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感歎道：“那個時候，工人是真的苦啊，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多少白麵，哪像現在。”

霍從軍道：“何止工人苦，農民也苦，他們種出來的糧食，很大一部分都交了公糧，就為支援國家的主要建設。”

小富邊聽邊琢磨著，忽然說道：“不對啊，以前農民苦是為了給工業供血，怎麽我們現在都已經這麽富了，農民們還是一樣的苦，公糧一分也沒有少？”

霍從軍道：“這話怎麽說？”

小富道：“霍總您忘了？我們送李阿姨回村的時候，村裏的情況還是沒有改觀。再看看我們城裏，吃喝玩樂樣樣不少，尤其是我跟著您整天出入各種酒局飯局，整桌的菜都沒吃幾口，就一桌一桌的往外倒。感覺和村裏完全是兩個世界。”

霍從軍笑了笑，道：“所以說嘛。”

說話間，已經到了鋼廠，小富將車停在辦公樓前，等霍從軍下了車才去停車。

霍從軍先來到辦公室，隻見秘書小吳已經打掃過辦公室，茶水也已經泡好，等他剛一坐下，就將當天的報紙遞到了跟前。

小富隨後進了門，看到這一幕，開玩笑道：“小吳，幹的不錯嘛。”

小吳道：“那當然，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喲喲，讓你說的好像我的工作就不是本職工作了。”小富有些沒趣，走到小吳的辦公桌前，想挑點瑕疵，一眼瞅見桌角上放著一盒磁帶，順手拿了起來。

還沒等他看清楚，就被小吳劈手奪了過去，小富道：“看看怎麽了。”

小吳道：“這是禁歌，不給你看！”

這下小富更想看了，探著手的去搶，一邊說道：“讓哥看看，下了班哥請你喝咖啡！”

終究小吳被纏不過，將磁帶交了出來，小富接過裏外都看過，又看了一遍所有的歌曲和歌詞，道：“這有什麽啊，不就是鄭直話的新歌嗎，怎麽就成了禁歌了？”

小吳道：“你知道什麽，他的這首《大國民》在呆灣可是全麵封禁的。”

小富笑了起來，道：“我以為什麽呢，原來是在呆灣被禁了，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說罷，將磁帶放進錄音機裏，當時就想聽，小吳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給他使眼色，意思是霍從軍還在跟前呢。

小富趕忙壓低聲音，道：“沒事，我們小聲聽，霍總不會說我們的。”

小吳急道：“現在可是上班時間！”

兩人拉扯中，霍從軍已經注意到，問道：“怎麽了？”

小吳急忙將磁帶奪去，藏到了身後，小富則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把事說了。

霍從軍道：“鄭直話又出新專輯了？放來聽聽。”

離去呆灣已經過去一年多，但當時鄭直話給自己的印象還是一樣的深刻，許久不見，這個執著到有些固執的青年還是那麽的認真嗎。

有了霍從軍放話，小吳才不再緊張，小富則劈手一把奪過磁帶，壓進錄音機按下播放鍵，很快就傳出了鄭直話的歌聲。

“偉大的工程要建三百年，區區的小事六年國建；小小的島嶼肮髒的台北，貪官汙吏一手遮天；美麗的謊言說過多少遍，說來說去從來沒實現；宣傳的口號說大家都有錢，貧富的差距假裝沒看見……”

卻原來正是那年在酒吧時，鄭直話向自己請教過的那首歌，記得當時這首歌觸到了陳河的痛處，他還當場發怒拍了桌子，卻沒有想到現在竟然成了呆灣的禁歌。

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管哪個地方真的有了這些問題，都會將這首歌封禁的。

剛聽了一段，啪地就停了，原來是小富按下了停止鍵，他說道：“就這啊，也太難聽了吧。”

小吳道：“怎麽就難聽了，這可是很深刻的揭露了呆灣的黑暗呢，非常有現實意義。”

小富不以為然道：“什麽現實意義，最現實的就是錢，他揭露了半天能改變嗎？還不如聽聽好聽的呢。”

回到他自己的桌前，從皮包裏翻出盒磁帶，道：“這是我昨天才買來的，張雨生的新歌，唱片店的老板說特別好聽！”

也不等小吳有所反應，直接換出鄭直話的磁帶，將張雨生的磁帶放了進去，按下播放鍵，一首熟悉的旋律頓時飄了出來，“茫然走在海邊，看那潮**去……”卻原來是張雨生的大海。

悠揚的旋律頓時讓小吳停止了爭執，和小富一起隨著歌曲哼唱起來。

霍從軍提醒道：“想聽下班好好聽。”忽地想起件事，又道：“要不要一起去看崔健的演唱會？”

小富馬上歡呼起來：“好啊，好啊！”

小吳猶豫了一下，問道：“霍總，您是說我們一起去嗎？”

霍從軍道：“當然！你們要是願意去，我就順便多訂幾張票，正好你嫂子也想去。”

小吳頓時也歡呼起來：“太好了！我早就想看崔健老師的演唱會了，他可是紅色歌手呢！”

見兩人都同意，霍從軍立刻吩咐小富去買票，小富這小子辦事也是特別的厲害，出去一個多小時就買回了四張票。

隔了一天，到了周六，霍從軍夫妻倆將兒子霍誌偉托付給老娘照看，約齊了小吳小富，還有小富的老婆小錢，浩浩****到了京城展覽館。

當年還沒有到工體開演唱會的習俗，當霍從軍他們開車到了這裏時，展覽館外麵已經聚集起了大量的歌迷，比起當年群星們的歌迷，此時崔健一個人的歌迷，隊伍顯得更加的龐大，也更加的熱情，還沒有開門，就已經在外麵舉著牌子拉著條幅，高喊起了崔健的名字，也不乏女歌迷大喊“崔健我愛你！”

等到七點十五，展覽館大門打開，歌迷們潮水般地湧進了館內，迅速坐滿了所有的位置。

霍從軍他們的票都在觀眾席的頭一排，在他們的前麵，還有一排大簷帽，他們負責維護秩序，也能看一場免費的音樂會。

這裏離著舞台更近，看得也更加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