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內。

錦緞帷幔之上,盡是噴灑淋濺的血跡。

正中央站著的高歡,手裏提著苟仁的頭顱,腳踩著他不著片縷的屍身,歪著腦袋看向突然闖進來的三人,眸光裏殺意不減半分。

饒是三人見慣屍山血海,也未曾見過如此血腥一幕!

她好像把苟仁全身的血都放空了?

範建幹笑一聲,道:“姑娘有勇有謀,我等佩服!”

“大人過譽了。”

高歡神情淡然自若地舉起手中頭顱,盯著苟仁死不瞑目的雙眼,自言自語道:“奴婢聽聞諸位大人要納投名狀,便自作主張割了狗官的人頭相贈,還望大人們不要怪罪!”

“不敢不敢!女俠英武,我等自愧不如!”

蔡喜朝著身邊汪東使眼色,示意他趕緊過去接人頭辦事。

汪東本不打算過去,見範建和蔡喜紋絲不動,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去接人頭。

“莫髒了大人的手!”高歡麵無表情地提醒道。

汪東連忙賠笑道:“不妨事的!多謝姑娘!”

“我等去投項副使,姑娘可隨我們同行?”

範建連言談舉止間都透著客氣,另外兩位兄弟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就憑高歡用銀簪割頭的本事,拿下他們仨也不過是分分鍾的事!

這娘們可不是普通的丫鬟婢女,純純特工殺手啊!她能於亂軍之中潛入敵營,殺他個七進七出,衣不染血!取敵軍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的女武神級別啊!

“大人不必客氣,我還有任務在身,不便同行!”

高歡拒絕得很幹脆,她把人頭讓給對麵這仨蠢貨,自己還得想辦法再找些其他功勞。就這麽兩手空空回去,可不是她的性格!

“那好吧!我等先告辭了!”

範建同兩位兄弟急吼吼離開艙底,一路咧嘴齜牙,半句牢騷也不敢發。

這邊正命令官船豎起白旗投降,那邊察哈爾帶著小廝達西灰頭土臉歸來。

“反了你們!”

察哈爾打著官腔,頤指氣使道:“你們殺官奪船,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

“放你娘的臭狗屁!”

蔡喜上前就是一記窩心腳,正踹到察哈爾的心口。對方蹬蹬蹬後退幾步,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手捂胸口,口中狂吐鮮血不止。

“老子想打你很久了!今天要不是趕時間,老子非把你狗頭卸下來!叫你平時狐假虎威狗仗人勢,騎在我們漢兒頭上作威作福,老子今日就割你的頭去投項副使!”

蔡喜抽出佩劍,“哢嚓”一聲砍掉察哈爾的腦袋,下手幹脆利索,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救命啊!”

達西一聲呼救尚未出口,就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隻覺得脖頸處微涼漏風,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莫怪我殺你,殺你就是愛護你!到下邊去伺候你主子吧!”

蔡喜隨手擦幹劍身血跡,提著察哈爾的狗頭,美滋滋和兩位兄長去投靠紅巾軍。

另一邊。

正在清點接受察哈爾舊部餘黨的項平安陷入一個難題。

對麵四艘官船,官兵五百餘人。若是全部受降的話,如何安置俘虜?

紅巾軍內部都是女人,收留整編這些男丁屬實有些棘手。

殺俘虜,倒是一勞永逸!雖殘忍,卻穩妥。

縱觀古今,阬殺戰俘、築京觀之事皆是匹夫之莽,為後人所不齒,無非為自己鑄下千百年的罵名而已。

項平安不想做這樣的狠人,他有自己的打算。

出於民主考慮,他立刻召開緊急會議,叫來12小組組長,由她們代表各自組內成員,旁聽會議內容。

再由呂四娘、林盼兒、秦可兒、潘霜霜、樊雅寶等人作為主要議事會成員,商定具體應對方案。

事出緊急,沒那麽多時間客套寒暄,項平安索性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對麵四艘官船悉數投降,我當如何處理戰俘?”

拋出問題之前,項平安心中已經有了解決方案,出於民主考慮,他還是想聽聽姑娘們的意見。

畢竟,這些姑娘才是紅巾軍的元老,日後就算紅巾軍再怎麽壯大,也不能忽略她們的存在。

“回大人的話,初步結算,咱們這次統共受降五百餘人,其中包括百夫長4位,十夫長50餘人……”

負責統計工作的秦可兒,照本宣科,將戰俘人數官職等巨細匯報一番。

林盼兒聽完,當即舉手,發表意見道:“我聽戲文裏說,接受戰俘投降名為仁政,實為禍患。這些戰俘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讓他們聚集在一起,天天想著造反。把他們打散整編,還要特意派人看管。

一旦上了戰場,最先逃跑的就是這些戰俘,他們沒有根骨,沒有原則,不值得收留!殺了他們又太麻煩,倒不如原地遣散,一個不留……”

“不可!”

林盼兒一番話,引來呂四娘的激烈反對,她強行打斷道:“我們紅巾海盜團剛剛成立不久,首戰告捷俘虜兩大海賊團,此番又俘獲官船四艘,此乃大人福澤,老天庇佑!若我等不珍惜福澤,隨意殺人,定會引來天譴!”

眾人紛紛點頭,對呂四娘的話表示支持。

秦可兒笑著安撫林盼兒道:“盼兒姐果斷勇敢,我個人非常支持盼兒的決定。但是,從大人角度出發,又覺得呂大姐姐的仁政更為妥當。

大人說過,咱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單憑我們這百十來人,斷然無法縱橫天下。想實現如此宏偉夙願,必須盡快招兵買馬,壯大隊伍。

官船上這五百餘人,多半都是漢軍出身,隻要我們施恩懷柔,就不怕他們不忠心!但凡有二心的,必定沉屍海底,一個不留!

依我看,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平衡性別差異,對俘虜進行有效整編!”

聽完秦可兒的長篇大論,林盼兒越發覺得讀書的重要性。

要不是飽讀詩書,文化層次居高,又怎能說出這番高談闊論?她也想在大人麵前顯露本事,奈何沒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