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受傷
方墨話落同時手已經摸到了背後連珠弩,一把抽出,端穩瞄準,就是一箭。
裴胥青早就注意到她手下動靜,不等那銀白寒光到麵前,就已經撲了過去,一劍帶著雷霆之勢朝著方墨刺去。方墨身子猛然往後倒去,同時探出一腳又狠又準踢向裴胥青右肩上。裴胥青身子微微一側,避開她那一腳,劍因此失了準頭,劃方墨鬢角而去。
一腳不中,方墨眼角瞅見自己鬢角一縷斷發飄下,右肩被裴胥青劍風累及,隱隱有些疼痛,翠色衣衫裂一道口子。她黑幽幽眸子劃過一道狠戾光芒,不等裴胥青站穩身子,柔滑身子已是如蛇一樣溜至他近身,手中連珠弩做了近身武器,朝裴胥青受傷右肩連發數招。
兩人身手原本就差不了多少,但是方墨甚是機敏,鬼招百出,專欺裴胥青受傷那處,裴胥青到底重傷未愈,雖是有長劍在手,卻也有些不支。一旁袖手的丁仲眼角不由得一抽,也顧不得什麽,幾步上前於裴胥青助力。
方墨一見那門無人看守,自是不會再等,身子一矮,從裴胥青腋下溜出,直奔大門而去,手剛按在門閂上麵,已經聽到身後兩柄長劍破空聲起。方墨黑幽幽眉眼一閃,卻就地一滾,一支銀白小箭摸到手中,也不抬頭看是誰,瞅準地上一雙長靴猛地紮下,小箭透肉而出,頭頂丁仲不禁發出一聲痛叫,欲抱腳而起,可方墨這般狠紮下來,那箭尖早就入木三分,丁仲一提,竟是連箭帶腳一同提起。丁仲抱著糖葫蘆串似的腿腳。痛得跌坐在地上。
方墨雖然得手,還未等穩住身子卻被裴胥青一腳踢撞到門邊,胸口一痛。險些站不起來了。
裴胥青扶了丁仲就地坐下,又看了看自己右肩上隱隱透出的血漬,溫雅眉眼頓時變得森森冷。方墨扶住大門慢慢站起身來。她鬢發已散,白麵如雪。一雙黑幽幽眸子無邊森冷,伸手摸了一把嘴邊血漬,猶還帶著三分狠絕冷冷回望他。
兩人相對靜默,屋中寂靜無聲,隻屋外風過,拍擊在窗格上,啪一聲響。方墨將箭筒中唯一一隻小箭抓在手心裏。連珠弩插於身後,倚門而立,冷冷一聲笑,道:“也不過如此罷。”
裴胥青麵上少見冷寂,握劍那手仍是微微痛,知道方墨這是笑他與丁仲兩個大男人聯手卻還傷在她手上了。他不發一言,一見方墨轉身拉門,手中長劍立時如靈蛇直探她背後。方墨受了裴胥青一腳,身形沒先前靈便,隻微微側了側頭。身子反而向前,迎著裴胥青長劍往前,長劍滑頸脖而過,劍鋒透肉而過。引起一陣細微疼痛,脖子邊一片森冷。她卻依舊上前,手中小箭準準頂住了裴胥青的眉心。
咫尺距離,方墨黑漆漆眉眼微微笑,說道:“裴大少爺,你若再動一下,這漂亮的額頭就多了一個血洞來了。”裴胥青眉眼淡淡掃過方墨細白頸脖上那一道越沁越大的血線,麵前這小臉雖是蒼白,卻笑麵如魅,生生令他心中一顫,手不由自主緩緩垂下來。
丁仲連忙掙紮站起身,握了長劍在手,正欲過來,卻見裴胥青淡雅眉眼掃過來。丁仲在裴胥青身邊呆了這麽些年,自是明白他這意思,雖是一愣,卻也不敢靠近了,隻緊緊盯著方墨,暗中戒備。
方墨一把奪過裴胥青手上長劍,杵在地上借了一把力,吐了一口胸口悶氣,她兵行險招才得手,心裏實在惱火。自己一連兩回都傷在裴胥青手上,真恨不得就這麽一箭紮下去,也將裴胥青這光滑額頭戳個大血洞來。可是卻也明白,裴胥青既是能守在謝香菱房中這麽久,這院子裏外必然還有布置,要想徹底走脫,少不了要借用一下裴大少爺這麵子了。
脖子生生疼,方墨知道自己這回傷得不輕,可是時間確實不易久拖,也顧不得這傷了,將手中小箭收起,拿了裴胥青長劍架在他脖子上,自己靠近幾寸,說道:“裴大少爺,煩惱你開個門吧。”
裴胥青一側臉便看見方墨白慘慘一張小臉,她頸脖處那道細細血線慢慢往下延伸,少女肌膚如凝脂,白與紅絕對衝擊,裴胥青不禁一怔。
方墨見他猶豫,她脖子上生疼,早不耐煩了,手中長劍毫不猶豫往前送進幾分,如願看見裴胥青眉眼一皺,冷森森說道:“裴大少爺,就是我死了,也會拉你做個墊背的!還不開門?”
裴胥青淡淡看了她一眼,上前一步,一把拉開了門,明亮光線驟然進眼,方墨頓時覺得眼前一花,心裏暗叫一聲該死,原來自己體力已是不支了,卻為避免裴胥青知道,站在他身後,一手扶著了門框,另一手仍是毫不放鬆抓了長劍頂住他脖子。
丁仲卻看出方墨不妥來,蹣跚拖著傷足,悄無聲息靠近了方墨,因是記得裴胥青眼神,不好一劍就取了方墨性命,隻翻轉劍柄,朝著方墨微有晃蕩的頸脖正要擊下。
碰一聲悶響,一個黑漆漆重物突然砸在他頭上。
三人同時轉過頭來,丁仲隻看見一粉色高挑身影拿著一方幾子正站於他身後,就萎靡倒在地上。裴胥青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這人明明是男子,卻十分可笑穿了一件粉色女式長襖,想來必是昨夜駕了馬車救了方墨那人,他原來也躲在這屋裏!自己倒是被那丫環的話給誤導了,以為這屋中隻藏了方墨一人。
方墨卻大大鬆了一口,眼前竟是一黑。
宋懷玉一凳子將丁仲敲昏了之後,抬眼看見方墨身子微微晃蕩,連忙丟了手中凳子,一把扶住她,說道:“你怎麽樣?”見方墨雪白脖子上已是血糊糊一片了,宋懷玉臉色也白了幾分,手忙腳亂說道:“你,你受傷了!”
方墨一把推開他,指了地上丁仲長劍說道:“拿過來。”
宋懷玉一邊膽膽戰戰看著她,一邊飛快過去將那柄長劍抓在手中。方墨看了看裴胥青,對宋懷玉說道:“你來,若他敢亂動一下,你隻管一劍削斷他脖子。”
宋懷玉重重點頭,依方墨所說,將劍架在裴胥青脖子上。
方墨放下手中長劍,撕下一塊下擺衣料,往脖子上纏了幾圈。做完這一切,看著裴胥青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黑深眸子一冷。轉身取了長劍,徑直走到丁仲身邊,踢了他一腳,見不動,正要一劍揮下。
裴胥青突然開口說道:“大當家若是殺他,我保證你走不出這院子。”
方墨回看他,冷笑說道:“有你在手,我怎麽會走不出院子?”
裴胥青冷然說道:“大當家不信,盡可一試。”
方墨冷冷看裴胥青,這廝分明是想告訴,若是丁仲一死,他必會拚死一搏。眼下她體力已是不支,裴胥青若是拚起命來,她還真討不了好。
方墨暗暗磨牙,隻得轉身走到裴胥青身邊,劍指了他脖子,說道:“我若放丁仲一條生路,裴大少爺,你許我什麽好處?”
裴胥青淡淡看她蒼白麵色,說道:“大當家可以無恙走出這院子。”
方墨咬牙說道:“大少爺,你最好說話算數!”裴胥青轉頭又淡淡看她一眼。方墨收了長劍,對宋懷玉說道:“咱們走吧。”
宋懷玉一把抓了裴胥青,劍架在他脖子上,逼著他跟著方墨前行。方墨走了幾步,隻覺得胸口煩悶,喉嚨一癢,一口血痰湧出,手扶了身邊大樹,方才站穩身子。
宋懷玉在她身後,見她身子晃蕩,連忙問道:“方墨,你怎麽樣?”
方墨抹了一把嘴邊,看了一下四周,空寂寂無人,轉身說道:“不要緊,哪裏才能盡快出這院子?”
宋懷玉四下一看,指了西邊說道:“那處有個小門,倒不遠,可以出去。”
方墨見裴胥青目光盯著她嘴邊,下意識將身子站直了,大步走在前麵。
三人小心翼翼穿了院子而過,一路行來,竟是沒有遇到一人。方墨心中狐疑,懷疑有詐,卻又不敢與裴胥青再對視,怕他看出自己的傷重來,隻得百般小心,直至到了宋懷玉所說那處小門旁邊,看見了一個婆子拿著掃帚正慢條斯理掃著院中枯黃落葉。
方墨左右看了一圈,悄無聲息靠近那婆子,翻轉劍柄猛一下擊昏了她。
三人出了院子,進到了一條小巷子裏。宋懷玉指了西邊低聲說道:“走這邊。”
方墨順了宋懷玉所指,依舊行在前麵,她眼前時時發黑,腳步也是越發沉重了,隻強撐著往前走。出了那巷子,便看見了不少路人。方墨靠牆根喘了幾口粗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肩上已是濕了一大片,這樣出去,隻怕是立刻就要露了行跡了。她又探頭細細看了周圍一圈,將目光盯著街道邊上一輛停置馬車上。
那馬車坐著的車夫頭上戴著一頂大沿帽,靠在車軒上似在打盹。
方墨悄無聲息摸過去,坐在那車夫身後,劍頂著他腰間,冷聲說道:“若想留命,不許吭聲,照我話做!”。那車夫一驚,立時直起身來,露出一張黑臉,轉過身去,驚訝出聲:“方墨,是我!”
方墨一見是孫瑾瑜,緊繃的心弦驟然放鬆下來,手指了巷子裏,隻說了半句:“去那邊……”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