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熱血和衝動終於在快要接近電廠中學家屬區時冷靜了下來。

王勃想,自己到底在幹什麽?燕子毫不留情的關機充分證明了她並不想見自己,那麽,自己上杆子的跑過去,哪怕衝到她的家中去,又有什麽意義?

圖惹大家的尷尬罷了。

再說,即使自己費盡心血的把燕子挽救回來,自己能夠給她一生而非一時的幸福嗎?她所願望的,她所期許的,她最珍視的,自己能夠給她,能夠滿足她嗎?

怕是不能的。

而且,挽回了鄭燕,小婭,嘉慧還有孫麗又怎麽辦?他已經沒那個臉再去要求她們三再一次的容忍他的貪婪,要她們再接納一位新的姐妹了。

再說,鄭燕這邊,女孩兒也僅僅知道他隻有梁婭,沒有鍾嘉慧和孫麗,以及更多“暗不見天日”,“永遠躲在幕後”的人啊!

車終於還是被他開到電廠家屬區的門口。

此時已經是晚上的八點。暮色低垂,鱗次櫛比的路燈在街道兩邊無限的延伸。臨近初冬的雙慶晚上已經比較冷了,家屬區門口冷冷清清的,少了晚上出來納涼散步的大爺大媽們。

將車停在小區門口的王勃把車熄了火,透過前方的擋風玻璃凝視著前麵老舊的家屬區大門。此時的他,多麽希望能夠看到從門口走出一位長發飄飄,婀娜窈窕的女孩,真那樣的話,他一定不管不顧的衝上去。

從不抽煙的他突然湧起一股抽煙的衝動。於是,他打開車門,四處看了看,馬路對麵都是一些館子,幾乎看不到小賣部。他記得鄭燕家所在的單元樓旁邊就有一家小賣部。他猶豫了幾秒,很快轉身,走進了那個熟悉的,多次經過,卻始終難以邁進去的家屬區大門。

小區內的景象一如往常,沒什麽變化。年久失修的路燈,補了又補的道路,枝繁葉茂的風景樹,以及掩映在樹叢和綠化帶中的一棟棟牆皮破損的老樓。

跟鄭燕發生關係後的某一天晚上,在他強烈的要求下,女孩曾偷偷摸摸的領著他參觀了她自己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地方。其中靠牆根的一棵綠蓋如陰的大樹後,他還摟著女孩兒,半迫著對方幹了不少讓女孩心驚肉跳,嗔怪不已的美事。

徜徉在熟悉的風景間,王勃睹物思人,但卻物是人非,一時間,心緒萬千,愁腸百結。

小賣部終於到了。但王勃買煙的興致卻也淡了。他抬頭望了望對麵單元樓那個曾讓他凝望過好多次,每次凝望,都會感覺激動和溫暖的窗口,此時,那原本應該明亮的窗戶卻暗洞洞的,和周圍的萬家燈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難道燕子和鄭叔,畢阿姨他們出去了,還沒回來?”王勃心想。

一種想上去看看鄭燕家門的念頭開始在心間滋長,壯大。一分鍾後,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爬樓梯。

鄭燕的家在四樓,王勃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拾階而上,二樓,三樓,已經到了三樓的轉角處,就在這時,樓上那個熟悉的鐵門突然從內打開,王勃當場一驚,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感覺自己的心髒都快驟停了。他本能的轉身,下樓,做出一副外出的樣子。

“老漢兒,你再給我買瓶可樂嘛!好久沒有喝可樂了!”一個稚嫩的,小男孩的聲音響了起來。

“可樂可樂,一天到晚就知道喝可樂!那東西是碳酸飲料,你以為喝多了對你的身體很好嗦?”中年男人說。

“不嘛!人家就要喝可樂嘛!”

“……”

王勃愣住了,提起的腳步再也邁不下去。他匆匆的轉身,上樓,顧不得暴露,一氣走到鄭燕家的門口,卻見一個陌生的,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從門內走了出來,正打算關門。

“你好,打擾了,請問一下,這裏,是不是鄭賢鄭老師的家?”王勃問。

“你是哪個?”年輕人有些疑惑的看著王勃,卻沒回答他的問題。

“我是鄭老師的同事,過來找他問個事。”

“那你為啥不打他的電話喃?”

“打不通,事情有點急,直接就過來了。”王勃說。

年輕人有些警惕的神色終於消失了,露出了點笑容,衝王勃說:“不好意思,這房子是我們買的二手房,才搬過來不久。你要找鄭老師,應該去他的新家找。”

“鄭……鄭老師搬家了?”王勃一臉的吃驚。

“是啊!兩個月前就搬了,所以才把老房子賣了噻——你不曉得啊?”

王勃搖了搖頭,心情震蕩,依然處於一種難以置信當中。

“我隻曉得他買的新房子在楊家坪,具體哪個小區就不曉得了,不然倒是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們不是同事嗎?那你明天再找他吧。”年輕人又說。

這時,門後麵又傳來他小孩叮囑他買可樂的聲音,年輕人訓斥了兩句,隨即把門給關上了。

關門聲將震驚中的王勃驚醒了過來。他向年輕人點了點頭,然後道了謝,轉身和對方一起下了樓。

下樓去樓下小賣部的路上,年輕人主動的跟他打招呼,說了不少恭維,羨慕他們教師的話,什麽收入高,待遇好,還分房,還可以補課賺外快。

王勃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著,不久。兩人在樓下的小賣部分道揚鑣。

王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車上的。

鄭燕一家竟然搬家了?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甚至比鄭燕對他的關機,不理還要嚴重,還要讓他心碎!

對方前腳離開他,後腳就搬家,這很難不讓王勃認為女孩兒是因為想永遠的避開他才選擇賣房搬家。

“燕子,你怎麽能這麽的狠心呐?我就那麽的讓你討厭,那麽的讓你失望麽?以至於你要通過搬家來躲避我?”王勃哭喪著臉,將頭趴在了方向盤上,心情破碎而又幻滅。

憑他現在的關係和人脈,哪怕鄭燕搬家,隻要對方不隱姓埋名,改頭換麵,他要想找,想方設法,總是能夠找得出來,打聽到鄭燕新家的地址。

還有便是鄭燕雖然搬家,但她父母上班的地方,電廠中學,總不可能也跟著搬走,她父母的工作也不可能不要。他完全可以偷偷的去電廠中學找到他的父母,然後悄悄的尾隨,然後鎖定鄭燕在楊家坪的新家。

但是,那樣又有什麽意義?

女孩已經不想接觸他,見他了,甚至決絕而又殘酷通過搬家來斬斷他唯一可接觸到自己的機會,他又何必自作多情,舔著臉上去“死纏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