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車道的大鐵門，兩邊各有一扇小門，右手邊的鎖著，左手邊的開著。
大門頂上豎著金字招牌：廣汽標致，門柱上掛著塊白底黑字的牌匾，寫著全稱：羊城標致汽車有限公司。
門樓底下，一條寬闊馬路直通進工廠，盡頭是一棟派頭十足的大樓，五層高，純白色。
霍從軍從左手邊的小門走進工廠，門房裏立刻出來個門衛：“幹什麽的？這裏不許閑人出入。”
霍從軍停住腳步，回道：“我是京城來的，想來貴公司談些業務。”
那門衛上下打量眼霍從軍，道：“你和誰聯係了？”
霍從軍解釋道：“我這是第一次來貴公司。”
“沒聯係不讓進！”門衛說罷轉身回了門房。
難道說這裏還要介紹信？南下之前，霍從軍倒是也準備了一份介紹信，從皮包的夾層找出來，拿著走進了門房，將信亮給門衛看，“同誌，是我京城鋼鐵廠的，這是我的介紹信。”
不想那門衛眼都不抬，“不管你是哪個廠的，沒聯係都不讓進！”
霍從軍不明白了，這是什麽路數，介紹信也不好使？
“我們這是合資企業，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門衛神情倨傲，往外驅趕霍從軍。
一看到門衛的這副神情，霍從軍頓時明白。
重生前這種臉色見了太多太多，甭管什麽單位，保安們都是拽得跟二五八萬似，而能讓保安們轉變臉色的隻有兩種方式。
掏出十元塊，塞了過去，說道：“我是第一次來貴公司，不清楚這裏規矩，通融一下，買盒煙抽。”
那門衛向門外張望了一眼才收下錢，臉色也緩和下來，“不是我不讓你進去，這是上麵的規定。你要進也可以，談完事馬上出來，別在廠裏亂逛，可別連累了我！”
“那是一定。”霍從軍答應聲走進工廠。
工廠裏麵更顯氣派，五棟又長又寬的建築一字排開，工人們出出進進忙碌不停。
霍從軍沒正式參觀過汽車工廠也能看出來，那五棟建築都是車間，每個車間裏至少一條生產線，剛建廠就能蓋得這麽完備，足見工廠的底氣。
不過讓人有些意外的是，在本應停放出產車輛的廣場上，一共也沒停幾輛汽車。
“看來銷量不錯。”霍從軍自語道。
走進辦公大樓，暑氣微消，霍從軍找了名工作人員問過廠長辦公室所在，直奔五樓。
一上五樓，環境立刻變了，地上鋪的地磚也和下麵四層不同，更為難得的是，走廊裏竟然還裝了空調。
那個年代，空調可是奢侈品，很多單位裏不要說工人，就是廠長都隻能吹個電風扇。
挨著辦公室看過去，有品牌部，有汽車項目與策略部，都是不曾聽說過的部門，再往裏是項目經理辦公室，副經理辦公室，第五間正是工作人員所說的經理辦公室。
裏麵還有兩間辦公室，霍從軍順便看了眼，隻見其中一間掛的牌子是：高級管理部門。
“這又是什麽部門？”霍從軍收起好奇，敲響廠長辦公室的門。
裏麵隨即響起個聲音：“進來。”
霍從軍推門走進，隻見辦公室麵積挺大，當地擺了個盆載的金桔，這是羊城人的習俗，寓意吉祥如意。
金桔樹後麵是張辦公桌，比鋼廠裏麵他的辦公桌氣派多了，幾乎和重生前見過的辦公桌一樣大小，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後麵低頭寫東西。
“什麽事？”中年男子頭也不抬地問道，沒聽見回應，抬起頭來。
霍從軍笑道：“您好，我是京城鋼鐵廠的廠長霍從軍。”
對方也不驚訝，隻是打量眼，問道：“有什麽事嗎？”
霍從軍道：“我們廠專門生產鋼材，想和貴公司談談業務。”
中年男人指指沙發，“哦，請坐吧。”
霍從軍應了聲，並沒有馬上坐下，而是從包裏掏出了鋼材的相關資料，放到中年男人麵前，這才在沙發坐下。
介紹道：“我們鋼鐵廠在59年就成立了，以前一直是國營，半年前才由我接手承包。目前年產量是六百噸，鋼材的大類有冷軋熱軋鍍鋅……”
中年男人拿起資料翻看著，邊不時點點頭，忽然問道：“你們廠的普鋼多少錢？”
霍從軍答道：“一千四一噸。”
中年男人笑了笑，放下資料又問道：“雙相鋼呢？”
“三千八。”
霍從軍在說普鋼價格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妙，看對方的樣子，可能是價格高了，而此時說完雙相鋼的價格，這份猜測就落實了。
中年男人道：“這個價格對我們公司來說，高了。”
不可能高了。
這一點霍從軍特別有把握，魔都汽車廠才從鋼廠訂的鋼材，就是這個價格，怎麽可能會高了？
“貴公司雙相鋼的采購價是多少？”霍從軍主動詢問道。
中年男人卻並不回答，隻是笑笑：“你們廠的，高了。”
辦公室的門忽然一下被推開，掀起股大風，霍從軍側頭看去，一個外國人走了進來。
重生前霍從軍也沒少和外國人打交道，也能分辨出一些，英國人的膚色更加蒼白些，眼睛的顏色也較淺，發色以金色為多；D國人膚色也白，但沒有英國人那麽白，頭發顏色則更偏向於棕色等；FG人介於兩者之間，氣質上顯得比較隨性。
眼前這人，應該是個FG人。
“朱經理，聽小李說你在和人談業務？”那個FG人語氣生硬地問道。
一直坐著的中年男人馬上站了起來，回答道：“冉先生，是他來我們廠推銷鋼材，我隻是和他了解了一下情況。”
“不行！”那個FG人一臉的不高興，揮舞著手勢，“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和其他人談業務，了解情況也不行。”
朱經理馬上就軟了下去，“是的，冉先生，我會遵照您的意思。”
難道，這才是工廠真正的主人？
霍從軍看向那個FG人，對方也正好看向他，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氣氛尷尬又僵硬。
還是霍從軍先招呼道：“你好，我叫霍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