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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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遂哪裏會信他的鬼話?可是眼下他下盤被廢,更是不敢與方墨硬碰,隻得一邊勉力招架,一邊尋思脫身之法。這宇文熙與宇文曜原是同胞兄弟,兩人一向和睦,從未聽說有兩人鬩牆之事,今日這事他怎麽暗插一杠?莫非是宇文曜暗地授意的?

曾遂想到這裏,心裏也是一驚,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今兒這命就留不住了。可是他為宇文曜辦事自認一向盡心盡力,怎會落得這殺招?他到底是哪一處得罪這兄弟倆?難道說這宇文曜對他的謙和尊敬都是假的?到底是荒外之地的異族人,怎會真的對他這一大周武人尊敬推崇?想來必是做戲罷了,他曾遂自認眼力過人,看來這回是陰溝裏翻船了。

曾遂越想越是心灰意冷,方墨趁其不備,一劍刺向他胸口,見他尤未氣絕,長劍直接消向他脖子。

方墨提了曾遂人頭,靜靜立在深溝邊上,她臉上已經辯不出原來顏色,北風凜凜而來,她深黑身影居高而立,猶如鬼魅。

深溝周圍旌旗飄展,鐵蹄密密如林,即便是他們沒有經過曾遂這一路人馬的伏殺,他們三人也不可能從這凶悍鐵蹄下逃脫升天。方墨抬頭看向更高處的北狄五王子宇文熙,她不知道曆了多少回生死,自是知道這人不會無故幫他們這一大忙,想來一定另有所圖。

北狄五王子宇文熙跳下馬背,笑盈盈過來,看著麵前已經辯不出模樣的方墨,青色眸子微微一彎,笑眯眯說道:“方墨,咱們又見麵了。真是有緣啊。”

方墨一把將曾遂人頭仍得老遠,收了手中長劍,說道:“五王子有事快說,我還有事。”她現在心情很不好,實在懶得敷衍。

宇文熙也不生氣,仍是笑眯眯說道:“哎呦,方墨,你這麽急做什麽?咱們又不是外人。你何必要拒人千裏之外呢?”方墨沒好氣說道:“咱們不熟。五王子有事還是快說,我若辦得到,自是會勉力去辦。若是辦不到,就當我方墨欠你一回人情,以後定當還報。”她又不是三歲小兒,這北狄五王子幫了他們這一個大忙,不去找蕭幀這個香餑餑,反而過來跟她套近乎,定然是對她有所要求。

果然,宇文熙收了腳步,緩緩說道:“方墨,你上次怎地將那地都轟出一個大洞了?這東西倒是頭一見,它叫什麽?”

方墨冷冷回頭看著他,昏黃燈火將宇文熙俊臉映照如白玉般皎潔,那雙奇特的青色眸子流光溢彩,當真是美麗極了,粗粗看似無害溫和,實則裏麵藏了漫無邊界的陰陰森冷。方墨似笑非笑說道:“原來五王子是看中那個了,這可不好辦,這玩意全天下隻有那麽一點,可不巧被我全用光了。”

方墨看到宇文熙那張笑麵如花的俊臉略微一僵,心裏不禁一聲冷笑。不過又是一個有滔天雄心的人罷了。炸藥這東西非同尋常,一旦現世,就會完全打亂這天下格局,生靈塗炭不過在彈指間,她雖然隻在乎自己死活,可也知道其中厲害,自是不會輕易拿出禍世。若不是當時自己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會輕易使用的。這宇文熙心思深沉,為了這一東西不惜背著宇文曜殺了曾遂,若是真讓他得了這東西,那天下還不大亂?

一怔之後宇文熙很快恢複如花笑容,輕緩緩說道:“方墨聰明絕頂,既是能做出第一件,那自是也可以做出第二件的,你說是不是?”

方墨理了理淩亂鬢發,淡淡笑了說道:“五王子太瞧得起我的,這好東西可不是我做的,我也隻是碰巧得到罷了。五王子若是想要那東西,我可拿不出來。若不這樣,今兒五王子幫了我們這一回,咱們以命易命,日後五王子若是落於我手中,我便放你三次不死,你看怎樣?”

宇文熙一怔,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原本是看中那東西,所以特意來了一個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眼下雖然謀劃得成,東西卻沒有到手,原本有些氣餒,但是這小姑娘實在有趣,不過十餘稚年,竟是誇下下這滔天海口,看她那神情儼然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是何人?心中自認有無數波瀾,謀算之大天下無人能知,怎會讓這一個小姑娘繞他三次不死?當真是天大笑話。

方墨淡淡笑了說道:“五王子,人有禍兮旦福,有誰能料得到以後?你的命可比咱們三個金貴得多,你這買賣做得不虧,眼下你將我們三個抓了回去,未必是件好事,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放咱們一馬。你放心,我方墨年歲雖小,但是一諾千金,決不食言。”

宇文熙微微帶了笑容看著方墨,半響後,突然拍了拍手,笑嘻嘻說道:“有趣有趣,方墨,幹脆咱們定一約定如何?你若是三次落於我手,我便許你三次不死,但是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唯我命是從,我若是欠你三回性命,我就許你一個願望如何?”

方墨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五王子府邸的女人還少嗎?怎地還看中了我這麽一個小丫頭?”

宇文熙笑著說道:“我府邸女人自是不少,可沒有一個有你這麽有趣的。這買賣你到底做不做?”

“為什麽不做?五王子可記住了,以後我向您討願望的時候,您可別說不認識我。”方墨淡笑說道。

宇文熙笑嗬嗬伸了一根手指,說道:“不會,不會,方墨,你也要記住了,今兒這回是第一次,還有兩次,你可要小心別大意了。”

方墨抬頭回望於他,寂靜眸子如水,說道:“我自是不會忘記。五王子,告辭了。”

方墨讓孫瑾瑜背上方大福,三人一同朝肅北城牆相攜蹣跚而去。孫瑾瑜見方墨跟那北狄五王子笑語歡談之間就定了以後數次生死,一邊走,一邊低聲問道:“你怎地答應他呢?若是真得三次落入他手上,你還真得要給他當丫頭了?”蕭幀哧一聲,說道:“瑾瑜,你腦子怎地轉不過彎來?這也權宜之計,若不是這樣說,他哪會輕易饒咱們不死?”

方墨淡淡說道:“我方墨一言既出,從不反悔。”

蕭幀一怔,孫瑾瑜心裏也是一驚,卻連忙說道:“咱們不會那麽倒黴?每回都犯到他手上的,你放心,以後能不能見得著麵都是說不定的事,這回他是白領先了。方墨,你說是不是?”

方墨邊走邊方大福手心銀針扒拉下來,緊緊握了他的手,說道:“北狄這位五王子所謀甚大,咱們很快就會見麵的。”方大福雖是死在曾遂手中,可是若沒有宇文曜的授意,他怎麽會死?曾遂雖然死了,可宇文曜這筆賬還未算盡。

在他們身後,灰黑大旗密密麻麻鋪滿整個深溝邊沿,宇文熙麵上帶了淡淡笑容望著方墨等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他身旁駝背老奴看了他一眼,上前半步,微微笑了說道:“老奴實在有些不明白,主子謀劃這麽些天,眼看人就要到手,主子怎地又放了呢?”

宇文熙微微一笑,也不回頭,隻說道:“胡奴啊,看樣子你還沒有那小姑娘想得透徹。咱們當真將這幾人帶回去,若是四哥問起曾遂,咱們該怎麽交代?這地方到底是他說了算,咱們還是不要太隨意的好。”

“主子說得是,是老奴愚鈍了。”駝背老奴躬身笑著說道。

宇文熙麵上笑容清淺如畫,默默不語,這小姑娘一語就正中要害,確實有趣。他瞞著老四使了這麽一招螳螂撲蟬黃雀在後,一舉殺了老四的人馬,為的就是要得到那威力驚人的東西。這東西威力若不是親眼所見,隻怕是任誰也不會相信世間會有這般凶悍利器,無論是誰得這東西,敢問天下誰人不服?

雖然那小姑娘說是這東西舉世隻有一件,他卻是不信的。不過此時即便是得了這小姑娘,人家願不願意聽話還另說,若是讓老四知道了他背後反水一事,這就棘手了。既然得知無益,還不如慢慢讓她心悅誠服。以後,來日方長啊,總歸他會有如意的一日。

宇文熙抬頭望向遠方,漠北巨龍肅北靜靜盤旋在蒼灰大地之上,高峨城牆連綿千裏不絕,城中星火點點不知幾數。他緩緩問道:“蘇福海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那駝背老奴低頭恭敬說道:“是,聽說他還帶一件禮物給四王子,四王子甚是歡喜。”

宇文熙俊臉上笑容愈發炫目,淡淡說道:“看來汜水關的事已經了了,下一個就輪到肅北了。”

宿夜正沉,肅北寂靜無聲盤旋在蒼茫茫大地之上,漠北淒厲寒風肆掠,翻卷起來的塵土漸漸形成一條灰蒙蒙巨獸,狂吼著撲向肅北。

而此時方墨等人方才鑽過肅北城牆那處小洞,幾人拍了拍身上塵土站起身來,肅北熟悉氣息撲麵而來,蕭幀深深吸了一口氣,耳邊突然聽到孫瑾瑜驚呼聲,“那是什麽?”蕭幀睜開眼睛一看,天灰蒙蒙的,狂風肆掠,無數塵土翻卷在半空之中,隻片刻就將整座城市全部侵滅。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