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霍從軍感覺到莫名的疲憊，年初的時候，自己做主給鋼廠貸了款搶著時間搞建設，現在工廠還沒有完全建起來，價格的雷就爆了，後麵的生產成本肯定會上漲。

這鋼廠才剛剛過了二年好日子，就馬上又要前途未卜了。

回到家中，鄭慧還沒有回來，看看手表，離著她回家也隻剩三四分鍾，霍從軍也就沒去接，而是打開了家門，這樣也省得鄭慧回來再開門。

“你都回來了。”前腳霍從軍剛在沙發坐下，後腳鄭慧就領著兒子一手提著菜進了家。

兒子霍誌偉已經三歲多，又聰明又伶俐，一進門就喊著爸爸撲到霍從軍身上。

鄭慧邊換鞋邊說：“外麵的東西今天瘋漲！本來我還想給你買瓶茅台，你猜現在漲到多少錢了？”

自從七九年以後，茅台就成為了國宴酒，全國上下都特別流行吃牛排喝茅台，霍從軍也喜歡喝，但不常喝。

霍從軍道：“上次我買還是二十塊，漲到五十了？”

“你再猜。”

“一百塊？”

“再猜。”

霍從軍不猜了，“你直接告訴我吧。”

鄭慧伸出三根指頭比了比，“三百塊！”

霍從軍不缺錢花也倒吸了口涼氣，“這也太離譜了吧！”

鄭慧說道：“不止它漲，汾酒從八塊漲到了四十，古井貢從十二漲到了七十，華子煙也從一塊八漲到了十八塊。我見好些人肉也不買了，那菜也是按根的買。”

霍從軍道：“你可別看別人，該買什麽就買什麽。偉偉正在長身體，媽的身子骨也老了，都需要補充營養，不能虧著他們；還有你自己，一年到底也就用點雪花膏，連個口紅也不舍得買。”

鄭慧笑道：“我等你送我呢！”

次日到了單位，小富一看到霍從軍就恭喜上了，“霍廠長，你那車現在可值錢了。”

霍從軍問道：“咋，車也漲了？”

小富道：“可不是嘛，六萬直接漲到了十八萬，你要是現在賣出去，肯定還能多賺個好幾萬！”

霍從軍笑道：“那我開什麽？”

“你再買輛新的唄！”

“那不是花的更多了嗎？”

價格的突然上漲給所有人都帶來了影響，不止是生活的，也包括生產方麵，隻是表露的還不明顯。

霍從軍不敢大意，每天緊盯著工程進度，另外還給瓊島地產公司打去電話，讓他們暫時隻用已有的建材蓋樓，不要再進新的建材。

“霍總，那我們的樓不成了爛尾樓了嗎？”王經理問。

霍從軍糾正道：“我們的樓還沒有開始銷售。現在市場價格不穩定，先看看情況再做決定，這段期間，你們的工資照發。”

王經理一口答應，“我知道了！”

影響終究表露出來了，一天比一天明顯，一天比一天厲害，到處都是經濟滑坡市場疲軟，銷售部的業績一天比一天難看，鋼廠的單子越來越少，等到九月下旬的時候，除去線材一車間還能看到生產以外，其它的車間和生產線全都停了。

一夜之間，人們仿佛回到了霍從軍承包鋼廠前的那段日子。

為了給大家夥打氣，霍從軍召集了所有職工到大禮堂開會，“價格上漲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鋼廠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不過大家放心，在停產期間，我和廠領導們會盡一切可能，照常給大家發工資，全額的。”

聽到生活無憂的保證，工人們都鬆了口氣，但生產終是不能了，霍從軍讓張萬組織起工人們每天打掃車間，學習專業。

相形之下，整個廠裏，最愁的當數霍從軍，他是一廠之主，廠裏的三四千號人都等著他找米下鍋，另外廠子經營不好，陳河的麵子上也不好看，搞不好還會影響到陳河的正績。

霍從軍去超市花了六百塊買了兩瓶子茅台去家裏看望陳河，剛剛才吵過一架，再次見麵，兩人都有點尷尬，半天陳河才說道：“想前進總是免不了有陣痛和代價的。”

霍從軍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隻是說道：“馬上就十一了，我打算帶著老娘出去逛逛。”

陳河道：“對呢，趁著她老人家腿腳還靈便。”

掏出一千塊，遞給霍從軍，道：“我想去看看她一直沒時間，這一千塊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霍從軍道：“咱倆誰跟誰，用不著。”

陳河道：“這是給阿姨的，又不是給你的，收下。”

當時的國慶，隻有兩天假，根本沒有長期一說。

霍從軍提前便訂好了機票，在九月31號這天，和鄭慧兒子，帶著老娘連同保姆，一起上了飛機，飛往杭市。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一句每個人聽說過，這也是霍從軍想帶老娘到杭市逛逛的原因。

初秋時節，杭市溫度正好，一家人出了機場，直接打車到了預訂好的花家山莊。

花家山莊在西湖西邊，三台山路中段，是一處外事酒店，當時還沒有對外開放，霍從軍是讓陳河打了個招呼才辦的入住。

整個酒店依山傍水，全是別墅式客房。

當李娥走進這裏時，以為走進了解放前的大戶人家，“從軍，我們咋不去飯店？你在這有朋友？”

霍從軍笑道：“媽，這就是酒店！”

等進了房間，看著房間裏的豪華裝飾，李娥更加激動，“從軍，這得花多少錢啊，用不著這麽浪費，退了它我們去租個普通的飯店就行！”

鄭慧笑道：“媽，花不了幾個錢，您從來沒出來旅遊過，從軍也是想讓您住的舒適點。”

“怎麽就沒旅遊過，”老太太念叨起了從前，“年輕的時候，從軍他爸也帶著我去過白洋澱，看過盧溝橋……”

霍從軍笑了笑，和服務員要來杭市旅遊地圖，開始規劃起旅遊路線。

那個年代沒有網絡，自然也就沒有和網絡相關的一係列服務，出門隻有兩種選擇，公交車或是出租車。

兩種方式的不足也很明顯，坐公交總得倒車，打出租有時候攔不到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