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道：“朱老板，我好歹也是個廠長，大老遠的來一趟你就還三萬塊？”

朱富道：“不瞞霍廠長說，我手裏確實還有五萬塊不到，可是我還要給全廠工人發工資，還要交稅，還要交工商費水電費，霍廠長你也知道那些人的胃口，哪個爺爺我能得罪得起？沒辦法，隻能得罪你一下了。”

沒奈何，霍從軍隻能收下那三萬塊，拍拍朱富的肩膀，“朱老板，沒別的辦法，一起堅持吧，希望這波低潮很快就能過去。”

朱富歎道：“希望如此吧！”

返京的路上，霍從軍是頗為無奈，和小富還有財務人員說道：“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手裏隻剩下二三萬，那個時候真是數著米下鍋，後來就再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沒想到，開放了好幾年，反倒活回去了。”

回到鋼廠，更加糟心，遷安木廠口鐵礦、左雲鵲兒山煤礦的人也來鋼廠要賬了。

資金結算處主任灰頭土臉地站在霍從軍跟前，“霍廠長，我們廠共欠外債三百三十萬。”

霍從軍問道：“現在賬上還有多少錢？”

“還有二十多萬。”

“先給他們結一部分欠款，把人打發走再說。”

資金結算處主任走了，霍從軍深深吸了口氣，又吐出來，揉揉太陽穴，讓趙思怡去通知徐福貴等廠領導開會。

會議室裏，霍從軍麵色沉重，“廠裏的情況，大家夥都知道了吧，我們一共有外債三百三十萬。除了這些，還要考慮到給工人們發工資，不過好在昨天是發工資的日子，一時半會倒也不用發愁，可是下個月怎麽辦？到時候還是收不回賬怎麽辦？”

廠領導們沒人吭聲，全都低著頭，張萬拍桌道：“廠子是我們大家的，我們總要想想辦法吧？”

霍從軍道：“老張，你有什麽想法？”

張萬道：“我認為我們應該來一次集資，幫助工廠渡過這次難關！”

霍從軍道：“這個辦法不錯，可以研究一下，大家覺得怎麽樣？”

特重機廠長高寶反對，“我們的工資就是廠子給發的，現在大家夥給廠子集資，然後等發工資的時候，再發回到我們手裏，這成什麽了？”

徐福貴道：“單位也不可能一分錢都沒有，隻是需要大家夥集資一部分，至於你說的這種情況，我們也隻能暫時默認。”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最後以八票反對，十票讚成的微弱差距通過了這個方案。

當方案下發到各個車間小組以後，工人們全都炸鍋了，反對的意見也和高寶一樣。

“我們給單位集資，然後廠子再拿我們集資的錢給我們發工資，那還不如不集資呢！”

“這背著抱著不是一樣嗎？”

“我看還不如背著呢，至少我那錢放銀行裏還能有點利息，集資給單位怎麽怎麽回事？”

一時間，怨氣四起，本來廠裏的生產任務就少，這下工人們更不願意生產了，雖然沒有集合起來罷工，卻是散在各處都不幹活，形成了事實上的消極罷工。

車間主任們不敢隱瞞，將這些情況全都向上報告給生產廠長，生產廠長又報告給霍從軍。

辦公室裏，張萬和徐福貴聽到風聲已經到了，聽過生產廠長的報告，都是眼巴巴地看著霍從軍。

趙思怡小聲問道：“霍廠長，要不要我先請他們出去？”她是想給霍從軍一個單獨的空間。

霍從軍笑道：“不用，這都是老人，和我一起見證了鋼廠的成長，哪怕天塌下來，我們也是一起扛。”

略作思索，道：“這樣吧，這次的集資按百分之三的利息計算，另外是自願，沒有固定的強迫指標說一定要集多少。我有廢品站和商場手裏有點錢，我個人集一百五十萬。”

消息又傳了下去，聽說有百分之三的利息，霍從軍還集了一百五十萬，廠領導們和工人們都想起了霍從軍帶著他們集資發財的那段日子，大家夥的怨氣消了，熱情被重新調動起來，你三千我五千的就集上了。

整場集資一共進行了三四天才完成，最後財務統計，共集資到八百四十三萬。

會議室裏，霍從軍看著廠領導們，笑道：“看來大家夥都挺有錢嘛。”

人們都笑了起來，張萬道：“自你承包鋼廠以來，又是帶著我們賺錢，又是給大家夥發獎金，誰都沒少拿。可是一到了有事，全他媽的裝孫子！”

霍從軍目視張萬，示意他別再亂說，笑道：“非常好，大家同心同力，我們鋼廠肯定能渡過這次難關！散會。”

人們都散了，霍從軍思索著問題返回辦公室，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出陣呢喃聲，好像有人正在親熱。

霍從軍不由皺起眉頭，這是單位不是家，怎麽能跑到這裏親熱。

轉念一想，有些不對勁，自己的辦公室裏隻有趙思怡一個女的，該不會是……

咳嗽一聲，放慢腳步走進辦公室，果然看到趙思怡紅著臉在低頭整理儀容，陳河笑嗬嗬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霍從軍笑道：“這是玩辦公室戀情呢？”

陳河也笑道：“我來是有事情要通知你。最近工作忙，一直沒去找小趙，就和她親熱了一下。”

趙思怡更加的羞臊，急道：“哎呀，你怎麽什麽都說！”

陳河笑道：“怕什麽，這是我兄弟！”

霍從軍也笑道：“下次我就不往進闖了，在外麵給你們站崗。”

讓趙思怡去泡茶，霍從軍問道：“這次又有什麽新消息？”

陳河正色說道：“最近的情況非常嚴重，你一定要想辦法穩住！”

看看門外，壓低聲音道：“這事新聞上沒讓報，我們內參上報了，全國企業的超期拖欠金額總數是1085億。”

霍從軍頭皮發麻，倒吸口涼氣，不敢置信，“這麽多！”

陳河點點頭，“所以我才說不管出了什麽問題，你一定要想辦法穩住！”

霍從軍道：“我剛剛開過會，和工人集了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