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有了更好的打算。”霍從軍的開朗讓鄭慧的心落回到肚子裏。
今天下午下了班，沒見霍從軍去接她，就自己坐公交回來了，才剛走進家屬區，就看到很多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麽。
遇到樓上的吳二娘，才揭開了謎底，霍從軍被單位開除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鄭慧感覺整個人都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雖說霍從軍已經給了她三萬多，也存進了銀行，可要是沒了長期工，總是讓人感覺不踏實，那顆心也就揪了起來。
此時聽到霍從軍說有了更好的打算，說道：“不管有什麽打算，這份工作也不能丟。”
霍從軍笑道：“這個年代已經不興鐵飯碗，等以後你能看到更多的工人下崗。”
“怎麽可能！”鄭慧並不相信，別人家下不下崗無所謂，自家的男人不能下崗，可是事情已經成了這樣……
“真的，不止工人下崗，我們國家的很多軍工項目也下馬了，以後得五億件襯衫才能換一架飛機。”
“你就愛瞎說！”鄭慧嬌嗔問道：“那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我準備……”
霍從軍說有打算是為了安慰鄭慧，根本就沒想好的事，怎麽可能一下有了回答。
忽然間靈光一閃，從襯衫想到了服裝。
近臨九十年代，開放已經快十年，國外的風氣不斷流進國內，人們對了穿衣打扮的標準開始發生了改變。
七八十年代的服裝顯得特別老土，一點也不洋氣，不管男人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打扮得更洋氣一點。
在霍從軍的記憶中，就是這幾年開始了服裝熱，南方建起了很多服裝加工廠，北方也開始冒出各類服裝批發城。
“我準備做服裝！”找到了方向，霍從軍的回答也顯得更有底氣。
鄭慧驚詫地瞪大雙眼，從廢品到服裝這是多大的跨度。
能有這份魄力的，除了她的男人，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個！
回到家裏，夫妻倆誰也沒再提這件事，李娥是老思想，更接受不了霍從軍下崗的消息，不如暫時瞞著她，等到霍從軍的新生意好了再告訴她也不遲。
接下來幾天裏，霍從軍還是和平時一樣，早上早早起來送鄭慧去上班，之後就開始了自己的新路程。
九十年代以前，京城的服裝批發市場隻有大紅門，商廈的租金貴，也有很多小商戶在附近租門麵搞批發。
因為離著動物園近，人們一說起服裝批發就以地名為記，大紅門動物園也就這麽叫開了。
動物園在西二環，離著鋼鐵廠的距離可不算近，騎摩托也得四十多分鍾。
當霍從軍到達這裏的時候，已經是半上午，霍從軍在這裏邊逛邊考察。
不覺十幾天一晃就過，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具體項目。
這天送完鄭慧又要去動物園，忽然想起件事。
上次聯係出售重金屬，廠家說半個月後派人來麵談，時間就在今天！
忙趕到廢品站，老楊迎麵就過來了。
“剛才有人給辦公室打電話了，說是南方來的要找你。”
“什麽時候打的？”
“就在五分鍾以前。”
霍從軍顧不上停車，將摩托交給老楊，三步並做兩步進了辦公室準備回電話，這才想起這個時代電話還是轉圈播號，根本就看不到對方的號碼更沒有回播功能。
正在想辦法怎麽才能聯係上對方，電話響了。
霍從軍一把抓起：“我是霍從軍！”
“鵝是老吳，從廣東辣邊過來的啦！”對方操著一口廣普，極具分辨力。
太好了，沒錯過！
雖然不能完全聽懂對方說的話，霍從軍還是如願見到了代表老吳。
老吳三十多歲，個子不高，長得精瘦精瘦，腋下夾著個黑皮包，辦事的風格也和他的形態一樣，精明的很。
這段時間再沒有廢品進來，提煉出來的金屬還是那麽多，霍從軍也沒有隱瞞，全都如實告訴了對方。
“以後也有可能無法再和你們廠合作，這些東西你給個價就行，隻要差不多我就出了。”
老吳卻是豎起了大拇指：“像霍先生這麽誠實的人已經很少了，買賣不成仁義在，我還是按著我們之前講定的價格付款。”
老吳並沒有賣片湯，仔細地驗過貨物的成色和重量之後，按著行情付了款，一共三千一百八十九塊。
“找零太麻煩，就算三千二百元好了。”老吳打開那隻黑皮包，從裏麵取出一遝萬元鈔，點了三千二交給霍從軍。
這是霍從軍第一次真正的和南方的商人打交道，老吳給他的印象和傳聞中的並不一樣，不僅不摳門反而很大氣。
相形之下，霍從軍也不能小氣了，“為了歡迎你來京城，中午我請客！”
老吳是一口答應，“那就叨擾霍先生了。”
都是江湖中人，兩個人在酒桌上誰也不見外，三杯兩盞下肚，已經成了好朋友無話不談。
“我讓那兩人陷害辭了職，廢品也收不到了，現在準備改行做服裝生意。”連日以來，這是霍從軍第一次能和人傾訴這件事，說出來心裏好受多了。
“天底下沒有絕路，就看人怎麽走。”老吳給出主意：“我們廣東就有很多服裝廠子，你要不要去那邊考察考察？”
霍從軍眼睛亮起，這是個好主意！
不管是大紅門還是動物園，所有的服裝都是從廣東那邊運過來的，自己完全可以先到那邊考察，然後在大紅門搞個總代理什麽的。
“可是我對廣東那邊一點也不熟。”
“沒關係的啦，我可以給你指路。”
一頓酒喝完，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當天晚上，霍從軍回到家裏和鄭慧商量。
如果自己要南下，那一走至少得一個月，家裏的所有重擔都要壓在鄭慧身上。
“你放心去吧，家裏的一切有我呢！”鄭慧的答複既溫柔又貼心。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霍從軍一把抱住鄭慧，夫妻倆體會著離別前的溫暖。
為了不讓李娥擔心，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告訴她，兩人商量了一個借口，就說霍從軍去南方出差了。
在第二天一早，霍從軍告別了老娘和老婆，隨老吳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