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前麵突然出現一個年輕女人,扶著一個拄著拐杖,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的婦女,緩緩的朝著慕寧走了過來。
那年輕女人,慕寧並不陌生,也是黑牛村的村民,那天她來找過甘城。
至於那拄著拐杖,約莫五十多歲的婦女,慕寧不認識。
雖然那女人拄著拐杖,雙目無神,但不難看出來那女人的氣質不錯。
五官深邃立體,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劉曉梅扶著甘老太走到了慕寧的麵前,對甘老太說道:“大娘,這就是把甘城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現在她就在你的麵前,該怎麽說,怎麽做,不用我交給了你了吧?”
甘老太搖了搖頭,走到了慕寧的麵前,緩緩開口說道:“你就是慕寧?”
“是我,嬸子你有什麽事情嗎?”
慕寧的聲音有江南水鄉特有的溫婉清麗,猶如山間的小溪,悅耳動聽。
甘老太這些年,看不到別人的麵部表情,以至於,她經常憑借著,一個人的聲音來辨別這個人的情緒和性格。
這個叫慕寧的女人說話這麽溫柔,人不至於壞到哪裏去吧。
劉曉梅見甘老太愣在原地,頓時惱了。
她挽住甘老太的手,死命的捏了一下,甘老太吃痛的蹙眉,瞬間明白這是劉曉梅給自己的警告。
“你說有什麽事情?你一個結完婚的婦女,不留在家裏相夫教子,竟然勾引我沒有結婚的兒子,你這擱以前,都是要被通報,坐監獄的”。
“現在改革開放,對婦女友好了,但也不是縱容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的,你趕快離我兒子遠點,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兒子的麵前。”
一旁的劉曉梅聽到甘老太說的話,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慕寧把劉曉梅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
這個叫劉曉梅的女孩,應該是喜歡甘城的,所以才會鼓搗著麵前的老太太,來找她的麻煩。
甘老太說完這些話,心裏是有些愧疚的,俗話說得好,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一句六月寒。
也不知道這說話嬌聲慢調的小姑娘,聽到她這樣說話以後,會不會難過。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要傷害她的,她也是沒有辦法。
她這樣,就算有姑娘願意嫁給她兒子,看到她,也會產生怯意。
畢竟,沒有人願意,剛結完婚,就去伺候眼瞎身體不好的老太婆。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讓我出現在你兒子麵前,我可以做到,但你可以做到,讓你兒子不出現在我的麵前嗎?”
“如果你做不到,你兒子賤兮兮的跑到我的麵前,這算什麽?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嗎?”
慕寧對年紀大的人,是會給予一些尊重的,但前提是,這個老人也要尊重她。
沒有想到,這個看著麵善的老人,上來說話就那麽難聽,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慕寧,你怎麽說話的,你竟然敢說阿城是哈巴狗……”
“你這麽生氣,和你有什麽關係呢?還是說,甘城沒有賤兮兮的,像哈巴狗一樣,跑到你的麵前,這樣對你,你嫉妒了?”
“你其實也是想讓甘城這樣對你的,是不是?”
慕寧幾個問題,堵得劉曉梅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的小臉被慕寧氣的漲紅,支支吾吾的說道:“你,你你胡說八道,在我的心中,阿城一直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我要,我要告訴阿城哥哥,你這樣說他,讓阿城哥哥看清楚你的真麵目。”
“你這女娃娃,怎麽說話的,怎麽能這樣說我們家阿城……”
“你能這樣說我,我就不能這樣說你兒子了嗎?我不僅要說你兒子,我還要說你”!
“你這老太太這麽大年紀了,說話這麽難聽,真是一點也不給後代積德,你看到我勾引你兒子了嗎?就在哪裏憑空造謠”。
“這要是擱著以前,你這樣憑空亂造謠,也是要被遊行的。”
慕寧以一人之力,將劉曉梅和甘老太,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甘老太第一次覺得,自己憑借聲音判斷失誤。
“你你,慕寧,你怎麽能這樣給我們說話,我等會回去就告訴阿城,你等著。”
“你不用回去告訴他,他現在就在你的後麵,來吧,向他告狀吧。”
劉曉梅驚得瞪大眼睛,她說向甘城告慕寧狀,是故意嚇慕寧的。
她去告訴甘城,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就露餡了。
她扭過頭,果然在身後看到了麵沉如水的甘城。
“阿,阿城,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們來找慕寧做什麽?”
“我們,我們……”
劉曉梅和甘老太,不知道甘城何時過來的,但慕寧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
他是在她怒懟她們兩個的時候過來的,也就是說,他不知道,剛剛甘老太說她的那些話。
“劉曉梅同誌,既然你說不出來,那就讓我來說。”
“你,你要說什麽?”
劉曉梅的麵上皆是驚恐,她真的害怕,慕寧這個瘋女人,會不管不顧的,將剛剛甘老太說她的那些話,全部告訴甘城。
甘城那麽聰明,肯定會聯想到她,她在甘城心中的好形象就沒有了。
慕寧很享受劉曉梅的驚恐,她抱起胳膊,微微揚起皙白的天鵝頸。
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目,直勾勾的盯著劉曉梅,紅唇輕啟道:“你這麽害怕幹什麽?難道是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所以心慌,緊張?”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才沒有害怕,才沒有緊張……”
“既然沒有,那我就說了嘍,甘城,你母親和這位女同誌找我,讓我離你遠一點,不要勾引你”。
“麻煩你給她們兩個解釋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怎麽回事,免得她們誤會。”
慕寧說完這句話,就推著自己的自行車離開了。
等慕寧走了以後,甘城一雙凶狠陰鷙的眼眸,看向了自己的母親和劉曉梅。
“她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極冷的語調,明明是三伏天,劉曉梅和甘老太,卻覺得猶如置身冰窖,冷的發抖,汗毛豎起。
劉曉梅怕了,她是有些害怕甘城的,以至於,她扯了扯甘老太的衣角,把這個麻煩轉交給甘老太。
甘老太收到了劉曉梅的暗示以後,對甘城怯生生的說道:“阿城,那個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結了婚還拋頭露麵和沒有結婚的小夥子勾勾搭搭”。
“我也是為了你好,你還沒有成家,如果被人傳出去,你和已婚婦女走的近,別人怎麽想你……”
“你的意思是,結了婚就不能出門,要一直在家裏憋著嗎?結了婚就不能和其他男人說話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可以接觸,但是得有分寸。”
“現在已經改革開放,婦女能頂半邊天,虧你還是個上過學的,比那大字不識的老太太都封建,真是可笑”。
“還有,慕寧沒有勾引我,你也不用跑到她麵前說三道四,是我一廂情願,我喜歡人家”。
“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去慕寧的麵前這般,別怪我心狠無情。”
甘城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他這邊一走,劉曉梅就將自己的胳膊,狠狠的從甘老太的胳膊從抽了出來。
她這力度很大,甘老太一個沒有反應過來,差點摔倒在地。
她知道劉曉梅這是又生氣了,急忙的說道:“曉梅,你別生氣,你放心,有我活著一天,絕不允許剛剛那女人,進我們家的門的。”
“哼,你知道就行,這點事情都辦不好,還讓阿城發現了,晚上阿城回家裏以後,你將這事情和我撇清”。
“告訴他,都是你自己聽村裏的人說的,才拜托我去幫忙,帶找你去找慕寧的,和我沒有關係,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不會讓阿城誤會你的。”
見甘老太這麽識趣,劉曉梅心中的怒火,這才收斂了一些。
媽的,今天她明明聽石頭說,甘城要去城裏,不在村子裏,她才會帶著甘老太,去警告慕寧。
誰知道竟然會這麽巧合,直接讓甘城看到她們兩個,正在找慕寧的麻煩。
也不知道甘城會不會多想,會不會聯想到她。
甘城在慕寧去到廠房基地的時候,追上了她。
“慕寧。”
慕寧轉身看去,淡淡的說道:“有事?”
甘城從小混跡在江湖,作為一個沒有爹的小孩,從小的他,就學會了看人臉色。
他感覺到慕寧在經曆了,甘老太的警告以後,對他的態度轉變。
對他的態度陌生疏離,就像是一個陌生人。
對於慕寧的這種態度轉變,甘城的心裏不難過那是假的。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慕寧說道:“我是來給你解釋的,今天發生的事情,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是絕不會讓她們這樣做的。”
“無所謂,現在光頭坐監獄了,黑牛村的一些犯了事情的刺頭也被抓了”。
“以後我在你們村裏做生意,就不會有後顧之憂了,所以你也不用做我的保安了,你在我的身邊做保安,一共是六天,這是五十塊錢……”
“所以你不需要我了?想要拿錢將我打發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這樣想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慕寧這句話,明明不輕不重,可落在他的耳朵裏,卻殺傷力極大,刺的他的心口,火辣辣的痛。
他呼吸一窒,顫聲說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我說了,你不接受我也沒有辦法。”
“慕寧,你不了解我的行事作風,是你先招惹的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讓我做你的保安,是為了利用我,製衡光頭”。
“現在光頭坐了監獄,你就不要我了,沒有那麽好的事情。”
慕寧早就知道甘城聰明,但她這點小心思,被甘城這樣直白的說了出來,慕寧是有些尷尬的。
“你要做就做吧,工資我還是像之前那樣給你開,但是不需要你,貼身保護我了,你沒事的話,就在廠房基地這裏巡邏,保護這些工人的安全。”
慕寧覺得和甘城在這裏爭執沒有必要,索性給他調職了,不讓他在她的身邊,隻要他願意,這點工資,慕寧還是願意給的。
甘城本來以為,依著他對慕寧的了解,聽到他這樣說,她一定會和他爭執。
畢竟,她的脾氣是個小辣椒,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慕寧竟然沒有。
她雖然沒有說不要他,但是卻不讓他守在她的身邊,這樣和不要他,又有什麽兩樣呢?
“慕寧,好樣的!!!”
甘城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他這邊一走,包工隊的隊長李順和其他工人都走了過來,將慕寧圍了起來。
“慕寧老板,你和那小子怎麽回事?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沒事哈,以後他就是你們的保安了。”
“我們不需要保安啊,我們個個都是硬茬子,不需要保護的,反倒是你慕寧老板,才是需要被保護的那一個。”
“先不說現在是法治社會,單說黑牛村,現在公安局嚴打那些刺頭,我不會遇到危險的。”
“那你用不到,我們也用不到,就別浪費這個錢了,直接把他辭退就好了。”
慕寧聽到這話,忍不住輕笑出聲。
“如果可以辭退的話,我早就辭退了,我把他調到你們的身邊,目的就是逼著他自己主動離開。”
甘城走在村子裏,準備去供銷社買瓶酒喝,來緩解一下,他鬱悶的心情。
就在他走到供銷社門口的時候,一輛小轎車停在了他的麵前。
甘城正不明所以的時候,開轎車的司機率先下車打開車門,這個時候,從車上走了下來一個和甘城七分相似的男人。
那男人身上有著甘城沒有的溫潤和貴氣,同樣他的身上,也沒有甘城的匪氣和殺氣。
甘城幾乎一樣就認出來這個人是誰,一瞬間,他的大腦像是被打了雞血。
整個人亢奮的不行,攥緊了拳頭,就要往那男人的臉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