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找什麽自己查。”郵政工作人員指了指桌上那本厚厚的雜誌,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

那年頭就是這樣,不管到哪個機構哪個部門辦事,不設門檻不刁難已經是萬幸。

霍從軍拿過黃頁仔細翻看起來,這本黃頁有二寸多厚,裏麵按著種類門類將各個地方的各個企業分列開來,就算有索引的幫助,霍從軍也是找了好一會才找到相關的企業,密密麻麻占了有兩頁之多。

沒別的辦法,隻能挨著打電話。

聽說霍從軍要打長途,工作人員看看手表,指著幾部長途電話:“電話在那邊,現在是三點零七。”

這是已經開始計時了……

對於這種“先進”的計時方式,霍從軍很是無奈。

剛要拿著黃頁過去播打,工作人員將他攔下:“你拿走了別人怎麽辦?”

“我就用一會。”

霍從軍將五元錢從黃頁下麵遞過去,工作人員收了紅包,馬上就變了態度:“別弄壞了,打完電話還回來。”

“沒問題!”

知道聯係渠道這事一個電話成不了,霍從軍專門挑了最裏麵的長途座開始播打。

那個年代剛剛開放不久,很多地方的企業都還很閉塞,聽霍從軍說私人有重金屬出售,都不予理睬直接掛了電話。

一直打了二十多通電話,才找到一家廣東的企業說對這個感興趣。

“我們單位也收重金屬,不過量小了不要。”這家企業是一家電子廠,以前也是當地的一家國企,借著開放的風潮剛剛轉型。

“你們多大量的起收?”霍從軍忐忑著心情問出了這句話。

目前隻提煉出一斤多點的鈀金,如果對方要的多了,那就隻能先攢著了。

“一公斤起收。”

“是什麽價格?”

“一公斤四千四百元。”南方人不喜歡說塊,都是說幾元幾元。

聽到這個價格,霍從軍差點跳起來。

四千多塊相當於現代的四十多萬,也就是說自己手裏現在握著二十多萬!

收家電的費用花了七八十塊,給張萬買煙做提煉設備花了六塊,就算打長途再花上十幾塊,統共也不過才一百,比起產出的利潤可以忽略不計。

放眼整個京城,除了自己收廢舊家電,再沒有別家收,這是妥妥的真空行業。

低成本!高利潤!沒競爭!

“我是做廢品回收的,現在手裏有一斤多的鈀金,後續還會繼續提煉,另外除了鈀金我這還有一些鎳和鉻,你們收不收?”

霍從軍和對方說過了自己的情況,那頭表示,可以派人來和霍從軍接洽,根本具體的成色商談價格,還約定了時間,就在半個月後。

放下電話的時候,霍從軍臉上止不住的笑容,把那本黃頁還給工作人員。

“八塊三。”工作人員看看表,又用計算器算過,報了價。

霍從軍二話沒說直接給了十塊:“不用找了!”

走出郵局,天變得更藍了,道路兩旁的樹也更綠了,就連小嘉陵都騎出了400的感覺。

回到廢品站的時候,霍從軍幹勁十足,讓老楊他們馬上將剩餘的舊家電全部拆分開始提煉金屬,大院裏麵頓時熱鬧起來。

霍從軍合起電閘,開始給簡易中頻加熱器預熱。

忽然間,大門處傳來陣喧囂,抬頭看去,是李主任還有王二蛋,帶著保衛科的一大夥人闖進大院!

“就是他!”還沒有到跟前,王二蛋就指向霍從軍。

當看到這兩個人的時候,霍從軍就已經猜了幾分。

讓王二蛋到廢品站上班以來,就總感覺這小子懷著股壞心思,工作的時候總想往出打聽點什麽。

自從老劉他們再返回來賣破爛以後,從他們的嘴裏時常可以聽到棗林街新開廢品站的消息,據他們所說有人曾經在那裏見過王二蛋的身影,隻是不敢確認。

現在公然和李主任一起出現在這裏,看來對方已經要撕破臉了。

那夥人走到跟前,霍從軍已經看清楚,除了李斌和王二蛋,保衛科的科長王德發也在。

那個年代每個單位都有保衛科,和現代的保安不同,那個年代的保衛科權力很大,可以說代表了一部分公權力。

“你們有什麽事?”對方來勢洶洶,霍從軍也就沒有必要假裝客氣。

“廠裏最近丟了重金屬,我來找你調查一下。”王德發一揮手,保衛科二十幾個人四麵散開,在院子裏四處搜尋起來。

“我這裏的東西都是我收來的。”霍從軍並沒有去阻攔,何況廢品站算上他也不過隻有六個人,根本也阻攔不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就讓他們搜去好了。

霍從軍的這種態度落在李主任和王二蛋眼裏,兩人卻是竊笑不已,為了這個局,他們運作了好幾天,不管霍從軍怎麽應對都不可能跳出去!

半天搜查之後,保衛科的人從辦公室裏搜出了那一斤多的鈀金和那些鎳鉻。

“這是什麽?”王德發身高快一米九體重有二百多斤,此時惡狠狠地問起來,顯得更加嚇人。

“這是我從廢舊家電裏提煉出來的。”霍從軍毫無懼色坦然回答道。

“廠裏麵丟的也是這些金屬!”王德發根本不給霍從軍分辯的機會,將手一揮:“把他帶回廠裏,好好審問!”

保衛科的人呼啦一下就將霍從軍圍了起來,老劉他們見勢不對都擋在霍從軍周圍。

“沒事,我和他們走一趟。”霍從軍不想讓工人們為了自己受傷,讓大家暫且退下。

這群人抓了霍從軍,聲勢浩大地返回鋼廠,一路上王二蛋沒少吆喝:“霍從軍涉嫌偷盜鋼廠物資,保衛科的人要帶他去審問。”

等到了鋼廠,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廠裏,所有的工人都來圍觀。

王二蛋更是得意,嚷嚷的更加大聲:“看到了嗎,老霍平時裝的很好,其實是個賊。”

“他偷了廠裏的重金屬,為自己謀利!”

工人們不明所以,說什麽的都有。

“沒想到霍從軍竟然是這樣的人。”

“怪不得他這段時間變得有錢了,原來是偷的。”

“這事不可能是霍從軍做的,我親眼看見他收破爛來著。”

“李主代對霍從軍有意見不是一天兩天了,誰知道是不是他搞的鬼。”

吵雜之中,前麵的人群忽然分開,讓出條路來,廠長徐福貴聞訊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