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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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孫瑾瑜突然聽到身邊方墨說道:“停車吧。”

孫瑾瑜連忙拉了韁繩,看著方墨跳下了車,他這會耳朵仍在嗡嗡作響,人也有些恍惚。他完全沒有想到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會有這麽大得威力。即使他聽了方墨的話,事先做了一番準備,人也躲在一邊,可是仍然是駭了一跳,當時就被震得爬在地上不敢動了,若不是方墨大叫,他還回不過神來。

那馬全驚得跳將起來,撒開四蹄就往山裏衝,他看見方墨已是拉不住囚車了,連忙跳上車,硬憑了一身力氣,將那車馬拉回了正道,然後一路狂奔。

方墨看了看車裏的兩個人,蕭幀俊臉一片蒼白,鳳目圓瞪,雙手死死抓了車欄,仍然是驚魂沒定,而徐玉笙則是毫無聲息靜靜躺在另一邊,瞧著情況確實不好。方墨讓孫瑾瑜撬開了車門,她上去冷冷看了蕭幀一眼,踢了他一腳,說道:“還不下去?”蕭幀這才有有所醒覺,晃了晃腦袋,跳下了車,人仍是不穩,摸了一塊石頭,就一屁股坐下來。

方墨探了探徐玉笙口鼻,還有氣,便招了孫瑾瑜過來,兩人一同將徐玉笙挪下了車,背翻過來,仔細看了看那傷,約莫有八九寸長,好在穿得多,傷得並不很深,徐玉笙隻是失血過多,又受了些驚嚇,一時未醒。

方墨眉頭輕皺,她這回出門,因為知道這一路上必是不會很太平,準備做得非常充分,東西備得齊全,可是眼下也隻能替徐玉笙做一些緊急處理,要想讓他無恙活下去,還是得找一家郎中慢慢醫。

可是他們時間確實不多了,實在是不能在這裏做太多停留,看樣子,徐玉笙是不得不先留下來了。

方墨將這一情況跟孫瑾瑜說了一通,孫瑾瑜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先找一戶人家,將徐玉笙留下來,多給一些銀錢,應是可以行得通的。”蕭幀聽他們說了這一通話,挪了挪嘴,還是沒有開口,徐玉笙的事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他而起的。

方墨看他那樣子,回頭冷冷說道:“幀少爺,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你做的好事。”蕭幀聽她說得刮噪,不禁眉頭一揚,欲待爭辯幾句,徐玉笙死氣沉沉躺在一邊,他心頭一哽,最終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方墨指了指那山道下麵,說道:“把車推下去。”孫瑾瑜往下看了看,這處山道陡峭,下方是澎湃激湧的黑水河,河岸兩邊巨石林立,居高一望,便覺得頭暈目眩,這高度下去,任何東西都會摔得粉碎。

方墨做事,一向是出其不意,自有道理,孫瑾瑜雖然心中有疑問,仍是毫不猶豫將那囚車連馬帶車一股腦全推了下去,看著那車馬如斷線風箏墜入山崖,摔得稀爛。方墨讓孫瑾瑜背了徐玉笙,說道:“咱們往回走。”

孫瑾瑜一愣,不由得點了點頭。那夥人若是僥幸能活命追過來,斷是不會想到他們會往回裏走的。

他背了徐玉笙,方墨回頭看,蕭幀一人仍是呆呆坐在那石頭之上,方墨眉頭一皺,不耐煩說道:“還不快走”蕭幀看了一眼,默不作聲跟在他們身後。

約莫三四時辰之後,總算是讓他們找到一戶人家,這戶家裏隻有老兩口,兒子媳婦前些日子往舟州辦事,恰逢了戰事,便再也沒有回來過,聽人說是丟了性命。老頭子也往舟州找過幾回,可物是人非,自是什麽消息都沒有探聽到。

方墨編排了一個故事,說自己兄弟幾個是虞山那邊的人氏,遭了北狄兵禍,一村人也隻有他們幾個逃出來。那老兩口心善,加之又有同樣際遇,絲毫沒起疑不說,還一個勁勸解,聽說他們還要往舟州尋親,有一個受了傷,想托付照料幾日,那老兩口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

如今歲月,哪處都不安生。

這夜幾人就歇在這戶人家裏麵,半夜時候聽到外麵風聲鶴唳,孫瑾瑜乍然驚醒,屋裏一切如舊,方墨睡得正沉,小小身子蜷成一團,手伸探在枕下。

孫瑾瑜心中一動,他知道方墨的長劍一般就放在枕頭下,她居然是這般警覺,一副隨時準備反擊的樣子。孫瑾瑜摸了摸頭,不僅她,自己還不是一樣?每至半夜就會從夢中驚醒,總覺得外麵有危險將至,竟是養成了習慣了。孫瑾瑜自嘲一笑,複又躺下。

次日塞了幾兩碎銀子與那老兩口,方墨蕭幀孫瑾瑜就告辭離開了。舟州緊鄰祁山,約莫午時時,三人就來到了舟州西城門處。方墨見守城盤查有些古怪,也沒有急著進城,讓孫瑾瑜在附近轉悠了幾個來回。

孫瑾瑜愁容滿麵回來說道:“咱們隻怕是不容易進這城裏了,聽說從昨日夜裏起,這舟州就換了崗哨,進出城裏均都加強了盤查,但凡有十餘年歲少年經過,還會另拉到一邊,對了畫像比看。今日已是抓了不少少年人了。”

蕭幀眉頭一皺,說道:“前日晚上屠村那青目人定是見過我的,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方墨冷冷一笑,說道:“你幀少爺的名頭這麽響,肅北城裏誰不知道?”

“你……”蕭幀一怒站起,欲待跟方墨爭辯幾句,方墨微昂了頭,冷冷看著他,經了這幾日風波,她臉上血色又消散了,越發顯得一雙眸子黑幽幽深邃無比。蕭幀的氣話卡在喉嚨裏,出不來了,一屁股坐下來,將手中雜草扔得老遠,轉過頭去,不再看方墨。

她是這般看不起他,他總有一日會讓她刮目相看的,也不急在這麽一時。

方墨皺著眉頭對孫瑾瑜說道:“昨日那個不像是普通軍中將領,風姿優雅,手下能人成群,夜行晝歇,這裏麵一定有問題。”她微微一沉思,又問孫瑾瑜,“你可有看見那畫像?是不是畫的咱們幾個?”

孫瑾瑜搖了搖頭,說道:“我哪裏敢靠這麽近?不過是聽排隊進城的人說了那麽一兩句罷了。不過他們倒是提起,這畫像裏有一個十餘歲的小娃,聽形容倒是與你差不多。方墨,你可得小心,別讓人察覺出來了。”

方墨微微一笑,說道:“他們想抓了我,還嫩了一些。”眉眼一沉,“看來昨日那幾個人還活得很好,而且進了舟州,他們這舟州布下這麽一陣,一定是知道我們要去汜水,這事可就不好辦了。”

蕭幀在一邊聽她說得心驚膽戰,忍不住開口說道:“怎麽會?咱們幾個要去汜水這事沒幾個人知道,而且咱們又是從西門出發,他們怎麽會想到這裏?”

方墨冷然說道:“或許原先是不知道,不過經幀少爺你這麽一鬧,但凡有一點頭腦的人都會往這方麵想去。說來說去,咱們今日這處境還不是拜幀少爺你所賜的。”

孫瑾瑜看這兩人又有要吵架的勢頭,連忙拉住方墨,勸阻說道:“都已是過去的事,你就不要提了,咱們趕緊想辦法去汜水,這可是耽誤不得的大事。方墨你看,咱們是不是該繞過舟州,往穿東邊祁山到汜水去?”

“不行。”方墨斬釘截鐵說道,“咱們這一路上已經浪費了不少時日,不能再久拖下去,汜水到底是什麽樣情況對肅北是至關重要的,咱們必須得盡快探明。現在從舟州到汜水是最近的一條道。他們雖然查得嚴,可畢竟還是許進的,隻要開了城門,就一定有空子可鑽。”

蕭幀和孫瑾瑜都望著她,方墨在原地步來幾個來回,突然停下來,眼神愣愣看著蕭幀。蕭幀被她這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不由得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方墨一笑,說道:“幀少爺,咱們眼下這困境就是你闖出來的,理應由你收尾。”

蕭幀望著她,皺著眉頭,說道:“收尾?你想讓我怎麽收尾?”

方墨伸手招了孫瑾瑜過來,說道:“瑾瑜,你拿些碎銀子,多找幾個大姑娘小嫂子們問一問,問問她們可有多餘的衣服,你去買幾件回來。另外,你看看附近可有空閑馬車?也趕一輛回來。”

孫瑾瑜點了點頭,說道:“我這就去辦。”

方墨一屁股坐在蕭幀身邊,蕭幀見她笑得古怪,不由得將身子往另一邊縮了縮,說道:“你想怎麽做?”

方墨輕輕一笑,和氣說道:“幀少爺,我給你新梳一個頭吧。”

蕭幀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頭,今兒早上徐玉笙沒醒,他這頭是自己整的,還是頭一回。莫非,是頭上哪裏有不妥當?他臉色湧上一團燥紅,別扭說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

方墨輕輕笑了笑,說:“幀少爺,梳男人頭,我許是不行,可是梳姑娘家的發髻,我還是很在行的,我已經梳了五六年,包你滿意。”

蕭幀又不是傻子,聽她這麽一說,立時就明白過來了。他平生最恨別人說他長得俊俏,長得像娘們,偏生家裏還有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蕭瀟,為了這事,他不知道生了多少氣,人人都知道這事是他的逆鱗,可這回竟有人逆勢而上,不僅要撈他這逆鱗,還準備剝了他這逆鱗。

蕭幀氣得臉都紅,渾身發抖,惡狠狠說道:“方墨,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