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狗血哪裏都有
方墨持了筷子,說道:“這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他跟宇文曜鬧翻了,自身都難保,哪還有那心思抓我們?再說,他抓了我們也沒有用,是能邀功還是能領賞?”
小孟嘴一咧,眉開眼笑說道:“也對,也對,老二死了,老四獨大,他連城門都不敢進,向誰邀功領賞去。”他也持了筷子,夾了一口菜吃,才入口,眉頭就擰成了一團,嫌棄說道:“這也是人吃的?”
方墨哧一聲笑,說道:“你就將就將就。這裏既不是烏遠,也不是江南,哪能事事順心如意的?”
小孟苦大仇深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方墨雖也是不習慣,但仍是填飽了肚子。兩人用了飯,在屋裏百般無聊,眼見天色漸晚了,宇文熙還沒有過來,方墨有些坐不住了,正琢磨著要出去看看,就聽見有腳步往這邊過來。
不大會宇文熙就叩門進來,方墨見他換了一身尋常北狄牧民裝束,心領神會,微微一笑,隻說道:“五王子,現在是不是可以進城了?“宇文熙微笑點了點頭。方墨小孟跟在他身後出門去,那烏管事卻上前一步,笑眯眯攔住小孟去路。
小孟死推不開,咋呼說道:“你這人怎麽回事?好狗不擋路,讓開讓開。”烏管事一點也不見惱怒,依舊笑眯眯攔著。小孟沒奈何,就衝方墨叫喊道:“墨丫頭,墨丫頭,你說一句話啊。”
方墨轉頭看宇文熙。宇文熙笑著說道:“你要帶著他一起去見宇文曜嗎?”
方墨頭低下去,轉身回來,對小孟說道:“我不能帶你去。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吧。”小孟苦著一張臉,拉著方墨說道:“哪有這樣的?我好不容易到了大都城門口,居然還不讓進城看看?這日子是人過的嗎?墨丫頭,你不能這樣對我啊?你若是怕我誤了你的事。咱們一進城就各忙各去,你看行不行?”
方墨笑了笑,一把將袖子奪回來。說道:“孟非凡,你那腦瓜子裏打的什麽算盤以為我不知道嗎?別盡想些歪主意了,好好在這裏呆著吧。”
方墨說完了,任小孟的咋呼聲大得將人耳膜都快震聾去也不理會,跟宇文熙一道出了門去。到城門處時,天已是蒙蒙黑了,兩人皆做了改裝。守門的也隻看了幾眼就放了行。方墨跟在宇文熙後轉到一處巷子裏,方墨見宇文熙站在巷子裏向一處大宅院門口張望,臉上神情古怪。
方墨也轉頭看過去,那宅院門匾上的文字如蚯蚓似彎彎扭扭,她一個也不認識。門口守著數人。皆衣裝齊整,神氣十足。大門旁邊還停了一輛華頂馬車,隻有一個北狄車夫百般無聊坐在車軒上打盹。
方墨回頭又看了看宇文熙臉上,想一陣,低聲說道:“這是你家吧。”
宇文熙臉上似在笑,細細看了,又覺得不像,方墨覺得這更像是苦笑,她心裏也不由得替這家夥覺得不舒服起來。想提醒他別感情用事忘記了正事,又覺得這會出口太不近人情了些。心裏正糾結,宇文熙就轉過頭,對她說道:“走,咱們從另一處進去。”
方墨連忙點頭,兩人又轉回了巷子裏。行一陣,宇文熙突然推了一家屋門進去。那屋裏黑漆漆一片,滿鼻充斥股冷清味兒。方墨在中間站著不動,豎起耳朵聽周圍響動,手不由得觸了觸了袖口的短匕。
聽到了一聲打火聲響,宇文熙點燃的角落裏一盞油燈,屋裏一時亮堂起來。
這屋裏雖是冷清,但是一應家用卻都齊全,齊整擺著,方墨手裝無意落在桌麵之上,拿起看時,幹幹淨淨不見一點塵灰。顯然這屋裏雖是無人居住,卻時常有人過來清掃。
宇文熙又點燃了羊角燈,滅了油燈燈火,提著羊角燈往後堂去了,方墨連忙跟上。這家屋門雖小,裏麵幾間房舍卻大,兩進的院子,中間還有個小巧玲瓏的假山庭院。
方墨跟著宇文熙來到假山那處,眼見他在一方不起眼怪石上摩梭幾下,麵前假山突然挪了位置,露出一個黑幽幽的大洞來。宇文熙提了羊角燈站在洞口,回頭對方墨微笑說道:“進來吧。”
方墨收起心裏驚訝,一躬身進了洞裏。洞裏一方石階向下,過了約有十餘階梯,便踏到了平地了,順著往前行一陣,方墨注意到他們已是在往上行走了。一會後,一片黑幽幽石牆擋住了去路。前麵已是無路。
宇文熙上了前來,伸了手在石牆按摸一陣,一陣沉悶聲響後,那石牆應聲而開。一股久聞的新鮮空氣迎麵撲來。宇文熙轉頭對方墨說道:“這密道是通到我府上後花園的,自建起,我還是第二回從這裏進。”
方墨倒是不吃驚這密道,權富人家整這個的多得去了,多是預備著緊急情況下逃命之用。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這宇文熙怎地突然轉了性子,變得這麽和氣了,居然連要緊的逃命密道也告訴了她。不過這事也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他這麽和氣待她,她也十分歡迎,這總比藏藏掖掖的好。隻要他順利成了北狄汗王,信守承諾,一起都好說。
兩人出了密道,在亭閣花草之間穿行,方墨原本保持這十分警惕,誰知道他們一路過來,竟是一個人都沒有遇到。方墨雖是對北狄人了解並不多,卻也知道北狄人規矩遠沒有南人那麽繁多,男女之防並不苛刻。這園子顯然不對勁。便是住了女眷,沒有巡邏護衛,居然連個丫頭婆子都沒有。這點很不尋常。
她原本想問一聲,以作提醒,可轉頭見宇文熙除了臉色笑容有些古怪外,倒也淡定自如。她想了想,就將這些疑問又通通塞回了自己肚子裏。兩人在一條幽靜長廊走,夜裏冷清,有風徐徐來,簷下掛著的幾盞燈籠輕晃著,周遭光影飄忽不定。
方墨不由得轉頭看了看宇文熙,她聽到有人腳步聲。宇文熙臉上神色與先前一樣,帶著抹淺笑,而青色眸子裏分明有些寒森。都這麽近了,她能聽見,這人自然也是能聽見的。方墨於是轉過了頭。
轉了彎去,果然看見一個穿著滾邊夾襖的高挑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一抬頭看見迎麵過來的方墨宇文熙,竟是想也沒有想,轉身就跑。
“烏荷。”宇文熙突然出聲叫道。因他出口說得北狄話,又喊得快,方墨聽不懂這女子到底叫什麽,但是姓烏,確實不會錯的,烏這姓在北狄可算大姓。
宇文熙出聲之後,那女子不得不停下了腳步,滿麵微笑站住了,微低著頭,看著宇文熙走進了,微微曲了身,笑容滿麵說了一句話後,又要轉身去。她那話口音別樣,方墨隻能聽懂意思,大意便是王子回來了,她要跟夫人通知一聲。
“不用了,我都走到這裏了。”宇文熙微笑說道,“我自己過去就行了。”說著,就將手裏的羊角燈遞給那女子。那女子眼中的焦急雖是明顯,卻仍是接過了宇文熙手裏羊角燈。兩手方才錯過,方墨突然聽到嘭一聲輕響,宇文熙早摸到手中的短匕準準插進那女子後背心裏,鮮血立時濺了他一臉。
宇文熙臉上溫柔似水,配了點點濺潑血漬,一下子變得陰森可怖起來,便是方墨也嚇了一跳。那女子靠在宇文熙肩上未倒,眼睛瞪得那麽大,看著宇文熙,臉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神色。宇文熙眉眼帶笑,輕聲問道:“我四哥是不是還沒有走?”那女子滿臉是驚恐之色,看著宇文熙,已是說不出話來了。
宇文熙隻看她那神色,便有了答案,一下子抽出短匕來。那女子嘴裏鮮血頓時湧出,眼睛一直,就沒了氣,手鬆開了,眼看那羊角燈就要落在地上,卻被宇文熙一把抓住了。
宇文熙一手提燈,另一手持了短匕在那女子新裁夾襖上蹭蹭,而後起身站起,對方墨說道:“走吧。”
方墨默默點了點頭,跟著宇文熙往前走。她對這人再次改觀,再不敢輕視了。很快就到個拱門前,簷下坐了一個丫頭正拖著腮在打盹。方墨跟著宇文熙走近了,看著他蹲下身來,手起刀落,那丫頭哼都沒有哼一聲,喉嚨就被人割斷,萎靡倒在地上。
夜靜如水,一輪月正好,偌大院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站著,院子裏地龍催開花正散著幽香。方墨看著宇文熙上了階,在門口靜靜站著不動,很久了,久到方墨都替他著急起來。她不明白,他到底在糾結什麽?直接一腳踹開門去,將裏麵的人揪出來,一刀一個,殺了了事,多痛快,是不?
可這到底是人家家務事,與她這一個不僅外人還外族的人不相幹。她忍住了。
良久了,裏麵突然有了響動,一陣細微窸窸窣窣之後,一個女聲嬌媚說道:“烏荷,我口渴了。”
方墨看宇文熙,這時宇文熙也轉過頭來看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