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夥伴

段青鸞拉著方墨在說話,李進那夥人也在低聲議論,二狗子說道:“這娘們是誰?”吳大鵬掃了他一眼,他雖是看不慣段家大小姐,也覺得今日她那眼神讓人十分不爽,但是人家到底是段家的大小姐,以後更是自個主子,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吳大鵬低聲說道:“你小聲點說,這位就是段家的大小姐。”

二狗子手指了段青鸞驚訝說道:“啊,她,她就是段家的那位大小姐,咋長得這樣子?瞧這人中這麽短,眉間這麽窄,一看就知道不長命!”

吳大鵬差點憋過氣,他跟段家軍混在一起也算是時日不短了,還是頭一回聽說段家大小姐生得不美,不僅不美,居然還成了短命相了,他還沒有緩過勁來。李進就不悅說道:“二狗子,你怎麽說話的?少說幾句!”

汪賢生卻覺得二狗子深得他心,伸手拍了拍二狗子肩膀,笑眯眯說道:“沒想到你小子還會看相啊,嗯,不錯,不錯。”二狗子嘿嘿笑兩聲,說道:“這不是跟咱惠州西街頭上那個擺卦算命的胡老頭學得兩招嗎?”汪賢生點頭讚許說道:“那胡老頭看人一向很準……”

這兩人一唱一和說得十分融洽,吳大鵬和李進兩人都轉過了頭來,旁邊站著的王三順忍住笑,輕咳一聲,使勁扯了扯汪賢生衣擺,又拐了拐了二狗子。那說話兩個人在李進和吳大鵬兩人警告目光下這才醒過神來,都低頭悶笑,總算是住了嘴巴。

天大亮了,四下往來人多了起來。方墨雖是與段青鸞久別重逢,卻也覺得無甚話說,抬頭看一眼周圍,微笑說道:“郡主是不是要去找幀少爺?”她一句話提醒了段青鸞,段青鸞哎呦一聲叫,說:“差點忘記了這事。方墨我走了,改日再與你說話。你記得要過來找我。”

“好。”方墨點了點頭,微笑看段青鸞騎在馬上離開。清晨薄霧湧過來。隻瞬間就不見人影了。方墨走到李進等人身邊,說道:“走吧。”

到了第二軍駐軍地,許多忙碌的士兵都停了手中活計過來打招呼,營地裏熱鬧起來,他們身後的人越聚越多

。吳大鵬也忍不住激動起來,領了方墨進自己帳營裏,大聲喊道:“小付,小付。快把這裏收拾收拾,方將軍回來了。”

方墨叫住他,說道:“大鵬。這個不急,你先跟我說一說第二軍眼下情況如何?”李進見他們要說軍中事情,就跟方墨告辭一聲,帶著汪賢生等人出去。方墨坐下來,吳大鵬知道她的習慣。讓小付上了茶水,又揮手讓離開。

第二軍方墨一手帶出來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支隊伍。她在營地走了一圈,自是察覺出不尋常來。

吳大鵬早等著這時了,他這統領原就是暫代了。如今方墨回來了,這支隊伍自是要交回她手中的。他又看一眼方墨。將軍中這些日子發生事情一五一十說出。

方墨聽完了,沉默一陣,說道:“大鵬,把四平他們幾個叫進來。”吳大鵬答應一聲,出去叫了劉四平等幾個軍中老將過來。這些人見方墨回來後,原本都在帳營外麵候著。聽了叫喚,很快進來。

方墨分別問了各營情況,大抵情況與吳大鵬所說差不多。第二軍在延川被何成從後方偷襲,傷亡慘重,士氣明顯低落,再加上段家大軍突然融入,在接下來數次大戰隱隱有取代第二軍的勢頭,這些天來一種受到排擠和打壓的氣氛籠罩了第二軍上上下下。

方墨聽完了這些,站起身來,看著這些跟她出生入死多次的夥伴,緩聲說道:“我知道大家這些日子吃了許多苦頭,也受了很多氣,大家心裏有怨言,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大家明白嗎?我們蕭家軍能從漠北走到這裏來,不是靠第一軍或是第二軍或是單獨哪一支軍隊做到的,是我們大家一起齊心協力拚命才走到這裏來的。我們原本就是一體,不論是第一軍還是第二軍,還有現在段家軍,我們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才聚的一起的,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打到燕京去,殺了狗皇帝和裴元貞,這事還沒成了,我們怎麽能自亂陣腳?自己人先埋怨上自己人了?”

劉四平忍不住插嘴道:“將軍,這事可不是咱們先挑起來,您是沒聽見那幫狗日的們說得那些話兒,老子們拚死拚活的,居然被狗日的們這般說叨,便是死人,也能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的!”

方墨看他一眼,淡淡說道:“他們說什麽話?他們能說什麽話?無非就是罵咱們孬種,是不是孬種?又不是靠嘴皮子說說就能分出的。咱們要是真咽不下這口氣,就應該在戰場跟他們計較,讓他們擦亮狗眼看看,誰他娘才是真正孬種了?”

劉四平低下頭去,大帳內一時鴉雀無聲

。方墨又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在這裏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這算什麽事?嘴巴生在別人身上,咱們管不住別人,但是咱們可以管得住自己,咱們用真本事說話,看誰還敢多嘴?”

方墨低下頭,說:“延川戰敗不能怪咱們,不過勝敗原就是兵家常事,咱們雖是在延川吃了虧,丟了這麽兄弟,但是我們不能因為這場敗仗,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如若這樣,那咱們以前都是白付出了,咱們那麽兄弟都是白死了。自古以來,有哪個大將軍沒有吃過敗仗?也隻有在失敗中積累經驗教訓,日後才能看得更遠,站得更穩。”

吳大鵬抬起頭來,看著方墨。玉泉山雪崩之後,方墨下落不明,他暫代第二軍統領,從潼關進入關內,秉承蕭家軍軍規,一直衝殺在最前麵,直到在延川大敗,第二軍折損過半,一下子跌入了穀底,周圍的流言蜚語,有意無意的打壓,第二軍軍心泛散,這些都使他感覺從未有過的疲憊和心灰意冷。方墨的這些話一下子打中了他的心結,他不能將自己兄弟帶回漠北去,卻也不能讓他們白白死了,不能因為別人說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而忘記自己原本該做的事情。

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周圍眾人的情緒波動,想必他們與他一樣,正在重新拾起信心和燃起鬥誌。

劉四平等人出去時,精神頭明顯不一樣。帳營隻剩下方墨和吳大鵬時,方墨看著他說道:“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統帥,首先就是自己不能喪失信心,一定將大夥擰成一股繩子,隻有這樣才能發揮它應有作用。”

吳大鵬微笑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方墨笑著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吳大鵬笑著看著方墨轉身離開,簾子落下那刻,他笑容一滯,喃喃自言自語道:“放心了?方將軍什麽放心了?”他突然有些明白過來,連忙跟出去。小孟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正跟著方墨身邊,笑眯眯說話。方墨橫他一眼,不悅說道:“你跟到這裏來幹什麽?”

小孟笑嗬嗬說道:“你們第二軍剛好差個火頭軍,李大叔一早就帶我去看過了。墨丫頭,我跟你說啊,我們去的時候,那鍋裏煮的是什麽東西嗎?嘖嘖,真正是豬食都不如,那哪裏是人吃的?別的不說,我一勺子就兩根這麽長毛發來……”

方墨一下子收住了腳步,小孟連忙說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以後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出現的

。我的手藝,你還不相信嗎?”

吳大鵬看著方墨漸漸遠去身影,嘴裏的話又咽了下去。時候尚早,她從不是半途而廢的人,她雖是要離開,卻也不會在這時候走的,到時候再想辦法留住她也不晚。

小孟跟在方墨身邊,一邊走,一邊問道:“對了,墨丫頭,你回第二軍了,你住哪裏?”

方墨站住了,回頭看吳大鵬帳營,吳大鵬已經進去了。按說,她回來了,理應住到第二軍統領營房中去,不過吳大鵬雖隻是個暫代的,她一回來就要他換地,好像不太好。

小孟手指了吳大鵬帳營,瞪大眼睛看著方墨,低聲說道:“墨丫頭,你千萬別住那帳裏!我今早去找李大叔,剛好遇見侍衛營小付與人抬了一盆東西出來,走近了,差點給熏暈了過去,後來問了才知道,因是你回來,吳將軍便讓他將那帳營收拾收拾,那盆東西全是從他帳營裏收撿出來的,那臭氣真是經久不散啊。”又問方墨,“你方才在裏麵沒有聞到嗎?”

方墨皺了皺眉頭,忍了忍,還是說道:“我沒有進到裏麵去。”

小孟說:“幸虧你沒有進去,進去了你肯定一刻也站不住。”

方墨轉身走,小孟連忙又跟上,追著問道:“你還要住進去嗎?”

方墨不回答,迎麵看見小付走過來,她叫住他,說道:“小付,跟你們將軍說一聲,讓他找些人手幫我搭建一座營帳,我晚上要住。”小付答應一聲,去找吳大鵬了。

小孟笑嘻嘻又過來,對方墨說道:“墨丫頭,我到你帳營打個地鋪吧?又可以幫你端茶送水,又可以幫你打點收拾,保證讓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方墨收住腳步,似笑非笑看小孟。小孟笑嘻嘻問道:“如何?如何?”方墨點頭,說道:“行啊,沒問題,隻要你下得狠手,剁掉你身上某個東西,我就許了。”

小孟一下子愣住了,默默看方墨轉身離開背影,一會後,摸了摸自己鼻子,低聲說道:“死丫頭,這話你也能說出口,還好沒人聽見,還好沒人聽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