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副歌的歌詞和曲子非常直白簡單,“啊!一年又一年,啊!我們擁有明天……”當唱到第二遍的時候,體育館內人群已經跟著唱了起來。

第一支曲子剛完,短短幾秒的空隙,第二曲就響了起來。

“輕輕的捧著你的臉,為你把眼淚擦幹,這顆心永遠屬於你,告訴你不再孤單……”

大家都是第一次聽,沒人跟著唱,但都隨著樂曲輕輕搖晃起來。

“真好聽!”鄭慧由衷讚道。

“第一首是陳哲寫的,這首是郭峰寫的。”霍從軍介紹道。

“他們真有才!”

唱到第三首歌時,霍從軍看到了崔健,和其他人一樣,崔健也穿了件黃色的夾克,下.身一條牛仔褲,那句“這世界,在變幻,唯有渴望不曾改”已經帶出了他獨特的嗓音。

舞台上百十來位歌手零散地站著,沒有C位也沒有誰高誰低,甚至有些人站在燈光的偏遠處也沒有絲毫意見,輪到誰誰就到麥克風前唱上一句,更多的時候都是大家合唱。

場館裏,所有的觀眾都跟著真摯的樂曲淳樸的歌聲搖晃著哼唱著,沒有熒光棒沒有應援牌,隻有或溫暖或激.情的歌聲。

沒顧得上吃晚飯,霍從軍和鄭慧兩人誰也不餓,一直在跟著哼唱。

不知不覺,演唱會開到了最後,隨著樂曲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舞台上百十多名歌手都退下了舞台,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要散場了。

沒有人舍得離去,都想再多聽一首,再多感受感受這與眾不同的時刻。

“從軍,我們走吧。”場館裏人這麽多,鄭慧怕一會走的時候擠的出不去。

“好。”霍從軍應了聲,拉起鄭慧的手往外走。

就在這時,主持人李曉玢再次出現在舞台上,“請聽崔健演唱,一無所有。”

霍從軍和鄭慧猛地站住,回頭看去,崔健帶著同樂隊的幾人走上舞台,此時的崔健已經換了衣服,上身是件藍色的工裝,就工廠裏工人穿的那種工裝,裏麵是件白襯衫,敞開著,下.身也換成了一條淺色的褲子,褲腳一高一低,左邊那隻還別在襪子裏,正是後世廣為流傳的經典造型。

場館裏到處都響起了口哨聲叫好聲,舞台的燈光打到崔健身上,隨著吉它的短暫前奏,那句為後世所熟知的歌詞從崔健嘴裏吼了出來:“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

狂潮般的掌聲喝彩聲響了起來,場館裏數萬人全被點燃了,霍從軍頭皮發麻,渾身遍起雞皮疙瘩,不由也跟著唱了起來:“……你何時跟我走!”

整支樂隊的演奏以現在的標準聽來又粗糙又簡陋,場館裏卻是不時響起一波喝彩,整個演唱會的氣氛達到頂點。

一曲終了,演唱會結束,很多人都學會那句“你何時跟我走”,到處都是大聲歌唱的人。

鄭慧聽不慣這種嘶吼的歌聲,問道:“這歌有那麽好聽嗎?”

霍從軍反問道:“我們是什麽人?”

“你是廠長,我是教師啊。”

“你再想想。”

“我們都是人民。”

霍從軍笑道:“再想想。”

鄭慧臉現疑惑,凝眉思索,忽然間醒悟,“哦,我知道了!”

霍從軍點頭道:“他是在替大家嘶吼。”

鄭慧道:“我真想和他合影一張!”

“這個好辦,我們去找郭峰。”

霍從軍拉起鄭慧的手,和人群逆向而動,往場館裏麵走去。

那個年代還沒有追星一說,內部通道處沒有粉絲,也沒有保安保鏢什麽的,兩人很容易就到了後麵,找到郭峰,和他說了這事。

“成,我去問問他。”

沒過一會,郭峰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人,正是崔健。

雙方握過手,霍從軍道:“崔老師一首歌吼出了多少人的心聲。”

崔健忙推讓,“我還年輕著呢,可當不起‘老師’這個稱呼。”

霍從軍道:“有誌不在年高。我早就說上要請郭峰和陳哲吃飯,正好崔老師也一起?”

郭峰邀請道:“晚上歌舞團叫大家夥一起吃飯,不如你也跟我們一起吧。”

霍從軍笑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歡慶宴訂在兆龍飯店,就在現在三裏屯太古裏東邊,離著二三百米。

崔健要跟幾個哥們一起,霍從軍開車拉著郭峰和陳哲二人,出了停車場,就看見除了東方歌舞團的幾輛客車還有很多人或騎自行車或步行,往兆龍飯店的方向行去,都是舞台上麵熟悉的麵孔。

“他們沒車嗎?”鄭慧問道。

郭峰解釋道:“這次演出有些人是我們東方歌舞團的,還有些是從全國各地篩選出來的,崔健就是。”

“那他們不得步走?”

“他和他那幾個哥們一起。”郭峰說起了趣事:“這次篩選的時候,第一輪就把他篩下去了,老師們都說他那嗓音不著調。”

“那他怎麽又到了舞台上,還放在了壓軸?”

“他這嗓音太特別,音樂也特別,圈子裏頭大家都知道,老師們也都聽說了,後來一合計,還是讓他入選了。”

說到這裏郭峰笑了起來,“這個消息還是等到開始排練的時候才告訴他的,當時他都懵了。”

陳哲道:“何止他懵了,我也讓你們搞得挺懵。開始說我那詞兒不行,後來又說我這詞兒能行。要不是那天霍哥幫著我想了一句,你們用的時候可就隻有半首了!”

郭峰笑著給霍從軍和鄭慧解釋:“陳哲的詞我看著行,可是前輩說不行,就找了王健給寫,結果5月4號錄音那天,除了領導說滿意,大家夥都不滿意。情急之下,隻好再找到陳哲……”

沒想到這裏麵的趣事還這麽多,霍從軍道:“讓我猜猜,這次的演出肯定遇到了少坎吧?”

“嘿,還真讓霍哥你說著了!”郭峰說起前事,娓娓道來:“其實我們剛開始就沒想搞這活動,就是想寫一首給大家夥唱唱。過年的時候,我女朋友……”

陳哲插話道:“他女朋友叫張丹麗,是中錄的錄音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