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於歸走在前麵,宋長離緊隨其後。二人上了二樓的甲板,在此處,可以將這艘船的主甲板看個清楚。
此時,主甲板上隻有值守的侍衛。
“我夫君人呢?”
“別急,一會兒他就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好幾個侍衛分別抓著穆星焱的四肢和腦袋,將他抬到了主甲板上。
他的身上和臉上全是血跡,卻還是衝著宋長離露出了笑容來。
“夫君!”宋長離大喊了一聲。
她想跑下去救他,但是卻被林於歸抓住了脖子,不管宋長離如何掙紮,都不能脫離林於歸的掌控。
穆星焱受了重傷,已經毫無反抗之力。宋長離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幾個侍衛合力抬了起來,扔到了河裏。
“夫君!”頃刻間,宋長離淚流滿麵。她的心就像是被挖掉了一大塊,漏著風。而這個世間,也似乎隻剩下了她一個人。
運河波濤洶湧,穆星焱剛被扔下去,就被河水給吞噬了。
宋長離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腿一軟就跌坐在了甲板上。
他們真的是上了賊船,這些人竟然能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直接殺人。
林於歸在宋長離身邊蹲下,問道:“你現在後悔了嗎?”
宋長離惡狠狠地看向了林於歸,說道:“你殺他一個人有什麽用,你有本事將我也殺了,將整個宋家都殺了!”
“你以為,他們不敢嗎?”林於歸伸手捏住了宋長離的下巴,“聽話一些,活得長久。”
宋長離突然拔下了自己發髻上的簪子,猛地朝林於歸的脖子刺了過去。可他卻是及時地抓住了宋長離的手腕,說道:“你上一次能成功,是因為你出其不意。以後,你都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到底是誰!”
“回去仔細看看那兩個木偶。等你看明白了,就知道我是誰了。”
林於歸說著,就將宋長離拉了起來,還將她手中的簪子取下,簪回了她的發髻之中。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殺了他。可是我實在是不明白,你之前明明那麽喜歡他,怎麽突然就要殺了他呢?你和穆星焱,之前分明不認識。你到底有什麽秘密?”
宋長離隻盯著甲板,並不回話。她剛剛是氣瘋了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上天既然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怎麽能就這麽輕易地死了。
就算要死,至少也得先安頓好宋舟遠,給穆星焱報仇。
林於歸伸手捏住了宋長離的下巴,將她的臉掰了過來。“阿離,你可要好好活著。我可舍不得你死。”
說完,林於歸離開了甲板。宋長離這才伸手撐住了一旁的欄杆,沒讓自己再次跌坐下去。
宋長離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房間的了。
殺了穆星焱之後,那些人就徹底不裝了。他們直接將宋家的人全都看守了起來,原本還能去甲板上走走,現在卻是連船艙都不能出。每日的飯食也都是侍衛送進來的。直到最後一天,宋家的人被全部帶到了甲板上,再次見到了陶公公。
“宋老板,你可是個聰明人。這到了都城,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您心裏可清楚?”
“清楚,清楚。”
“咱家知道,你們心裏肯定覺得不服氣,覺得憋屈極了。可是宋老板,您如今這般境遇,可是一點兒也不冤枉。都說守業難於創業,您說您空有賺錢的本事,卻沒本事將這些錢財給保下來,又有何用啊?”
宋舟遠所準備的守財方法就是花錢去雇那些武功高強的護衛。可是,這些在絕對的權力麵前,根本算不得什麽。
宋家既然賺了那麽多的錢,卻沒有能力將錢守住,最後舉家被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好比月滿則虧。
“公公想要,拿去便是了。隻求能放我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們保證,以後一定隱姓埋名。”
“宋老板,咱家一介閹人,要你的錢財做什麽。”陶公公說完,還冷笑了一聲,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
宋舟遠隻覺得自己這大半輩子都白活了。此時,宋長離扶住了他的胳膊,輕聲說道:“爹爹放心,他們不敢對我們怎麽樣的。”
宋家的萬貫家財,全天下的人都看著呢。陶公公背後的人必然也是都城中的官員,他得顧惜自己的名聲。
宋長離也回想過上一世的事情。可是,上一世的她做得最多的便是拿著宋家的銀子替林於歸去施粥、去救濟窮苦人和難民,亦或是用這些錢去修建養濟院,為林於歸賺了心懷百姓的名聲,對於朝廷的那些事,她的確是知之甚少。
如今穆星焱也死了。在這都城,他們宋家就像是漂浮無依的浮萍,得趕緊找個靠山才是。
去都城的船要下午才能到。中午的時候,宋家的人總算是能在一處吃飯。那些飯菜亦是精心準備,陶公公也是十分的客氣,滿臉笑容。
他開始演戲了,即便之前都已經撕破了臉,他卻依然可以當成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的和他們說話。
下午,船隻到達了碼頭。宋長離透過窗戶往外頭一瞧,這碼頭上站滿了官員,帶頭的,是一個年輕男子。
此人,便是如今的太子——黎承佑。
船隻靠岸,陶公公護送著林於歸走在最前麵,而宋長離和宋舟遠跟在後麵。宋長離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純白的衣裳,頭上還簪著白花。如此不吉利的裝扮,引得周圍的官員和百姓議論紛紛。
“草民林於歸,見過太子殿下。”林於歸行禮,宋舟遠和宋長離也跟著行禮。
黎承佑伸手扶起了林於歸,臉上全是喜悅之情。“終於把皇弟給盼回來了。諸位舟車勞頓,辛苦了。先隨本宮進宮吧。”
此時,宋長離卻是跪在了地上,給黎承佑磕了一個頭。
“殿下恕罪,民女剛剛死了丈夫,是以需得守孝,這才如此穿著。若是衝撞了殿下,還請殿下責罰。”
宋舟遠也跟著跪了下來,說道:“我這小女怕是克夫。這成親還沒一個月便死了丈夫,頗為不祥,不如就不隨殿下進宮了。”