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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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背上的小手帶著三分涼意,這聲音徐玉笙實在太熟悉,多少日子來他也曾想過或許有一日他會再看見他們,卻不知道會在今日這樣的境況中。徐玉笙的激動無法言語,這時候卻也不容分說,密室裏已是亂成一片,燈火突然熄滅,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嘩啦啦水聲從上往下傾落下來,不過片刻,徐玉笙足底已經一片潮濕。

徐玉笙方墨兩人這位置距離門邊並不遠,他隻覺得一股力道拽著他,直接往來路撲過去。

密室內突然暗淡無光,水從上方傾落下來,隻片刻就已經淹到了腳踝,丁仲所帶一眾兵丁頓時都慌了神,紛紛憑著印象往高地回路摸去。丁仲卻紋絲不動,耳聽到風聲異動,手爪猛然向那方向抓去,卻在即將觸及那人時,一道寒光猛然揮下,若不是他避得快,隻怕這手就廢了。

方墨一刀逼退丁仲,拉著徐玉笙奪門而出,一路狂奔,好在徐玉笙對這地非常熟悉,伸手不見五指尤還迅速奔到洞口,眼看丁仲就要追上來了,徐玉笙先爬出洞口,一把拽下旁邊的幔帳,用火石點燃,隻等方墨一上來,就將燃燒的幔帳一把扔了下去。

那幔帳才曆了整整一夏,最是易燃不過,頓時將整個洞口封死。方墨一把關死櫃門,兩人並肩靠在櫃門上麵,轉頭對看一眼,忽而一笑,對彼此多年生死未卜的惆悵一笑泯之,彼此能活著,真好。

徐玉笙正要說話,卻見方墨白皙臉上眉頭又輕微皺起,他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窗格中燈火晃蕩,腳步聲不絕於耳。兩人悄無聲息湊在窗子下,那木窗曆了數十年風霜,早殘破不堪,兩人伸頭往外麵看過去,數十人正密密排在門口,火把獵獵燒著,那些人穿著服飾與丁仲所帶人馬一般無二。

原來丁仲在外頭也布下了人馬。

徐玉笙拉著方墨起身,都從對方眸子中瞧出決絕來,一步步走到了今日,方墨自是不用說,徐玉笙也早就不是當年的善類,如今的燕京於他們而言是龍潭虎穴,也隻有最強者才能活著出來。

趁著丁仲等人還在下頭,此時還有半分生機,若是等待他上來了,插翅也難飛了。

徐玉笙一腳踹開那門,舉劍往外麵殺去。方墨緊隨其後,一刀消斷才轉過頭來的一名兵丁。外麵這夥兵丁原本是把守在外麵的,隻等裏麵有了命令還下手,哪裏會料到等來的卻是敵人狠辣的殺伐?數十人的隊伍猛然被衝散了。但就因為這麽片刻拖延功夫,丁仲等人已經出了洞來。

方墨見屋門燈火一亮就知道丁仲必是要出來了,低聲對徐玉笙說道:“咱們分開逃。”徐玉笙點了點頭,一劍砍到左邊那人,身子一矮往左邊斜坡滾過去。

那斜坡下方就是重華宮了,宮簷連綿起伏,雖蒼涼卻也浩大。方墨見徐玉笙已經脫身有望,也不戀戰,轉身就往隆慶寺奔去。

丁仲帶著人馬在後麵窮追不舍,今日這局他費了不少功夫,等了多日才來,自是不會就這麽輕易收手,眼見那黑小人影閃身往隆慶寺廂房摸去,丁仲雖是一怔,卻也連忙追過來。

方墨見丁仲這時也不放手,微微一笑,清冷月下,白皙小臉多了幾分陰森森寒厲,閃身進了東側廂房裏。

這廂房不過二三十尺見方,分了裏外兩間,裴府二小姐睡於裏間青色幔帳之中,大丫頭青翠的鋪位擺於隔間旁邊,側身睡著,消瘦肩膀隨著清淺呼吸微微晃動。隆慶寺的夜晚最是恬靜不過,初冬微寒,這廂房之中卻甚是溫暖,女子特有的馨香彌漫。

方墨悄無聲息站在大丫頭青翠身邊,這姑娘今年方十六歲,是最好年華,為二小姐裴胥雲身邊最得力幹將,在梨香院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人也最是聰明不過,雖然下頭粗使丫頭怨聲載道,可在主子麵前表現的極是溫順能幹。以後跟著二小姐裴胥雲進了忻王府,等到忻王登了大寶,她的日子自是會水漲船高,風光無限。許是正做著這般好夢,唇邊猶帶了一抹淺淺微笑。

突而起了一陣風,月下樹影輕晃,緊隨而來凜厲殺氣使得這溫馨廂房中溫度速降,丁仲黑幽陰森身影已然上了門邊。方墨手中短匕悄悄伸向大丫頭青翠頸脖,輕輕一劃,那姑娘猶在睡夢中就丟了命去。

丁仲一把推開那門,風猛然進來,裏間青色幔帳隨風舞動,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撲鼻而來,一道黑小人影在青色幔帳中一閃而過。

丁仲心中冷笑一聲,徑直上前來,冰寒冷劍輕輕挑開青色幔帳,裏頭一人背身睡著,纖瘦肩膀尤還微微細顫著,他將長劍輕輕擱放在那人頸上,冷笑一聲,說道:“閣下何必再裝?”

裴府二小姐裴胥雲這些日子可是累壞了,新嫁在即,又是這般豪門貴富,許多事情都得一一算好,不能輕易有失。好容易忙得差不多了,跟著母親上了隆慶寺,聽方丈大師講了小半日的經,於這夜睡得正是香甜不過。突然就察覺到寒冷,她不由得縮了縮身子,一條冰冷如毒蛇樣的東西悄無聲息爬上她纖細脖子上,耳邊一聲音陰森森如鬼魅般說道:“閣下何必裝裝?”

裴胥雲朦朦朧朧睜開眼睛,轉過身去,這屋無光,但是窗外有月,門大開著,風進來了,她床頭赫然站了一黑幽幽身影,這人影衣衫隨風飄展起來,如鬼魅陰森森突臨,淒涼冷月照於他蒼白麵上,幽黑眸子帶著無邊森寒正直愣愣盯著她,頸上那冰寒的東西使得裴胥雲頸脖微有些疼痛。裴胥雲怔怔看了半響,突然一聲驚叫。

“啊——”

這淒厲叫聲在這浩大寂靜寺院之中猶是驚悚,不過片刻後廂房中幾屋燈火相繼亮起,就連知客僧廬之中也相繼燃起星星燈火。裴夫人膽膽戰戰起身,在一眾丫頭婆子擁簇下了出了院門,幽靜寺院之中一輪冷月似水,一溜廂房簷下已經點起了數十盞燈籠,忽悠悠隨了北風轉動,院中許多穿了單衣的丫頭婆子站了一地。

蘇媽媽幾步上了前來,臉上慘白,猶如見鬼了似的,裴夫人正要說教幾句,這也太沒體統,裴府乃燕京最頂尖侯門,名聲最是要緊,這般外寺廂房之中雖無外人,但是丫頭們僅穿了單衣站在院中,成何體統?以後二小姐嫁進王府,指不定會有人拿這個做說詞,沒得下了二小姐的臉麵。

可蘇媽媽已是緊緊握了她的手,低聲說道:“夫人,是二小姐。”

裴夫人一驚,隻覺得這會連腳步都踉蹌起來,若不是蘇媽媽勁大,硬生生拽住了,她隻怕要跌倒在地了。裴府與忻王府聯姻在即,多少人眼紅盯著,眼見皇上身子骨越發不濟,忻王承繼大寶已是提上日程,她女兒榮華的日子隻在眼前了,竟是出了這一事若是宣揚出去,那還得了?裴夫人冷冷看了一眼院中索索發抖的丫頭婆子們,陰森森對蘇媽媽說道:“你做得好。”

無論出了什麽事,隻要關了內宅大門,息了所有聲音,總歸還是有生機的。

裴夫人微顫顫在蘇媽媽攙扶下往二小姐裴胥雲廂房走去,門大開著,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衝鼻血腥氣,裴胥雲身邊大丫頭青翠那鋪上滿滿是血,沿著地麵如小溪延伸過來,直至門邊。那丫頭脖子上破了好大一個洞,就這樣仰麵躺著,昏黃燈火照在她青白麵上,分明還帶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裴夫人也忍不住“啊”一聲尖叫,幾乎要暈厥在地上,蘇媽媽狠狠掐了她虎口一把,她這才手扶了門框,微顫顫站住了,往裏間看過去。

隆慶寺廂房舍塌上青色幔帳混亂垂著,裏頭隱隱有一個人。裴夫人幾步過去,一把揭開那青色幔帳。她女兒裴胥雲緊緊縮在床裏頭,身上僅著了一件細滑單衣,小臉上一片蒼白,雪白頸脖之上隱隱有一道駭人血線。裴胥雲看見有人揭了幔帳,又是一聲尖叫。

裴夫人一把將女兒摟進懷裏,裴胥雲這才看清是母親,於是緊緊縮在裴夫人懷中,光溜溜纖白手臂直直指向前方,驚恐叫道:“娘,娘,是他他殺了青翠”

裴夫人順著女兒手指看過去,這才發現裏間廂房角落裏還跪著一個人,因是在角落裏,她也看不清那人麵容,但是僅憑了身形就知道這人必是一個男子,她這會卻是無比鎮靜下來,女兒還小,還需她撐著,她冷靜讓蘇媽媽將架子上的燈往前裏挪了幾寸,便看見那人麵容。

那人已是上了年紀,兩鬢皆有些發白,著了一身灰布衣衫,平素總是默默站在大少爺裴胥青身邊,等閑不會吱聲,永遠如他主子那樣溫煦爾雅了。而這時卻滿麵蒼白,雙眸無光,恍是一下就老了數十歲似的,靜默無聲跪在角落裏,他身邊地上還放了一柄帶血長劍。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