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楊柳村的老鄉們都湧到趙誌強家看電視,聽錄音機,還有打麻將甩撲克牌的,家裏屋頂都快被掀開了。
直到後半夜人潮散去,趙誌強摟著小蘭,心滿意足的睡了。
正月十五是年過去的標誌。
單位都開始正常上班,一切計劃都要開始進行了。
趙誌強要啟程去金陵,想到要去到春暖花開的地方,心思不由就活了,小蘭也累了,睡的很沉,烏黑的濃密的睫毛更顯的小臉的白皙。
趙誌強的手觸碰了她一下,她推了推,就鑽進了他懷裏……
兩人在熱炕頭上睡著回籠覺,同時被一陣陣幹嚎聲,還有村民的議論聲吵醒。
趙誌強起身出去,看到是黃老邪被放回來了,正蹲在自己被拆的隻剩殘垣斷壁的家哭嚎著。
村裏人都冷眼看著,沒一個人上去勸他。
畢竟黃老邪放貸這些年,村裏就沒人得過他的好處,利息照算不說,還想方設法的多要點才算完。
黃有才開拖拉機趕來,看著他叔哭的淒慘,嗷嗷喊著:“叔,你放心,等凍土層化開,大侄兒給你蓋個更闊氣的新房。”
趙誌強抄著手看著他們表演,轉身要回家,黃立冬瘋了一樣衝上來,拉扯趙誌強的大衣:“尼瑪的,就是你個禍害害的我家這麽慘……”
趙誌強身子稍微一動,就把虛弱的黃立冬甩出去老遠。
村民們立馬開始喊好。
別看他們沒文化,一輩子土裏刨食,心裏可是亮堂著呢,黃老邪是不可能翻身了。
黃有才和黃忠誠,一個是圖黃豔麗,一個是圖黃老邪的錢。
可黃老根本做不下黃豔麗的主,現在錢也被罰沒一空,兒子又是個吃喝嫖賭抽的廢物,要不是還生個好閨女,他後半輩子算完了。
黃有才把黃老邪扶上拖拉機開車就走,黃立冬跟在後麵喊:“哎哎,還有我呢,我咋辦?”
“你特麽有種就活,沒種就死!”黃老邪自顧不暇,張口罵道。
黃立冬撲在雪地上,哭嚎了半晌午,沒一個人搭理他。
他爬起來,看著趙家的院子咒罵了幾句,像條喪家犬一樣,灰溜溜出了楊柳村……
趙誌強收拾停當,拉上白小蘭和肖關東去通江市拿定做的毛料衣裳,順便溜達溜達,畢竟他這一趟去金陵,短則半個月,長點就不好說了。
畢竟金陵挨著滬市不遠,既然到了那邊,肯定都要去考察一下。
反正現在倒騰啥都是白撿錢一樣。
車子一路到了通江市,就是下午三點多了,進到百貨商店,老板已經把衣服一套套包好。
白小蘭拿出自己的套在身上,還挺合身,高興的在大鏡子前轉了好幾個圈。
肖關東沒想到強子哥還給他也做了四個兜的衣服,激動的穿上,看著鏡子裏一表人才的自己。高興的抹起了眼淚。
前世,趙誌強和他沒啥交集,肖關東在88年考上省會一個大學畢業後,又回到慶雲縣城,當了一輩子的辦事員,可說是平淡的走完了一生。
但趙誌強見慣了商場的各種爾虞我詐,還特別喜歡肖關東這樣性子溫和,沒啥大理想的人。
他們才是人群中的主流,過一眼看到頭的日子。
這輩子他要讓肖關東給自己當個助理,打點他忙不過來的事情。
不管是去郭亮家吃飯,還是帶他去金陵出差,都是在硬性的開拓他的眼界和視野,與將來他要肩負的責任,相匹配……
此時。
盤山鎮派出所的院子裏,一輛綠色的直升機緩緩降落。
從上麵下來一位滿頭銀發器宇軒昂的老者,他看著站在門口的林濤,大步過去,抱住了他。
林濤佯裝熱情的抱了一下,就鬆開了。
在他的想法裏,不管自己爺爺多大的官,弄丟他,讓他在農村受了十五年苦,都是不能原諒的。
“誌剛!走,跟爺爺回家。”鍾雲江的大手拍在孫子瘦弱的肩膀上,眼中滿是激動的淚水。
“爺爺,我還能回這裏嗎?”林濤眼神空洞的問道。
“沒問題,這次回去,主要是你奶奶病重了……回去看看,然後你想去哪兒,爺爺都支持你。”鍾雲江握住林濤冰冷的手說道。
林濤點了點頭。
坐在飛機上,他看著盤山鎮越來越遠,經過楊柳村的時候,他有一刹那的錯覺,他已經把趙誌強踩在了腳下。
這一刻,他不再是窮的上不起學的林濤,而是一位大官走失多年的親孫子,鍾誌剛。
他很快就會回到這裏,無情碾壓他們……
趙誌強興衝衝的帶著媳婦在百貨商店買了不少東西,才想起來,還得換點全國糧票帶上。
1988年經濟是開放了不少,但去很多地方的國營飯店旅店,還是需要帶上一些糧票,以備不時之需。
可巧。
他到了一樓找一位大姐換糧票的時候,上次那個大金牙又冒了出來,他上下打量著,穿著藏藍色毛料大衣,係紅色絲巾的白小蘭,立刻眼睛就直了:“這丫頭可真俊啊!”
趙誌強抬手就給了這貨一巴掌:“你特麽滾遠點,老子沒警告你,見你一次,打一次嗎?”
大金牙被扇懵了,這百貨商店就是他的據點,誰都得給他李三哥幾分麵子,趙誌強居然敢當眾打他的臉,他亮出匕首在趙誌強眼前一晃,就衝了過來。
小蘭嚇的不輕,卻沒有走開,而是從攤位旁邊舉起個滅火器,瞅準時機,就砸大金牙頭上了。
這一下,大金牙頭被砸了個大口子,呼呼冒血,直接昏死過去了。
“快走。”趙誌強看著大金牙滿頭是血,拉著媳婦喊著肖關東就往外走。
在那個年代打架是經常事。
倒不是治安不好,而是人們身上還潛藏著血性,三言兩語解決不了,就直接動手。
三個人上車後,開著車便離開了通江市。
白小蘭有點後怕,但還是故作鎮靜的問道:“強子哥,我勇敢嗎?”
“勇敢!我媳婦真勇敢!”趙誌強側臉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肖關東默默低頭坐著,自己一個大小夥子,居然趕不上個小丫頭有膽識,他,又被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