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硬茬

呼延龍看了看擁擠了一屋的眾人,恭敬邀蕭幀等人往結義堂裏說話。方墨低頭看了看髒兮兮身上,微笑說道:“我就不去了。”蕭幀看了看她血糊糊衣衫,點了點頭,帶著呼延龍蕭六張均平幾人到結義堂裏說話。

方墨找呼延柔佳要了一身衣衫,讓廚房燒了熱水,洗漱一番,煥然一新出來。彼時呼延柔佳正坐在梳妝閣前,看見了她,眼前一亮,笑著說道:“我這衣衫你穿了竟是比我還合適。”

方墨低頭看了看自己,微笑說道:“那好啊,我以後缺衣少食了,就到你這裏來找。”

兩人笑鬧著說話,何媽媽端了一盤吃食進來,一愣,看了看方墨,又看看呼延柔佳,笑著說道:“這樣一看,大小姐跟大當家倒是有些相像。”呼延柔佳和方墨聽了這話,都不由得一愣,都笑著湊到梳妝閣前比著看。何媽媽瞅空悄悄扯了呼延柔佳,低聲對她說道:“這是我熬得銀耳鮮果湯,小姐,你快趁熱端去結義堂裏。”

呼延柔佳一愣,撇了撇嘴巴,說道:“這事不是都是廚房做的嗎?”

何媽媽看著呼延柔佳,臉上是恨鐵不成鋼神色,見方墨還在裏間梳頭,又壓低聲音對呼延柔佳說道:“我的大小姐,今時不同往日,你且聽我一回罷。”呼延柔佳見何媽媽說得這般慎重,狐疑接過她手中吃食,探頭看裏麵,招方墨說道:“忙完了沒有?走,咱們一同去結義堂送吃食。”

何媽媽腿腳一軟,險些倒翻在地上,可是方墨已是出來了。她再想說話,已是來不及了,隻得欲哭無淚看著呼延柔佳方墨兩人說笑著離開。漠北蕭家的二少爺好不容易才來到他們山寨裏,她家的大小姐竟是不知道去露個臉?真真白白浪費她一番心血。

方墨和呼延柔佳說笑著往結義堂走去,路上,方墨看了一眼呼延柔佳手中的吃食,說道:“這都做的是什麽?”呼延柔佳說:“銀耳鮮果湯。何媽媽親自下廚熬的。”方墨仔細看了看呼延柔佳臉色,說道:“這事不是廚房送嗎?怎地今日讓你也做這事了?”

呼延柔佳撇了撇嘴巴,低聲說道:“可不是?偏何媽媽一定要我親自送來。”方墨心裏明白了,默默行走一陣,突然特好心說道:“來吧,我幫你送進去。”呼延柔佳真沒有推辭,直接將手中的東西遞到方墨手中,笑著說:“這事可是你自己討的。你去我就不進了。”

方墨一愣。心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對呼延柔佳說:“一同進去吧。”呼延柔佳直擺手,笑著說:“我可不想現在見到我二哥,他一叨嘮起來,準沒完。我就在外麵等你,你快進去。”

方墨似笑非笑看呼延柔佳,後者神情絲毫不像有假,方墨真掀了簾子進去。

結義堂裏蕭幀與主位坐著,其他人分兩邊陪坐。正在說話,看見方墨進來了都轉過頭來看方墨。

方墨笑著說道:“廚房做了銀耳鮮果湯,大夥都嚐嚐。”先給蕭幀盛了一碗笑盈盈遞了過去。蕭幀接晚時,覺得方墨這晚的笑倒是有些與往日不一樣,似乎帶了股調笑味道,不由得對方墨看了又看。

方墨將每人都分送到了,見還有餘底。毫不客氣給自己也盛了大半碗。吃完了。方墨收了碗壺出來,呼延柔佳一人在後堂院子裏一石頭凳子坐著,正昂著頭看天上一輪好月。俏臉上恬靜柔和。方墨過去拍了拍她肩膀,說:“走吧。”呼延柔佳起身,兩人一道說話回去,各自回到屋裏。

方墨回了屋裏,也沒有立時歇下,果然等了一會。就聽見了外麵有兩個人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起身開了門出去,蕭幀和蕭六就在門口。蕭六看了她出來,抿嘴一笑,就悄無聲息躲一邊去了。

頭頂一輪明月當空照著,大夥都歇下來,山寨裏一片寂靜。山風吹來,已是有了些許春日的暖和。蕭幀看著方墨,微笑說道:“你方才笑什麽?”方墨歪著頭看他,隻笑著不說話,呼延家的四小姐跟蕭家的二少爺,確實是挺般配的一對,也怪不得何媽媽想將兩人推成一堆。蕭幀被她笑得滿頭霧水,不由得伸手捉了她的手,正要相問。方墨已是開口說:“蕭四爺回去了?”

蕭幀點了點頭,說道:“回去了,你的那幾車東西倒是來的及時。我聽說是你提議將玉泉山拿下的?”方墨點了點頭,說:“咱們不能老做土匪山賊啊。拿下了玉泉山這條道,等別人主動送錢糧,可比自己動手搶要好多了。”

蕭幀不由得笑起來,方墨的古怪點子是層出不窮的,他早領教過了。他問:“眼下這事上了道,你何時回祁山?”方墨看著他,反問:“你什麽時候走?”

“過幾日再走。”蕭幀說道。祁山糧草不濟的事得以緩解,他也要開始逐漸熟悉祁山各處山寨了,將自己手下這片人馬捋順了,後麵才好行事。不過這十八寨是方墨拉起的,有她在他身邊,這事行進起來,應是很快的,於是蕭幀又說:“你跟我一同回祁山?”

方墨想了想,點頭說了一聲好,又問起山寨一眾人近況,兩人絮絮叨叨在雪地裏說話,到月偏了西,猶還未覺得寒冷。方墨回屋裏睡下時,已是到了中夜。

幾日後,諸事上了正道,呼延龍也開始收攏玉泉山一帶匪賊,將幾條大規矩擬了出來。蕭幀方墨騎馬下了山。山中的積雪已是開始融化了,頭頂日頭明明紅燦燦耀目,可是方墨卻覺得這天比落雪還要冷。勒馬回望身後雪峰,依舊是白茫茫一片,浮在遙不可及的雲天之中。因是覺得冷,方墨幹脆棄馬上車,要了一個暖手爐子,一個人歪在車廂裏麵打盹。

車下山道緩慢,突然停下來時,方墨一下子驚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後,掀了車簾子看外麵。旁邊的蕭幀不知道上哪裏去,冷風一陣進來,方墨有些後悔,不該就這麽身上什麽也不搭,就直接歪過去的,這下就覺得冷極了。

等了一陣子,馬車仍是未動,方墨幹脆下了車來。車隊停在半山腰的山道上,方墨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停車原因。方墨伸頭望去,車隊最前麵,有七八騎馬的人在堵在那裏,蕭幀也在其中,似乎在跟人說話。

方墨走了過去,看清楚了,這騎馬的七八人形容狼狽,有兩人胳膊上還帶了傷,他們中有清風寨的人,也有盤龍寨劉鶴天手下人馬。清風寨裏領頭是三寨主劉海平,他臉上也掛了彩,衣衫上雪泥點點,正在與蕭幀說話。

方墨過去時,兩人話題剛落,方墨便問道:“出了什麽事?”

劉海平喘氣說道:“大當家的,盤龍寨那處山腳下來了幾個硬茬,從玉泉山過,不僅不予通路錢物,還打傷了咱們好幾人,就連盤龍寨劉寨主也傷在那幾個人手中。”

方墨眉頭輕皺,規矩才立,要得就是嚴律執行,若是一開先就有人破了規矩,那以後這事就別想順順利利進行了。不管這人是誰?背後靠山又是哪個?今日都不能許他順順利利過山了,否則以後清風寨這總把子的位置也就不要坐了。

方墨對蕭幀說道:“我過去看看。”

蕭幀點了點頭,揮手讓人牽了馬過來,方墨上了馬,由劉海平領著轉了一處小道,往盤龍寨方向疾馳而去,半路上又遇了好幾波上清風寨求援人馬,個個臉上都帶著傷。劉海平問明白,知道出手的是同一夥人馬,人家不僅大搖大擺進了山,還見一個打一個,見兩個打一雙,著實太猖狂了。

“這人是誰?你們以前沒有打過交代嗎?”方墨騎在馬上問旁邊劉海平。劉海平搖了搖頭,說道:“今日這硬茬,咱們還是頭一回見,年紀不大,身手卻是不弱,一身神力,幾個人都攔不住。”

眾人趕馬疾馳,不大會就與一車隊狹路相逢了。劉海平指著那車隊說道:“大當家的,就是他們!”方墨蕭幀拉馬駐足細細看,迎麵過來的車隊並不大,約莫十來短裝裝束的護院圍著中間的四輛馬車。這些人過山道,馬車上麵既沒有插鏢旗,也無人喊號子,就這麽大搖大擺過來了。

方墨一揮手,示意眾騎將這車隊團團圍住了,她與劉海平兩人於路當中攔道。二十餘騎來回奔馳,將這車隊團團圍住。那些短裝護院將馬車護在中間,被這麽多圍困住了,這些護院沒有一個人麵現驚恐之色,隻是看著道正中攔路的方墨和劉海平兩人。

劉海平指了中間一馬車,低聲對方墨說道:“大當家的,打傷咱們幾個硬茬就在車裏。”

馬匹回來奔波激起塵土飛揚,那中間車隊裏人物都看得不甚清楚,隻得聽到那中間有人大聲喊道:“大黑子,快出來!外麵又來一夥攔道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