,煙波浩渺,陽光在水霧的折射下,也變得五顏六色起來,一時間,荒原變得光怪陸離,胡未他們感覺有如置身幻境之中。

不過這樣的景象隻維持了幾分鍾的時間,隨著溫度直線上升,地上那層冰雪已是完全融化並悉數蒸發,陽光也變得越來越炙熱,氣溫也快速升高。

至多半個小時前,胡未和無為幾個還感覺處在冬天,現在則是有如一下子來到了夏天,環境驟變之下,他們都是不由毛孔大開,片刻間就汗流浹背。

地上零星的草叢原本在霧氣的蒸騰和滋潤下,剛剛顯出幾分綠意來,卻又快速被毒辣的陽光烤幹,有如瞬間枯萎了一般,便得破敗枯黃。放眼忘去,荒原也變得更加蕭瑟。

而沒走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湧起無數黑雲,地上則突然間狂風大作,一時間沙塵飛揚,遮天蔽日,胡未他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也難以辨別方向。

更厲害的是,這突起的狂風是越來越急,胡未他們都是被吹得東倒西歪,甚至於因為這荒原上幾乎沒有任何植被,更不見什麽樹木,胡未他們無處借力,而且這荒原地勢平坦,沒有任何可以躲避大風的地方,他們都不由感覺自己就有如一片無助的樹葉,似乎隨時會被狂風卷起吹走,甚至撕成碎片。

胡未趕緊讓大家聚到一起,蹲在地上,手拉著手,一齊抵擋這突如其來的狂風。

可隨著黑雲越來越多,天地之間越來越暗,氣溫又是驟然降落,一下子就掉到了冰點以下,似乎這裏的空氣,這裏的土地,一點也無法儲藏溫度一般。而狂風大作之下,這氣溫也是顯得比晚上還要低,無為和無緣乃至小狐妖阿乙都不由打起冷顫,牙關咯咯作響。

尤其對天氣冷熱一向時分敏感的阿紅,雖說現在好不容易進了階,受天氣的影響也不如以前那麽大了,但這荒原上的氣溫變化實在太大太突然,又是有些難以適應,竟是漸漸閉上眼睛,昏睡起來,一邊則是喃喃地說著好冷之類的話,看起來就像個得了感冒正在發燒的孩子。

胡未卻抽手重重地甩了它兩記巴掌,阿紅吃痛,睜開眼睛看向胡未,一臉疑惑和茫然,有些吃驚也有些憤怒,一張大嘴則張得更大了。

這時胡未則又從戒戒嘴裏接過兩朵黑玉蓮,一下子塞進了阿紅的嘴裏。

阿紅怔了怔後,頓時來了精神,大口咬嚼起來。

而一口氣吃下兩朵黑玉蓮後,他隻覺肚中生起一絲熱力,也終於感覺好受了許多。

而這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幾分鍾時間,風就突然停了下來,天地之間也複歸寂靜。

隻不過天上黑雲則是越聚越多,似乎整個天空都被削低了一般,一點點壓向地麵,天地間也越來越黑,仿佛真的一下子到了夜間一般。

正在胡未他們猜測著接下來又會出現何等怪異天氣時,隻聽霹靂一聲巨響,黑雲之中劃過一道長長的閃電,無盡的黑暗也驟然間被撕開一條裂縫一般。

電光泯滅之後,仍有雷聲隆隆,有如一架巨大的戰車碾過天空,大地則也輕顫不止,有如戰栗。

胡未他們不由麵麵相覷,臉上幾乎沒了血色,眼裏也滿是震撼乃至驚駭。

不過他們驚駭的並不是這電光之亮,雷聲之大,而是因為隱隱感覺到接下來將有更可怕的天相和更極端的氣候發生。

又幾聲雷鳴之後,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胡未他們也不由心中疑惑,紛紛站來起來,抬頭看向天上。

這時候戒戒卻突然大叫了一聲,從胡未肩上跳了下去,竟爬到了胡未的腳下,躲在了胡未雙腿下麵。

胡未愣了愣後,不由臉色大變,快速抱緊腦袋,蹲了下去,一邊叫道:“快蹲下來,雙手護住自己的頭!”

無為他們卻是反應不過來,愣在了那裏,不明所以。

而在這時,天上那傳來的怪聲驟然變得尖厲起來,有如炮彈呼嘯一般,緊接著,一顆顆雞蛋大小的冰雹呼嘯著直落而下,重重地砸在地上,也砸在胡未他們身上。

無為他們這才明白過來胡未為什麽要他們護住自己腦袋,不過現在他們也是顧不得去感歎什麽,這些冰雹體積又大速度又快,雖然無為他們的身體之強韌也非凡人可比,但被這冰雹砸中,也是不由感覺痛徹心肺,兩眼一黑,隻差沒有當場痛暈過去。

一時間他們不由痛叫連連,也幾乎在瞬間失去抵抗之力,蜷縮在地上,根本無法護住自己要害之處。

胡未雖然皮堅肉厚,被這冰雹砸中之後,也感覺還好,並沒有受多大的傷,但見無為他們有危險,也不由焦急起來,想了想後,便率先站起,叫大家趕緊往北撤回去,離開這荒原,回到那森林裏去。

如果說一直呆在這荒原裏的話,隻怕不用多久,他們就要被這巨大的冰雹生生砸死。因為這從天而降的冰雹居然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隻是胡未說完,應者卻是寥寥。無為他們現在都差不多已經被冰雹打暈了過去,看去都是頭破血流的,根本無力逃回森林去。

好在這時,那阿花阿紅他們終於反應了過來,阿花一邊跳來跳去,三條豹尾則有如長鞭一般急舞不止,掃掉那些朝著無為疾落而來的冰雹,而阿紅則變成了一隻兩米方圓的金色大蛤蟆,站在那無緣上麵,幫無緣抵擋著從天而降的冰雹。

而戒戒還有三個小娃兒則是圍在阿乙身邊,戒戒不時鼓起肚子,哼哈一聲,召出一個個巨大的空來炮,朝天上直飛而去,將它頭上幾十米內冰雹一掃而盡,而三個小娃兒則是舞動著黃金杖,將邊上漏過來的一些冰雹打飛了出去。

看到這些,胡未也稍稍放了心,索性留在原地,準備等這冰雹過去再說。

隻是胡未原本以為這冰雹也應該像先前那狂風一樣很快就會停下來,卻不想等了許久,這冰雹竟是遲遲未見停歇。

而且落下的冰雹也是越來越大,有些冰雹竟然有成人拳頭一樣大小。

而地上阿花和阿紅,也是不由呼呼喘著粗氣,一副吃力模樣,尤其那阿紅,他是沒做任何躲閃和其它的措施,直接站在那裏,任由冰雹砸在他的身上。雖說阿紅也是皮堅肉厚的,但這冰雹從高空落下,速度快,衝擊力也是十分驚人,打到阿紅身上,竟是直接砸出一個個坑來,雖然冰雹落下後,阿紅身上那些被冰雹砸出的坑洞便會漸漸複原,但也留下了塊塊紫色瘀青。

看這情形,隻怕阿紅也無法堅持太長時間,到時候弄得重傷,落個殘疾,可也大大不值。

就連胡未自己,眼看冰雹越來越大,也是不敢直接硬挨,隻能豎起耳朵,左躲右閃,盡量閉開那些大的冰雹。

可是這冰雹是越來越密,速度也是非常之快,胡未可說是躲不勝躲,雖然他的伸手和速度也算矯捷,但還是不時會被冰雹砸到,痛得齜牙咧嘴。而雖然他的身體強韌勝過一些普通大妖,但被這前拳頭大的冰雹砸中之後,也是留下塊塊恐怖的瘀青。

而戒戒那裏,小家夥召出空來炮的速度也是慢了起來,而這麽一來,三個小娃兒的壓力則是變得更大了。

眼看此地不宜久留,胡未馬上改變了主意,將地上的阿乙抱了起來,朝南疾步奔去,而阿紅和阿花則分別馱著無緣和無為,緊跟了上去。

戒戒和三個小娃兒則緊隨其後,戒戒仍不時哼哈一聲,召出一個個空來炮,掃掉天上落下的冰雹,而小吞和小青也口吐團團黑雲,通力合作之下,召出一個個巨大的球形閃電,護在胡未他們上方,一有冰雹落近,便將其直接打成蒸汽。

更有小雪,直接變成了個巨大的火人,飛在胡未他們頭頂,那些僥幸突破戒戒的空來炮和小吞小青他們的球形閃電阻擊的冰雹一碰到她的身上,便被直接燒成了一團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