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霍從軍沉聲道：“這次清退他們，我事先也沒有做好工作，他們心裏有冤氣我可以理解。”

霍從軍站到兩側的花壇上，高聲說道：“剛才的事不予追究，現在我再宣布一次，凡是被清退的人，都可以領一個月的工資，到小馬那裏領就行！”

這群人本來就心虛，現在打完人更加心虛，誰也不敢再嚷嚷，都乖乖去領了工資走人。

退伍軍人們不止行止有度，就連學習也非常有效率，進廠後每天的學習就像完成任務一樣，說當天學會必定當天學會，毫不拖泥帶水，對待工作也是一絲不苟，嚴肅認真，新手操作也從來沒有犯過丁點錯誤。

老工人們也被這些新人激發出了積極性，你幹得好，我要比你幹得更好！

沒有明麵規定，雙方卻在私下較勁，整個鋼廠的氛圍是一天比一天好。

“老霍，你這一招太漂亮了！”張萬大步走進辦公室，高聲稱讚道：“現在工人們全都勁頭十足，天天喊著要任務，非要爭出個第一名不可！”

張萬當了技術廠長以後，也很少待在辦公室裏，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車間裏走動，了解各個生產線上的最新情況，這個月暫時還沒有生產任務，就在各個車間和工人們聊天，工人們也沒把他當外人，有什麽都和他說。

徐福貴問道：“小霍，這年也過完了，新工人也都配備齊了，什麽時候開始接任務？”

霍從軍笑道：“不急。”

“不急？都已經四月份了！”張萬替霍從軍算起了賬，“二月份過的年，當時廠裏除去給大家夥發年貨還有結餘四十萬不到，三月份挨個考試，工人們都相當於坐了一個月，你也給發了全額工資，再算上那幾百人的清退工資，廠裏的結餘就剩下十萬了，你還說不急？”

“再不急，這個月就要喝西北風了！”

徐福貴沒說話，但也看向霍從軍，等著他的決定。

霍從軍緩緩說道：“工人們整頓完畢了，接下來，也該整頓一下管理層了。”

“什麽？你要整頓管理層！”張萬的聲音提到了丈八高，立即又壓低聲音道：“管理層可是和工人們不一樣，要是你把那些有問題的技術員都清退了，誰來負責工藝線和維修？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

知道張萬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霍從軍沒在意他說話的語氣，笑道：“瞧瞧，你也說了，技術員們有些有問題。我們的目標是讓整個工廠活起來，要是隻整頓工人不整頓領導，那不成了欺軟怕硬壓迫工人們了嗎？”

徐福貴忍不住提醒道：“小霍，你要是這麽一搞，工廠可就是超量換血了，搞不好是會出事情的！”

霍從軍道：“徐廠長，基層的態度對風氣的影響有多嚴重，您比我清楚。如果不整頓管理層，怕是這些新換的血液也維持不了多久。”

徐福貴和張萬都不同意，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說服霍從軍，辦公室裏沉默下來，異常尷尬。

“霍廠長，我去打壺熱水，給你們都泡杯茶。”小富提起了暖瓶。

霍從軍叫住他，叮囑道：“換管理的事先不要往外張揚。”

“您放心吧！”

辦公室裏隻剩下霍從軍徐福貴張萬三人，霍從軍說道：“這件事，在廠子裏說也不太合適，晚上下了班，我請大家去吃個飯，順便好好談談。”

鋼廠附近胡同的小酒館裏，喧鬧雜亂，客人們三五一桌或高談闊論或把酒言歡，其中一桌坐著霍從軍三人，並沒有人在意他們說什麽。

霍從軍倒了三杯啤酒，舉起了杯，“自我承包鋼廠以來，有徐廠長和老張的幫助，讓我省了不少心，我敬你們一個。”

徐福貴端起了酒杯，張萬卻是有話直說：“老霍，這些就別說了，我們還是先談事吧，換管理這事我不同意。你說的是對，不換管理廠裏的風氣沒法徹底改變，可是把管理都換了，生產線就沒有辦法正常運行了。”

徐福貴放下酒杯，也說道：“不隻是生產線，行政部門也沒有辦法正常運行，工人們的工齡是都不短了，可他們隻熟悉本崗位的工作，貿然將他們提到行政崗位，很多事情他們都處理不了，最後廠裏還得一團糟。”

霍從軍頻頻點頭，舉著杯道：“我們先喝一個。”

那二人舉起杯，都喝了個悶酒。

放下杯，霍從軍說道：“你們說的都對，像去年我剛剛承包鋼廠的時候，什麽也不懂，雖說熟悉了一個月，也隻是勉強知道點，不管走到哪裏都全靠徐廠長這位老顧問；至於說技術方麵我就更生了，沒有張萬把關我是兩眼一摸黑。”

張萬慌忙道：“我說的可不是你。”

霍從軍笑道：“都是一個理，這些問題換到別人身上一樣存在。”

得到了認可，那二人都點點頭。

霍從軍不慌不忙開始說自己的盤算，“不過呢，我們廠現在有個絕佳的機會，非常適合換管理。”

“你說的是什麽機會？”

“我們廠現在有一大批轉業軍人！”

聽到霍從軍的打算，徐福貴和張萬交換過眼神，兩人都變得猶豫。

雖然隻是短短幾天，但這些轉業軍人實幹肯幹苦幹的勁頭，兩個人都體會深刻。

霍從軍繼續說道：“我是想著從他們當中提拔一批管理。我已經看過他們的資料了，有兩個排長，二十三個班長，拋開技術崗不說，讓這些人來做行政崗，不會有問題，你們說呢？”

徐福貴抿著嘴不說話，張萬開始動搖，“你說的也有道理，行政崗的工作簡單，他們也確實有管理經驗，別的不說就拿這段時間的生產學習……”

徐福貴聽的有些不爽，打斷道：“行政崗的工作也不簡單，比起技術崗也差不多，就拿質檢部來說，他們……”

張萬反過來打斷道：“老徐，質檢部那相當於半個技術部了，不是純粹的行政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