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從軍每說一句就停頓一下，好方便陳楚紅翻譯。

拉爾夫邊聽邊點頭，然後開始說話，安娜翻譯道：“非常歡迎你們的到訪，我們的煉焦廠已經有一百多年曆史，煉焦技術非常完備，煉焦設備也非常先進，近幾年為了能更好的適應市場，我們在大力改進設備和技術，目前已經取得了初步成果。”

霍從軍道：“目前我們廠也有一套煉焦設備，不過很落後，想從你們這裏購買一套設備。”

拉爾夫道：“我們這裏的設備隻出售整套的。”

霍從軍跟著對方強調道：“對，我說的就是整套的。”

拉爾夫看看王副部長，又看向霍從軍，道：“我們的設備可以出售，當然可以，不過後續的零配件購買以及設備維修也必須交給我們來做。”

霍從軍是聽明白了，這是壟斷，重生前被頻頻割韭菜的經曆告訴他，壟斷就意味著任人宰割。

看到霍從軍猶豫，王副部長小聲問道：“設備是從他們這裏購買的，後續的售後也由他們完成，不是很合理嗎？”

這裏不方便談具體的事，霍從軍隻是點點頭，岔開話題對拉爾夫說道：“從德國到中國距離很遠，你們怎麽能保證設備的及時維修？”

拉爾夫道：“我們可以派一名專門的技術工人到中國去。”

好嘛，不止是壟斷，還得解決一個人的就業問題。霍從軍算是明白了，照這個樣子搞下去，隻會淪為經濟殖民地。

“這樣太麻煩了。”霍從軍找了一個很合適的說辭，“你們的人去了中國還要派一個翻譯，而且他一個人在中國人生地不熟的，多孤單。”

“那你要怎麽做？”

“我們可以派幾個技術人員來你們這裏學習，這樣你們就不用派人到中國，我們自己來負責售後就行。當然，相關的培訓費用和零配件費用，都會照常支付。”

陳楚紅剛翻譯完這幾句，拉爾夫就是一陣搖頭，“耐耐耐！”

這個詞好懂，霍從軍聽了幾遍安娜的翻譯，也能聽明白這就是英語的no。

拉爾夫道：“我想你們搞錯了，我們不出售技術，隻出售設備。”

對於老外封鎖技術的傳言，霍從軍在重生前也曾聽過，但那些技術隻限於高新科技以及絕密科技，沒有想到連維修煉焦設備這樣的技術，德國人都不願意外傳。

這特麽不止要壟斷，還要全麵壟斷，要是這樣搞，就算進口到了設備也隻能做韭菜，還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種。

霍從軍當然不樂意，開始和對方辯論。

雙方你來我往，說的都很激烈，但最後的結果還是一樣，對方隻同意出售設備。

王副部長道：“要不今天就先談到這裏吧，拉爾夫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想參觀一下貴廠。”

拉爾夫拉著一張臉點了點頭，交由手下和翻譯陪同著霍從軍他們參觀，自己離開了。

霍從軍壓著一肚子火氣，跟著參觀。

不得不說，德國人無愧於老工業國的稱號，從選煤洗煤粉碎配煤到煉焦熄火分級燒結已經全線實現了自動化，工人們——確切地說是技術員，隻需要在旁邊監控著生產過程和按下開關按鈕就行。

看到這些，特別是看到技術員們記錄相關的生產數據，霍從軍非常後悔沒把張萬帶來，自己在鋼廠工作六七年，對於鋼廠的一些技術還有些了解，對於煉焦廠的技術是完全不了解，這會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些生產數據，卻什麽也不能做。

一番走馬觀花式的參觀，霍從軍等人客氣地道別。

長途跋涉，回到法蘭克福的領事館，顧不上休息，王副部長就將霍從軍和陳河叫到一起。

“小霍，你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

這裏沒了外人，霍從軍直言不諱，“王副部長，他們不讓我們學技術就是對我們的封鎖和壓迫。”

王副部長點點頭，“這點我也知道。可是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不買他們的設備，我們自己就沒有設備用。”

霍從軍憤憤不平，“王副部長，聽說國內下馬了很多軍工項目？”

王副部長咳嗽一聲，道：“那些都是上麵的決定，和此行的目的也沒有關係，我們還是說說眼下的事吧。”

陳河道：“對對，我們應該求是，實事求是。”

霍從軍無奈地攤開手，“實事求是就是我們想要煉焦就隻能買他們的設備，並且搭配他們的技術人員。”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王副部長問道：“對於價格方麵，你們有什麽建議沒有？”

陳河道：“我們最好先了解了匯市的波動，再決定什麽時候購買，這樣可以節約一點外匯儲備。”

王副部長點頭讚成，“這個建議好。小霍，你也說說你的想法。”

霍從軍道：“我沒什麽意見。”

叫來翻譯陳楚紅說了意思，她馬上開始查找本地的匯市信息，經過一番研究，最後決定在下周二買進設備，那樣的話可以節約百分之三的外匯。

休息一晚，第二天霍從軍他們再次驅車趕到埃森市，和煉焦廠接洽過買設備的事。

對方聽說霍從軍他們同意了買設備並且用德國的技術人員，很痛快就答應了，並沒有質疑為什麽要下周二交易。

一整套生產線，一百四十四萬，霍從軍個人也好鋼廠也好都拿不出這麽多錢，陳河和王副部長溝通後，做出決定，先由國家墊付，等回國之後再具體商議。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霍從軍跟著陳河和王副部長走訪了魯爾工業區好些工廠，也開闊了很多眼界。

一周之後，一行人返程回國，金領事目送眾人讓了專車。

回國的飛機上，霍從軍是又鬱悶又興奮，凱澤斯圖爾煉焦廠這次就派出了技術人員就在他身後坐著，好消息是鋼廠有了新的煉焦設備，可以大幅壓縮生產成本，還能進一步提高鋼的質量。

除此之外，霍從軍還在琢磨一件事，怎麽才能讓張萬他們早點學會維修技術，甚至是製造煉焦爐的技術，自己生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