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新抓著機會，匍匐著探進身子，在那位母親的身下一摸，果然摸到個小小的身體，還有體溫！

怕有什麽異物壓著孩子，試著拉了拉，小家夥竟然發出了聲音。

“活的，他還活著！”方誌新高興地叫出聲來，聲音從狹小的空間傳出，嗡嗡作響，但並沒有得到霍從軍的回應。

方誌新趕忙拽住孩子的衣服，一步步退後，小心地將之拉出外麵，抱著嬰兒躍起，歡呼大叫：“他還活著，我們救了他！”

霍從軍咬著牙，輕輕地將那麵斷壁放下，這才接過嬰兒查看。

這是個七八個月大的嬰兒，身上穿著當地的服裝，一件藍色帶花邊的衣服，衣服上粘了很多的土，顯然是房屋倒塌時掉上去的。

已經有十多天沒吃沒喝，小家夥卻還是挺有精神，吧嗒著嘴漆黑的眸子望著霍從軍，忽然發出了類似“爸爸”的聲音。

方誌新帶著淚花笑道：“哥，他叫你爸呢！”

霍從軍道：“他肯定餓壞了，可是我們這裏沒有奶，怎麽辦？”

剛說完，小家夥就哇哇的哭了起來，說是哭其實更像是叫，叫得一聲比一聲揪心。

方誌新顧不上別的，解開衣扣給小家夥喂了起來，霍從軍道：“你有嗎，就亂喂？”

方誌新給了他個白眼，道：“再也沒有這也是貨真價實的，起碼能有個心理安慰！”

說也奇怪，小家夥果然不叫了，撮著小嘴用力地吸了起來，直疼得方誌新哇哇亂叫，才剛剛消失的淚花又出來了。

霍從軍忍不住笑了起來，方誌新直接就給了他一腳，“別笑了，快去給孩子找吃的，我快疼死了！”

回到帳.篷煮了碗油酥茶，又用河水將溫度降到正好，霍從軍將油酥茶端了過去，此時的方誌新表情已經痛苦到要死，不住地呲牙咧嘴，看到油酥茶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搶過去同時將嬰兒的嘴拉開，給他喂油酥。

霍從軍忍不住提醒，“喂，你能不能注意下形象？”

這時方誌新才注意到衣扣還沒扣，慌得臉色羞紅，整理好衣服繼續給嬰兒喂食。

小家夥特別能吃，滿滿一碗油酥茶全都喝了，不再嚷鬧合起雙眼睡著了。

將嬰兒放回到帳.篷，方誌新繼續和霍從軍一起挖掘。下午太陽西斜的時候，終究將那片廢墟全部挖開，裏麵埋著的是一對夫妻，全都沒了生息。

霍從軍去找來木柴，學著村民的樣子將這對夫妻架到柴火上點著，隨著一陣黑煙，大火燒了起來，方誌新不忍再看背過身去。

夜色降臨，周圍卻被火光映得通紅，霍從軍沉默著添柴，沉默著將沒火化完屍首聚攏到一起繼續火化，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完成了這個儀式。

直到回了帳.篷看到小嬰兒，方誌新的心情才好了些，小家夥已經醒了，她抱起孩子逗弄著，問道：“哥，他的爸爸媽媽都沒了，要不我們收養了他吧？”

霍從軍道：“你不是說要收養那個叫紮木的少年嗎？”

方誌新道：“紮木我想收養，這個小家夥我也想收養，你和我一起收養吧？”

霍從軍沒說話，環目四顧，散落四處的火光在黑夜裏騰騰地燃著，火光下村民們衣衫襤褸滿麵愁容，既沒有想過未來，也看不到明天的希望，若是將紮木或是小嬰兒留在這裏，長大以後也會變成這樣。

“行吧，總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方誌新高興地抱著小嬰兒歡呼起來，“從今天起，你就有爸爸媽媽了！叫媽媽！”

小嬰兒果然發出媽媽的聲音，令方誌新更加高興，又將孩子抱到霍從軍麵前，道：“這就是你爸爸，叫爸爸！”

霍從軍大為窘迫，“誌新，你能不能別胡鬧？讓別人聽見以為我們是什麽關係呢！”

方誌新笑道：“不這麽叫那要怎麽叫？叫我媽媽叫你叔叔？不是說好的一起收養嗎？”

又問道：“哥，你說給寶寶起個名字好？”

這個事真難住霍從軍了，當初兒子霍誌偉出生時也是不知道起什麽名字好，後來還是老娘說了句希望孩子能有遠大理想，才起了誌偉。

方誌新道：“要不叫他新軍吧？我的新字，你的軍字。”

霍從軍道：“那不行，孩子不能和父母重字。”

方誌新大笑，“哈哈，你終於承認你是孩子的爸爸了！”

霍從軍沒做理會，望著四周的黑影，聽著不遠處河水的聲音，道：“要不叫他耿馬吧？”

方誌新表示反對，“不好聽！算了，孩子就叫新軍！不過也不能讓他忘了這裏發生的事，就讓他姓耿吧。”

在這裏待了有十天，小富帶著後隊終於到來，霍從軍讓大夥把物資卸下來，按量分發給災民們，又幫著災民人搭建了臨時住所，帶著隊伍繼續趕往下一處村莊。

離開這裏的時候，方誌新帶上了紮木和耿新軍兩個孩子。

憑空多出兩個孩子，男同事便也到了五十鈴的後備箱和小富做伴。

大山茫茫，霍從軍他們的十車物資杯水車薪，僅僅隻能讓災民們勉強不再餓肚子，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而方誌新的三千多塊捐款，也僅僅幫助了兩個村子的人。

眼看就要離開，方誌新愁容滿麵，“哥，他們的生活這麽苦，怎麽才能讓他們生活的更好些？”

小富插話道：“誌新姐，我們已經開放了，隻要他們努力奮鬥，生活肯定能好起來。”

霍從軍道：“努力奮鬥是沒錯，但個人的能力再強，也要依仗於時代。就像我們現在生活好了，並不是因為我們比他們更努力，而是我們進入了工業時代，而他們還留在農業時代。”

方誌新大為讚同，道：“以後我讓紮木和新軍考大學，好好學習，爭取把他們的家鄉也全部工業化！”

返程路上，霍從軍他們從電台收聽到了最新的關於災區的消息，根據雲省地方官員的反映，高層已經做出決定，暫時下放雲省的煙草權，讓他們有更多的資金建設災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